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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这样真实的云栖,才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没想到哪怕极力克制,还是被发现了。

    怎能不高兴,多年忍耐,今日终于向父皇提起,而且极有可能成真,只要李家不是抵死不从,眼前的女子就是他即将过门的端王妃,难免生出了与她亲近的念头。

    “若过几日得到什么消息,不要立刻回绝,我会与你解释原因。”

    “是何意?”

    “过几日便知,快睡吧。”说着,拿起她搁置在床头的香囊,取出里面的花干,放了新的进去,又扶了扶她头顶歪了的桃木簪子。

    “它是不是你亲手做的?”云栖曾戴着它去首饰楼挑过饰品,那掌柜一眼就看出她头上的簪子出自非专业制作的手工木雕。

    因这贵重心意,加上她本来就喜爱简洁的饰物,佩戴至今。

    “嗯,以后有机会再…”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自从看到其余簪子被淑妃刺入小太监污秽之处,他再也拿不起刻刀。

    每每想到那一幕,就浑身颤抖,几欲作呕。

    也许是感觉到魏司承难受的状态,云栖的手想拍他的衣物,却碰到了他的手背,有些寒凉,在黑暗中吐出了三个字:“没事了。”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李嘉玉在离开李家前过得什么日子她也略知一二。

    这时候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像她自己经历过得那些,她并不想听到太多无关痛痒的安慰。

    此时,魏司承无比想要将眼前人拥入怀中。

    但他知道若真踩到她的底线,她不会再容忍他的试探。

    对于要不要将真实身份吐露,魏司承依旧在等恰当时机,至少让她对魏司承这个身份不那么抗拒的时候。

    可魏司承并不知道,云栖对这三个字的抗拒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魏司承很快恢复了状态。

    “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云栖什么怜悯心都散了,也不知他刚才的状态是不是在逗弄她,怒道:“不需要,快出去!”

    他不出去,她怎么梳妆洗漱,为了等他,连梳妆都没拆。

    对这个赶又赶不走的人,云栖也是气得火气都消耗没了。

    当初是怎么会认为李嘉玉冷若冰霜的,砸开冰,里面是熔岩吧。

    知道云栖是真的恼了,魏司承也不再逗弄。

    发现后头没声音了,知道人是真的离开了,云栖才起来将窗户关上。

    看到香囊,都忘了告诉他,她快定亲的事。算了,下次见面再谈吧。

    刚出襛盛庭迎面遇上等候在此处已久的李崇音。

    李崇音夜宿静居,睡不着,方才去露湮阁眺望,就发现了异样,而暗卫们不为所动,想来也只有一个原因,来人是自己人。

    “乙丑?”李崇音问道。

    来人并不回应,只是看着他。

    李崇音再仔细看此人身形,刚起了些想法,就见面前人直接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熟悉的,五官分明的脸。

    李崇音愣了下,单膝下跪:“恭迎主公回京。”

    对于李家有细作一事,李崇音早年就知道,魏司承在不少府邸安插了眼线,李家也不例外。

    只是这一方面主要由秦水嫣、姚凤凤以及十二位主事之人,具体如何安排并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

    只是李崇音知道,当年被他折磨十二个时辰的几个暗桩,极有可能就是魏司承的人。

    但既然魏司承有这度量不提,他何必自找麻烦。

    这么晚了,魏司承出现在这里,合理,又非常不合理。

    魏司承来到他身边:“起吧。”

    这么晚了,为何魏司承会乔装打扮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从襛盛庭出来,这不得不让李崇音有某种不好的猜测。

    魏司承是从什么时候关注李云栖的,是现在……还是更早以前?

    在那瞬间,想到这些年不少蛛丝马迹,就比如最早之前,云栖落冰湖后的寒毒,最后两成是谁去的……

    还有一次他生辰那日,与李云栖在后厨,当时地上那两个土坑,是否代表着谁来过。

    一直寻不到踪迹,如此手段又有几个人能拥有?

    李崇音在电光火石间想了许多,面上却纹丝不动。

    魏司承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只是缓缓道:“我欲娶李云栖,你暗中促成此事。”

    他没有任何废话,命令简单有力。

    “音能知道,主公为何选家妹?”

    “你在意她?”魏司承挑眉,丝毫没有在云栖面前的柔和,一字一句犹如冰锥。

    李崇音毫不犹豫:“并未,没有相处何来在意?”

    魏司承没看出李崇音有什么异样,只道:“方便行事,或者你有更好的人选?”

    李崇音身上有太多秘密,就比如三年前,为何突然愿意加入他的麾下,这始终是个迷。

    再比如,这三年间,他走南闯北,除了汇报进程外,其余在做的事一概不知。

    魏司承无法完全信任此人。

    李崇音亦然,九子的布局可以说是他母亲一手留下的,有不少是只有魏司承本人才知道的地方,盘根错节,为九子早早打下了基础。

    他们一日君臣,只要利益不冲突,这个联盟就没有土崩瓦解的可能。

    两人站在空无一人的李家院落中,虽然只是君臣关系,却好似谁也没低了一筹。

    每一句话,都好像有着另一层意思。

    方便行事,方便什么?

