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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拂面海棠
    苏钰知道,蓝长老本名似乎是叫蓝尚,与她那师傅拂棠本是同门同宗,同一个师傅所教,所以两个人的性子,苏钰觉得,多多少少有些相似,比如说,行事作风非正非邪,全看本心。

    师傅拂棠一个女人,看上去总是一副慵懒柔弱的模样,可是死在她手底下的人,苏钰知晓,定然比自己杀过的人,要多的多的多。

    若说这拂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可寨子的人有了急病,跪到门前求药的时候,只要拂棠有,也别管她当时甩的是哪门子脸色,却也始终没有吝啬过。

    其中,苏钰也不乏遇见些小伤小痛,想来贪便宜的人,一开始她还在犹豫给与不给,后来见师傅拂棠遇见这帮人,大多从小阁楼上扔下一把刀来,喊着苏钰,需要入药的心肝脾肺还差多少,随便下手割来,那人一听,便吓的浑身哆嗦,也不在悻悻做那病痛状,撒开步子跑的飞快。

    最初的时候,苏钰还以为拂棠不过是将那人吓上一吓,没想到后来听阿虾说,这人必定刚游历到寨里不久,本族中的人,是不会这样做的,除非当真没有了活命的办法,才会求到拂棠这里,不是因为族里的人有多么的客气,而是据说阿虾小时候,果真听闻拂棠拿刀,剥出了一个人的心肝用来下药,如此作为,使得这里的人对拂棠又敬又怕,也正好,拂棠得了空闲功夫,好撩一撩哪处的英俊汉子,再花前月下私会上那么几次。

    拂棠如此,苏钰看着,那蓝长老也是如此,之前在大梁的时候,不知因何原因,帮着那魏念程收取血液,杀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他也会在渭水河中将她救起,连着拂棠和族中几个年纪大些的老人一起,将险些断命的她从鬼门关救回,自始至终,也从未开口朝她要过什么,或要她做过什么。

    苏钰也曾去寻那蓝尚直接问过,他这般费尽心力有什么目的?

    蓝尚当时眼神之中有些痛惜,只说他走遍了南疆大大小小的密林古迹,多年以来,再未见开出一朵雪芙蓉了。

    苏钰恍然,知道雪芙蓉对于南疆人心中,不光是一味奇珍,更代表着无尽的希望和圣洁,而在多年以前使者求和送了大梁一株雪芙蓉后,南疆的奇花儿,竟再未开过了。

    雪芙蓉可以克制百蛊,在百水村受伤之后,魏念程想必是阴差阳错沾了她的血,然后身体内的断生被暂时控制了一段时间,才能重回京城,出现在世人眼中。

    她的血脉里有雪芙蓉,如今雪芙蓉不开,她便是最后一株雪芙蓉,这便是当初蓝尚救她,族中众长老救她的原因。

    如今众人不说,这也便成了个秘密,不是为保护她苏钰,而是这个南疆最大的族群,为了保护南疆如今最后一株雪芙蓉。

    隔上两三个月,蓝尚总会回到寨子里几天,约莫半年前,他从苏钰中指间刺破,取了九滴血带走,从那以后,便再没有踏进她们的小阁楼了。

    苏钰心思细致,联想到之前,也琢磨的出来,蓝尚取血,想来不过是为了救那魏念程。

    雪芙蓉需一人服下一朵,尚才显示功效,之前在百水村,魏念程之所以沾染了些便可得到缓解,是因为他吸食少年少女血液已久,又在百水村运用风水秘术,起了极大的作用,如今娶少量血便能保命,可见蓝尚从其中,也是下了功夫的,如果不然,怕是她早已经被抽的,如一只瘪了水分的茄子,只能日日软趴趴的爬在那里,直到衰弱而死了。

    如今便挺好,蓝尚算是救了她,也保护了她。

    那没个师傅样子的拂棠,虽然功夫教的少了些,全靠苏钰自悟,可多多少少,也是教了,最主要的,是教给苏钰如何保护自己。

    言传身教,近朱者赤,苏钰也能明显感受出自己的变化来,就比如说之前拂棠问过,如今若再碰见萧逸和杨莆那对狗男女,问苏钰怎么办?

    当时她无比平静的说,棒打鸳鸯总归不好,世人有成人之美,还是将自己用过的东西取走,成全他们的好。

    拂棠挑挑眉头,泯着嘴巴,鼻腔里哼哼笑了几声。

    一旁什么都不懂的阿虾则有些不明白,但是见师祖未骂她那师傅窝囊,好奇的开口问道:“师傅,你打算怎么治那负心汉?”

