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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魏司承披了件外袍,抓起肥壮的鸽子,这是他养的膘肥肉厚的信鸽,只要不遇到意外,就能比一般信鸽更快到达目的地。

    他一直都有在这方面下苦功夫培养,有时候信息相差一个时辰、半天都有天壤之别。

    只是这次发来的居然不是他以为的京城动态,而是几个字:李五即将定亲。

    李五,李家五小姐的简称,顾名思义,李云栖有了第三次可能定亲的人选了。

    嗙!

    一阵巨响。

    在营地里巡视的士兵以为敌袭,警戒地准备应敌。

    而后寻了一圈才发现虚惊一场,竟然是主帐传来的,士兵们在外集合,询问端王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出去!”

    简短二字,铿锵有力,众将才犹疑地散开。

    第二日,才有人从主帐中抬出诸多木碎,据说只是桌子太不牢固碎了。

    但再不牢固,怎可能会碎得这么彻底。

    因为五小姐李云栖接下来要长期住在襛盛庭,自然而然地院子里要添新人。

    管家李济早已训练好一批人,等待云栖的到来。

    也许是发现云栖总是紧绷着精神,余氏除了减少外出,多多陪伴女儿外,还将主掌西苑刑罚的汤妈妈给了她,云栖也有自己的教养妈妈,就是曾在懋南院度过一段时间的秦娘子,就是现在的秦妈妈。秦妈妈经验较少,对待婢女也较为温和,导致大家对她敬意不显,虽云栖说了几次,也改不了性情。

    云栖的院子,多是身为最年长丫鬟的华年主持,后来来了紫鸢,两人一唱一和的,才将她的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像余氏曾经说的那句话,大部分事,做主子的只需要吩咐,事事亲力而为反而让人瞧低了去。

    现在将让整个李家丫鬟小厮都惧怕的汤妈妈送来,毫无疑问在提升云栖的地位,也是震慑那些有小心思的人。

    云栖也没想到,汤妈妈才来了没多久她的院子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李嘉晴回来探亲说起。

    李嘉晴当年在外出了洋相,加上对汝襄候嫡次子的死缠烂打,也就是李家有意定亲的世子亲弟弟,都是汝襄候夫妇所出。

    也许是被缠得烦了,那位次子很快就定了另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姐。

    这事实在影响李家名誉,李老夫人气得只想随意为李嘉晴选一门亲事。

    却不料,也不知怎么的,在一次宴会中有人发现李嘉晴与齐王在幽会,谣言猛于虎,李家实在吃不消那些流言蜚语,李昶在姚氏哭求和李老夫人的唉声叹气下,只能厚着脸面寻了齐王说项。

    齐王实在对样貌不算突出的李嘉晴没甚兴趣,但后来还是迎了李嘉晴入府,为两位侧妃之一。

    哪怕是侧妃,对于王爷的地位来说,李嘉晴依旧算是高攀。

    这可乐坏了姚氏,从之前李嘉鸿被废的阴影中出来,满面春光。逢人就要将自己嫡女夸赞一遍,碰到余氏也带着些傲慢,全然忘了是谁前去说和的。

    她可是侧妃之母,岂是余氏这般小官之妻能比,常年在身份上自卑的姚氏,算是彻底翻身了。

    所以李嘉晴回娘家,自是一群人共同迎接,云栖也在里头。

    李嘉晴说话没有当年那么句句带刺,只是对云栖多有炫耀,她到襛盛庭后,就伸出自己的手,在云栖面前晃了晃,那是一款镂金牡丹红玉镯,成色极好。

    “你是不知道,我们王爷整日就知道送我这,送我那的,我那儿是堆都堆不下了。”

    看着李嘉晴唉声叹气,又目露得色,云栖有些百无聊赖,随意应声道:“那是姐姐的福气。”

    无论李嘉晴说什么,云栖都有礼地回答。就像当年她想拉拢云栖一起对付杜漪宁一样,云栖的态度实在让她觉得炫耀也没什么滋味。

    李嘉晴认为云栖太过无趣,她想看的是云栖的懊恼和羡慕,看不到自然也不想久留,没一会就带着身边丫鬟离开了。

    只是她离开没多久,在为云栖整理衣物的紫鸢发现少了一件肚兜。

    女子的贴身衣物丢失,可不是小事,她立刻报给了汤妈妈。

    汤妈妈也不多言,稍稍一想,就直接拦住了刚刚要走出襛盛庭的李嘉晴主仆。

    汤妈妈做事干脆,也不怕得罪人,不管是不是,拦了再说,这里最可疑的是他们,其余人次之。

    事情闹开了后,云栖也走了出来,直接道:“就搜一搜你的婢女吧,也请姐姐见谅,女子的闺誉大于天。”

    李嘉晴还想用侧妃的身份压制云栖,云栖发现她神色间的心虚,心下已有了定论。脸上早没了笑意与客气,有些冰冷地说道:“姐姐也不想事情闹到祖母那儿吧,要是你没做,也是问心无愧,不是吗?”

    再说又不是检查你,而是你的婢女,你有什么理由阻止?