    李崇音想起他的曾有一个计划,第一步,利用四子死亡引起太子与三子间的矛盾,四子死活不论,这件事必然对其中一派是巨大打击,另一派的势力也顺势会削弱。

    然后还有一位人选大皇子,当今圣上最恨什么,那就是乱了纲常。

    据闻先帝曾属意江陵侯,也就是曾经弘元帝的兄长为下一任皇帝。

    除了当初故意在战事上拖延等一系列操作外,弘元帝还将先帝的受宠妃嫔送到江陵侯床上,这庄宫中丑闻早就被先帝压了下来,但当时先帝是暴怒下过世的。

    是弘元帝釜底抽薪的一招,一次解决了两个阻碍,杀父弑弟,让江陵侯彻底绝了皇位,最终被污蔑通敌叛国。

    弘元帝一系列的操作,李崇音在这几年查的清清楚楚。

    弘元帝最受不了什么,那就是自己的皇子也行了他当年的丑事。

    这就是弘元帝心中最大的刺。

    献上一位愿意牺牲的棋子作为端王妻子,用这身份私下与大皇子或者其他有需要的皇子接触,让这亲密行为被弘元帝知道,利用这庄皇家丑闻将一位或者几位皇子一同拉下马,届时九子被妻子背叛,还能得到一波同情与皇上的愧疚。

    配合这次三年北征,毫无疑问,魏司承将成为最大赢家,一石三鸟,兵不刃血就能上位。

    李崇音原本要走得就是这步险棋,以攻心为主。

    让弘元帝心甘情愿地将皇位传给魏司承,当然也能顺便恶心弘元帝。

    要说这世上最想让弘元帝不痛快的,必然有李崇音。

    而魏司承在他献上此计时,并没有拒绝,李崇音当时没有合适人选,此事自然作罢。

    他现在的计划,与此事并无关联,他没想到,魏司承做了几手准备,除了他们现在在准备的,也许他在挑选妻子时,也是在找能随时牺牲的人选。

    前世的李云栖,被李崇音献给了魏司承,一方面是为杜漪宁挡刀,另一方面就是为拉其余皇子下马,当然还有李云栖父亲意外入狱,母亲离世,无人为她撑腰,她孤立无援又足够听话,更不会不自量力地爱上魏司承,不选她选谁?

    她注定是一颗弃子,凤位离她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跨越千山万水,永远不会是她的。

    她要在完成使命后,功成身退,让杜漪宁名正言顺成为新帝的皇后,与新帝并肩而立。

    这其中,棋子是否听话非常重要。

    因为被动的与主动的,效果与差别很大。

    如今,李崇音拿不出恰好的人选,又听话又有地位,去哪里寻?

    没关系,魏司承已经找到了。

    “您打算让她……但她不会听话。”为何偏偏是云栖?

    光线昏暗,看不清两人的真实情绪。

    这一刻,李崇音彻底打消了之前的怀疑,如此只顾权势的魏司承才是他眼中的端王,他怎么会潜入女子闺房,不辞劳苦去寒气?还暗中监视一普通后宅女子,这根本不可能是魏司承会做的事。

    “要让一个人听话,有千万种方法。”魏司承顿了顿,“我不能让阿宁陷入险境,自然要挑个不顺眼的,谁都一样。我问她最厌恶谁,她提了李云栖,那便是她了,能被阿宁厌恶,自要付出代价。”

    魏司承编造得有理有据,神色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杜漪宁厌恶李云栖,似是有迹可循的。

    一切好像顺理成章,魏司承找上李云栖,仅仅是因为李云栖无关紧要,只要让杜漪宁高兴就好?

    魏司承在发现云栖与李崇音之间那点不为人知的接触后,自从收下此人,就极力避免让其发现自己对云栖的那点心思。

    所有与云栖的接触,都是特意避开李崇音的。

    他的直觉很准,李崇音看似与平时无异,实则话语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真不在意,哪会问这么多。

    两人的对话,如何不是在试探各自心思。

    魏司承要保证自己没有破绽,越是表现的丝毫不在意李云栖死活,李崇音就越发安心。

    而且李崇音是个聪明人,试想李云栖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嫁给他也会嫁给旁人,而魏司承“心仪杜漪宁”,身心都不可能给李云栖,事后必然要让所有人为杜漪宁腾位置。

    这样换算下来,倒不如嫁给魏司承。

    李崇音也想到了这一点,与其选那位平平无奇的汝襄候世子,倒不如魏司承。

    至少他绝不会碰李云栖,这些年他也发现,再美的女子魏司承都不会碰,也许是他只在意杜漪宁,又或许是太过醉心权力,自然对其余美色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