    苏钰那时正用刀切着案板上的鱼肉,面无表情道:“阉了吧。”

    当时正在烧火的阿虾该是懂了,看看苏钰和她手中的刀,不自觉的,将两条腿夹紧了一些。

    至于蓝尚和拂棠之间的关系,用拂棠的话来说,就是说不清道不明,不可言传,只可意会,在苏钰看来,不过是缠缠绵绵,一段当局者迷的单相思而已。

    而那得了单相思的人,不是沉默高冷的蓝尚蓝长老,而是她那风流妩媚,性子直率的拂棠师傅。

    整个寨子里的人,都知晓拂棠好男色,向来喜欢的,便是些相貌英俊的书生,或是武功高强的侠客,从没有人会将她,与那特立独行,甚有威望的蓝尚长老牵扯到一块儿,纵然旁人以为,拂棠为人稍稍有些轻浮,但是对于自己同门师兄的蓝长老,却是从不曾有过逾越的,所以人们以为,那两个人之间,是绝对不会有什么故事的。

    可相处的久了,在苏钰看来,她那不靠谱的师傅越是这般,便越有些猫腻在其中,因为那蓝长老不在时,拂棠言语放荡,却大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小阁楼上呆着,或者寻苏钰和阿虾一起来说说话,可是但凡蓝尚回到族中,拂棠一开始便会做高冷状无视蓝尚,待发现那蓝尚依旧淡漠,便开始小心翼翼的接触,如那追求心上人的小姑娘一般,时不时的做些小动作引起对方的主意,可到最后,发现对方还是不理不睬毫不在乎,她那拂棠师傅,便会火气上了心头,寻个俊俏的男人倚在身边,做些暧昧的动作互相挑逗,便觉得能刺激那蓝尚吃味,也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事实证明,次次如此,那蓝尚还是不为所动,甚至拂棠带着男子到他眼皮子 底下碍眼,那蓝长老也一副沉静模样,甚至开了金口,朝拂棠和那男子道了一声“恭喜”。

    这两个字,直气的拂棠回小阁楼,摔了整夜的东西都未曾解气,第二天,换个男人接着浪荡。自始至终,拂棠也从未和旁人说过一句,喜欢蓝尚的话。

    不过这件事情,和拂棠在一起相处久了的苏钰,自然是旁观者清,看的格外通透,并且不介意,在拂棠面前将她这张窗户纸,捅了个格外大的窟窿。

    就比如上上次蓝尚回来,苏钰便朝着拂棠出主意道:“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不如直截了当的说清楚,看那对方如何应对。”

    当时拂棠推却了两声,夜里,还是按着苏钰的主意去说了,谁知半夜三更灰头土脸回来,只道那蓝长老说,修行秘法要紧,暂时无心男女之事。

    于是乎,苏钰又出主意道:“话又说,生米煮成熟米饭,必不能不认账,不如干脆直接以色勾引,事成之后,好要挟对方负责。”

    那时拂棠又嗤笑了两声,说苏钰出的主意烂,可当天夜里,拂棠果然打扮的媚意十足,扭着水蛇似的腰肢,瞧着四下里无人,悄悄进了蓝尚的屋子。

    那天夜里,拂棠回来的晚了些,就在苏钰以为拂棠已经得手的时候,却见拂棠将脸一拉,无奈道:”那不知风月的死人捧着一本药籍,命身边的小童将大长老请了过来,大长老以为我们好学,便将那药籍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讲了有三四遍,一直到了深夜,才打发各人回了各自的住处。”

    苏钰一听,暗暗分析,觉得对方老谋深算,须得动些必要的手段,所以绞尽脑汁,想着当初在青云岭的时候,竹临为了给村里的大黄配种,研制出的暖情药粉,依稀也就用了那么几味药材,所以苏钰翻着古籍研究了几天,最后自己配出一包药粉,扔给了师傅拂棠。

    如以前一样,拂棠瞧着那药粉,望着苏钰时,神情之中满是鄙夷。

    苏钰无所谓旁人的眼光,不再理睬,直接干脆的下了拂棠的小阁楼,第二天再上去,苏钰便见那放在桌上的药包,被拂棠悄悄的收了起来,而这个月那蓝尚长老回来,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有趣的故事。

    过了那么三两天,蓝尚长老果然回到了寨子里,到几位年龄大些的长老家中拜访了一圈之后,便直接到了苏钰他们所在的阁楼处。

    在小阁楼的下面,蓝尚找到苏钰,直截了当的开口道:“这次我回来,还要取你九滴血。”

    蓝尚虽未曾说什么,苏钰也猜的明白,感于蓝尚的救命之恩,苏钰点点头,也未曾说什么,只抬头从窗子里望了望小阁楼的方向,抿着唇轻轻笑了笑。

    蓝尚也不多逗留,依着族中的规矩,游历归来的族人,须得挨家挨户,去族中九位长老的家中,一一拜访,这拂棠因为年龄稍小,一直被蓝尚放在了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