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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成
    睡梦中只觉得唇畔落下一个吻, 便睁开惺忪的睡眼, 月儿正无限温柔的用手抚摸着我的脸颊, 嘴角带着俏皮的笑意,我用鼻尖轻触他的下巴, 胡渣扎的鼻头痒痒的, 忍不住去挠挠。他坏坏的将整个下巴蹭在我的脸上, 我用力推他却被他拉的进怀里, 闭上眼睛享受这份温存。

    “还疼吗?”他问我。

    我摇摇头,想到什么, 好奇的问他:“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中自有颜如玉,你可是冤枉我了。”

    “夫子竟然任由你看这些闲书。”

    “我偷偷看的, 自然不能让他知道。不过......将来我真要再娶别的女人, 你会怎样?”

    “嗯, 我或许会像太子妃一样削发为尼,不过在此之前,我会拿剪刀将她们的脸都给刮花,把她们的头发都给减下来,不让我好过, 她们也别想好过, 只要你不嫌寒颤, 就继续留着咯。”

    “这么狠呀?”

    “可不是吗?最毒妇人心, 你没听说过吗?”

    “那我还是就娶你一个吧, 免得祸害了其他姑娘。”

    “知道就好,老老实实的,做我一个人的王爷,谁都不许碰,知道吗?”

    “遵命,我的王妃。”

    他故作谦卑的向我施礼,我捏了捏他的鼻子,虽无限爱怜,但要起身准备洗漱。

    营帐打开一个小缝,一阵寒风“嗖”的窜进来,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天蒙蒙亮了,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只是一切因为月儿而变得不同。

    收拾好一切,和月儿出了门,辽阔的草原万里晴朗,虽然冷,却有说不出的畅快,孛鲁的副将前来回话,说是大汗要见我们,便带我们骑着快马,赶往乞彦部落。

    蒙部可汗全名孛儿只斤铁木真,用短短十几年的统一了尼鲁温、迭儿列斤两大部落,成为今天的蒙部,其铁血手腕广为传颂。

    其实之前我是见过他的,只是那时年少,并不能完全理解王者的权利,现在理解了,更生出几分敬畏。

    副将把马交给执事的,便将我们带到大帐去,可汗的营帐占地很大,尖端挂着彩色的旗子,迎风飞舞着,或许是他们的信仰。

    蒙古包整体呈羊毛毡自然的白色,看起来结实可靠,草原上的风霜雨雪都对它没有丝毫的影响,气派非常。

    帐帘掀开,里面的地方真大,铁木真在帐中来回的踱步,旁边站着几个人低着头,像是刚被训斥完,都不敢做声。

    “可汗,宋部的文王和王妃来了。”

    铁木真原本严肃的脸稍微缓和了些,转脸看向我们。

    月儿忙作揖道:“可汗万福,在下宋部文王赵月前来叨扰,还望海涵。”

    他上下打量了月儿没有说话,铁木真素来亲武将,不喜欢巧言令色的文臣,月儿才学出众却未曾习武,自然让他轻视。

    “可汗息怒,皇上他早就想亲自前来与可汗会面,只因今年宋部天气骤冷,偶感风寒,遂派孙儿前来拜见。”

    “蒙古此番发兵路途遥远,且是大寒天,将士们恐怕……”

    “大王放心,宋部愿意奉上一万担稻谷,一千两黄金作为军饷奉上,绝不让蒙军因此劳民伤财。”

    旁边的站着的几位臣子纷纷抬头看向可汗,见他不为所动,又纷纷低下头去。

    “我知道蒙部地大物博,自然瞧不上这些,宋部还想与蒙部做一笔生意。”

    月儿故意停顿了一下,试探可汗的反应。

    “什么生意?小王爷不妨说说看。”

    可汗身边的一位近臣忍不住说道,可汗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自己也想知道。

    “小王一路走来,看到牧民们自家养着许多羊,肯定也会有许多羊毛和羊皮,小王想大量购买羊皮,回到临安以成本价卖给百姓,以让他们好好过冬,不知可汗可愿意?”

    近臣说道:“羊皮在草原上不值几个钱的。”

    “您只管开价,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我们都要了。”

    近臣一脸震惊。昨天我和月儿在军营的时候就发现,军帐不仅仅里里外外包裹了厚实实的羊皮子,就连地上也厚厚的铺着,就说明蒙部羊皮过剩,一问当兵的才知道,羊皮子在草原上很廉价,家家户户都有,根本形不成交易,且草原上每天都在消耗着羊肉,皮子多的没有地方放,有的地方甚至用来烧火,着实浪费。蒙古包会随着季节迁徙,这些东西带起来着实麻烦的很。

    可汗似乎也觉得这件事可行,好久才开口道:“羊皮子的生意可以做,只不过挨家挨户搜集,颇需要些时日,小王爷可愿意等。”

    “晚辈等不得,只能和可汗签订盟约,还请可还派人快点搜集,亲自送往宋部,到时候一千两黄金和一万担粮食也可以一并带回来。我与王妃要即可回到襄阳去。”