    汤妈妈并没有动李嘉晴,只搜了她身旁丫鬟。

    这次李嘉晴过来除了炫耀自己过得好外,也是有旁的目的。

    没人知道,当初她能嫁给齐王,多亏了杜家六小姐帮忙,现在人家有求于她,为了当初落到杜漪宁手上的把柄,她也必须认栽。

    更何况,她知道太子与肃王之间的斗争越演越烈,他们都想娶杜漪宁,现在她可不想得罪那女人。

    没一会,果然在李嘉晴的婢女身上寻到了揉成团的一件肚兜。

    云栖看到那件熟悉的颜色,还是母亲为自己选的布料,她自己绣的花案,若是落到其余人手上,她是跳入黄河都洗不清了!

    云栖倒吸一口冷气,目光锁着李嘉晴。

    李嘉晴进退两难,当场人赃并获,她也觉得尴尬极了。

    “云栖,你听我解释……”

    “姐姐不如与我进屋谈,这种事在外头说也不好,对吗?”

    李嘉晴看云栖还是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样,松了口气。心想云栖到底是余氏的女儿,果然深得余氏真传,很有大家气度,应该也不会为难她。

    但她错了,当她再次踏入主屋时,身后的门立刻被关上。

    屋内只有云栖和汤妈妈、紫鸢、华年几人。

    紫鸢一直对之前李嘉鸿的强迫有执念,这些年苦练武艺,有些身手,直接扣住了李嘉晴。

    李嘉晴这才见势不妙,想逃已经来不及了,而她的婢女也早被制住。

    “等等,你要做什么!”李嘉晴慌乱喊着,“我可是齐王侧妃,李云栖你敢!?”

    云栖坐在椅子上,为自己斟了壶茶,并不看她,也不说话。

    这是她学的魏司承逼供时的样子,他曾经说过这是擒人先慑人心,果然李嘉晴慌了。未来皇帝之言,诚不欺我也。

    汤妈妈代为发令,让紫鸢将李嘉晴扒了,取了她的贴身肚兜交给云栖。

    云栖捏着它,道:“我不喜欢偷偷摸摸的,想要我就直接取了,让姐姐见笑了。”

    李嘉晴发现这笑容,和她平时对自己温柔回礼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好啊,你个李云栖,你平时装着绵羊的样子,大家都被你骗了!你要拿它做什么!?”她还是很怕被云栖拿来做文章的,毕竟她是齐王侧妃,若真出了什么事,齐王根本不会保她。

    她母亲姚氏那样贪恋荣华富贵的,很有可能会直接将她抛下。

    “你原本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礼尚往来而已。

    “云栖你太过分了,你不能这么做!”

    “我过分…”云栖站了起来,声音突然抬高,“是谁过分?是谁进来偷的,我求你来的吗?还是你以为你做了这些事,我还要好声好气地招待你?”

    李嘉晴自知理亏,语气也弱了。

    只是希望云栖将肚兜还给她,但云栖怎么可能同意。

    问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嘉晴三缄其口。

    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杜漪宁需要云栖的肚兜,云栖不是要和汝襄候世子说亲吗,这与杜漪宁有什么关系。

    两人不欢而散,但有了贴身肚兜在手,现在李嘉晴也不敢再对云栖做什么小动作。

    她回李家探亲还没待多久,就不顾姚氏挽留离开了。

    云栖拍了拍紫鸢的手,如果不是这个小机灵发现后立马上报了,待李嘉晴离开襛盛庭,可就不好说了。

    “云儿谢过汤妈妈。”云栖郑重对汤妈妈道谢,若不是她们,她这次恐怕又要着了道。

    “您言重了,您可是二夫人的心头至宝,可不允许有什么差池。”

    “还请妈妈保密,勿要对母亲说起。”

    “您……”

    “母亲不能再受刺激了。”

    “唉……我知道了。”她们五小姐值得二夫人如此。

    “为什么大姑娘要做这事?”这对李嘉晴能有什么好处。

    云栖看着手中的肚兜,道:“是不是她自己想做的,还难说。”

    李嘉晴没有必须做的理由,虽然她们的确不太对付,但多是姐妹间的矛盾,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但有一个人,也许没理由,也会找她的麻烦。

    这事,被云栖压了下来,连懋南院都不曾听闻。

    云栖只是越发小心了,这次事至少提醒她,有个人对她如上辈子一样。

    该如何先发制人呢?

    也不知那些给李嘉玉的诗句如何了,他是如何处理的。

    云栖想着自己该想办法,去外头打听打听。

    但云栖这几日并不想出门,主要是那齐王借着李嘉晴的事,时不时登门拜访,希望当面对云栖道歉。

    李嘉晴只说对云栖做了不该做的事,又事关名誉,不能多提。

    余氏都为云栖给推了,虽与李嘉晴是姐妹,但齐王却是外男,怎能随意见面。

    看齐王的姿态,余氏本来没多想,但身边的锦瑟无意间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齐王难不成想娥皇女英都要,享那齐人之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余氏觉得齐王不可能如此厚颜无耻,不尊法度。但为以防万一,终于在汝襄候夫人再一次试探时,松了口,答应可以让汝襄候世子上门拜访,当然理由是以修筑河道之事,拜访李昶而来。

    云栖虽然上辈子只对汝襄候世子有几面之缘,但想到可能要定亲,还是有些女子特有的期待,她盼望着这辈子能够有个不一样的开始。

    到了当天,她早起精心打扮,静静等待仆从报告,前去大堂。

    当然他们不会直接见面,只是隔着相看,主要是云栖看。

    若云栖不排斥的话,还可以在母亲丫鬟等人同在的情况下,隔着屏风说几句话。

    那一日,襛盛庭的仆从们也是脸上洋溢着喜气,云栖也被他们传染了,嘴角微微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