    月儿是怕对方临时反悔,故将主动权拿在自己手里。

    “好,蒙部愿出10万兵力相助,从北方拿下金部几座城池,以慰小王爷的诚意。”

    “那就多谢了可汗了。这一次,金部发病实属突然,宋部以此为戒,做好长期的准备,大王已下令派出吴玠、吴麟兄弟二人,镇守四川。韩将军、张将军等四位大将镇守襄阳、鄂州、建康、扬州,让敌人无缝可钻。”

    这几位将军的威名可谓天下传,虽然金部兵强马壮,但宋部的几位大将军将宋部的边陲镇守的固若金汤,使敌人不敢轻易来犯,月儿这时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向对方表示,我们是可以是长期信赖的伙伴,可以共谋大计,不是完全依仗对方的力量。

    走出营帐,月儿忍不住舒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走在前面。我跟着他走在后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欣慰,月儿作为一个王爷,远比我想象中的强大,他饱读诗书、深谙世事,谋略过人,只是在我面前总表现的幼稚,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轻松快乐,却把所有的责任和担当默默承受,这样的男子,要我怎能不信赖,怎能不一生追随。

    走了一会儿,他发现我不在身侧,转身过来看我,我们就这么四目相对站着,他张开怀抱,我便像一只小鹰一般飞进他的怀里,嘴角忍不住泛起微笑。

    芸儿听到孛鲁说了月儿面见可汗时说的话,对他的态度似乎没有先前那么轻蔑了,他看出了月儿的魄力和眼光。回去的时候,他们夫妻怕我劳累颠簸,准备了一辆马车,里面用松软的羊毛包了一圈,还塞进来几个狐狸皮大氅,往里面一座,顿时暖意融融,竟有些想昏昏欲睡了。

    布和窝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扑闪着大眼睛看我,让我忍不住上前将他抱住,小声的说:“你跟干娘去临安好不好?乖乖。”

    他笑了笑,伸出柔软的小手去抓我散落下来的一缕长发,还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布和是喜欢她干娘的。”芸儿忍不住和我一起逗他,随口便说道:“你也该生个孩子,乐趣无穷哟,最好是个女儿,给我们小布和定个娃娃亲。”

    看着怀抱里如精灵般的小家伙,我的心竟也生出了一分悸动,忍不住抬头去寻找月儿,只见他和孛鲁在不远的地方相对而立聊着什么,表情时而严肃,时而微笑,好久才走过来。

    虽然很多的不舍,但还是要离开,看着他们夫妇站在路边目送我们的样子,心中对她的曾经的怨恨彻底荡然无存了,一切都是因为有了月儿,他让我决定用另一种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更加鲜活,更加充满信任和希望。

    回去的路不想来时那么紧张了,月儿坐在前面赶马车,我问他:“朝廷拿得出来那么多粮草和黄金吗?”

    “我说得出来,当然就能拿得出,之前帮皇爷爷整理奏折的时候,对国库的情况有所了解,今年天随人愿,粮食高产,各项通商井然有序,国库充足,且到了年终,各种朝贡已经悉数上缴,没有问题的。”

    “哦,那就好,对了,你跟孛鲁说什么呢?”

    “是孛鲁跟我说什么才对,他对我说,如果我对你不好,就从草原杀去临安,搞得好像我很好欺负似的。”

    我忍不住笑笑,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让他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不要担心别人的老婆,我的王妃我自己会心疼,轮不到他操心。”

    我不由得暗自轻笑,孛鲁的话竟让我突然想起了哥哥,忍不住小声抽泣了起来,月儿听到了忙将马停下来,掀开轿帘,坐到我身边,小心的问道:“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只是我想哥哥了。”

    他将我搂进怀里,安抚着道:“是我不好,没有给你时间排解悲伤,就让你陪着我四处奔走,我真该死。”

    “到现在我都不相信哥哥真的去了,就想着他会在我需要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保护我,就像以前一样。”

    “以后让我来保护你,我会做的比哥哥更好。”

    “若你有天负了我,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孛鲁不是说要杀到临安替你出头吗?你还担心什么,不过,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今生我只娶你一个,只疼你一个,要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双手将月儿紧紧地环抱,在他身边我变成了一个小女人,不用强有力的羽翼和坚不可摧的铠甲,就这么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的释放自己的情绪,接受他的疼惜和宠爱。

    太子的暗卫不出五日便将消息传到了襄阳,也传到了对方的敌营,果不其然,对方一下子慌了,急忙调走十万精兵掉头朝北,抵抗蒙部去了,只留下十万精兵对抗宋部。宋部来时只有四万人,但这几日的功夫,巴蜀、鄂州、建康、扬州等地闻讯派来五万兵马,如虎添翼,所以对阵双方目前势均力敌,加上金部现在人心惶惶,且在外驻扎许久,天冷兵乏,粮草供应有限,与宋部耗了这么久,士气全无,宋部打这一仗,未必没有胜算。

    最让人振奋的是,在敌我双方焦灼的时候,太子从临安带来了精锐的火炮和弓箭盾牌,众将士看到这些更加坚定了必胜的信念,再加上太子亲自前来督战,士气大增,且在襄阳,我们处于有利位置,众将士振臂高呼,声音响彻整个城池,响到城外更远的地方,大家整装待发,势必要打下这场攻坚之仗。

    太子入城一日之后,决定对金宣战,先派出先遣小分队上前诱敌深入,几十门火炮车整齐走在前面,黑压压的双方近20万人在疆场上对阵,气势恢宏,尤为壮观。火炮威力十足,所到之处,横尸遍野,金部将士许是懵了,虽奋起反抗,但明显已处劣势,只能节节败退,往北逃窜。宋部士兵乘胜追击,对方四散逃开,溃不成军,方才打道回府。

    我和月儿从蒙部草原回到襄阳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众将士和城中百姓正在庆祝此次难得的胜利。

    夜里,太子在军中设宴,款待众将士,我和月儿洗漱换上了干净的衣袍便去赴宴。

    只见太子着一身黑色狐皮大氅,头顶利落的梳着四方髻,金色的发箍是身份的象征,他端着酒杯正与将士对饮,不时开怀大笑,见我们来,伸手指了他身边的位置给我们坐下。

    席上坐的正是镇守四方的诸位大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集一处,太子许是酒过三巡,起身举起酒杯毫无顾忌的说道:“长久以来,我们都被冠以弱宋的称号,遇到侵略只会一味求和,不愿殊死一战,想想威震四方的岳将军,我们并不是不能打,而是不敢打,我这个太子当得也很窝火呀。”他一口酒下肚,锤着自己的胸口接着说:“他们可能不知道我们有如此多的忠臣良将,我在这里以当朝太子的名义宣布,从今天起提高军饷,征收年轻力壮的新兵入营,每天加强操练,随时能打仗”。

    “好。”韩老将军一个高兴,跟着喝了一声,众将领一听,跟着应和,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士气空前高涨。

    这一夜,在这个四方的院子里,大将商讨了很多军国大事,把酒言欢,好不痛快,襄阳上空荡漾着久违的豪迈气息,随着冬日的气息飘扬到各处去。

    翌日正是黄道吉日,秦将军的父母亲人都在襄阳,便和青蝉补办了一个盛大的婚礼,青蝉终于如愿以偿的嫁给了秦将军,和他生活在襄阳。与此同时,各处驻军回到各自驻守的城池。

    时至腊月二十八,宋部的小年,太子和月儿带领着驻守在临安城外的皇城士兵打道回府,战争胜利的消息已经在百姓中间传播开来,临安虽然还在飘着雪花,但百姓夹道迎接军队回归,热情不减,他们笑着叫着,高呼太子和文王,那是无数临安少女们心中的梦,他们引以为傲的两位皇世子,此刻一起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面。青蝉留在了襄阳,我独自坐在马车里,紧跟着太子和月儿的马,时而将轿帘掀开一个小缝,偷偷去看看外面欢乐的景象。

    行至皇宫正门,月儿从马上下来,对太子说了些什么,便掀开轿帘,不由分说的将我抱了下来,放在马背上,带上几十位亲信,扬鞭催马,疾驰而去,一会儿功夫便到了沈府门口。

    小丫鬟看见了急忙去回沈将军夫妇,月儿抱着我一路冲到后院,那顶八抬大轿还端端正正的放在偏厅里,他用脚踢开轿帘,将我放了进去,八个护卫从八面抬起花轿,缓缓走向前院。

    沈将军和夫人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小丫鬟和家丁们也都没反应过来,只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

    月儿上前跪地,叫道:“岳父、岳母,感谢你们在临安对星辰的照顾,今天我就将星辰带回王府了,今后她就是我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文王妃,请受小婿一拜。”

    沈将军和沈夫人忙上前搀扶,嘴里叫着:“小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只是,您是王爷,这似乎不合礼法。”

    “我等不了了,择日不如撞日,趁现在天色尚早,请您半个时辰之内给星辰换上凤冠霞帔,让下人们收拾一下,抬着一应婚嫁物品。”

    他又转身叫一个随从道:“快起看看来时我们找的那几个乐师来了没有?”

    随从快速出门,往远处看了看,似乎是看到了,忙回来禀报。

    沈将军看阻止不得,只能说:“王爷需要的东西,府上早已准备好,一个时辰,保证给准备一个看上去体面的婚礼队伍。”

    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我才缓过劲儿来,两个小丫鬟笑闹着帮我梳妆打扮,这时空气突然安静,只见铜镜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她将桌子上的一只凤簪戴在我的头上。

    我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才想起来,雪见当时被我放在半路的客栈里,我忙转头抱歉的拉着她的手说:“对不起了,雪见,我只顾一路奔波,忘了去找你。”

    雪见笑了笑说:“我知道,你离开的第二天,我又给了老板娘几张银票,她就给我放了出来,我本打算去襄阳找你,但想想你去是找心爱的人,我去干嘛,就乖乖的回到了临安,在沈府等着你回来咯。”

    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说:“真懂事,你最了解我心里想的什么了。”

    她笑了笑说:“今天就要做王妃了,以后就等着享清福吧,我也要跟着你沾沾光,吃香的喝辣的去。”

    “好。”我开心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