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瑶的眼睛里却开始潮湿,转过头去不看他,好一会才说:“我从来没有指望过自己有那么好的运气,条件好的、对我好的、安稳日子,这些对于我来说,大概都是不可能的。”她不愿意再说下去,也抄起一瓶酒,碰了一下张一亮手里的那瓶:“请你喝酒没有别的,阿鹏跟我说你昨天问起来我,想想在这个地方呆这么久了,打交道最多的,好像居然就是你了,不该请你喝一下吗。”
张一亮还想问,可是转念一想,有酒喝就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呢?喝酒就是为了找痛快,知道了太多,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那喝酒的意义不就没了吗?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你一瓶我一瓶的,喝了起来。张一亮不是月光族,他比月光族还惨,从来没有撑到过下次发工资,基本上不出几天就全部贡献给这里了,所以离下次痛快喝酒的日子还要半个月,那么漫长,张一亮恨不得今天一次性喝够本。而徐瑶居然酒量也不比他差,当然了,夜场里头混的,没点量怎么混得下去。
就这样两个人喝着酒聊着天,具体聊得什么,张一亮是一点也不记得了。他到后来喝得舌头都大了,说话也不利索了,反正每天他都是这个状态,只不过是这次有人陪,进入状态也比较快。
喝到后来,张一亮已经完全是不省人事。不过他并没有丝毫的担心,反正不管喝得多醉,他最后总还是能回家的。
至于说徐瑶——算了,他都醉成这样了,还有心思管徐瑶?
结果就是第二天一早,当张一亮从头痛中醒来的时候,伸手向床边摸着,却没有摸到熟悉的水杯,反而是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好像扫落了一地的东西。
张一亮顿时惊醒了,紧跟着发现不对: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床、桌子、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的。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被窝里头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温暖的躯体,而这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房间的。
默数完一二三以后,张一亮缓缓地转过头去,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哪怕身边是躺个女鬼,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然而看到身边那张脸的时候,张一亮还是震惊了。
徐瑶。
晨光里徐瑶的脸干净清澈,比平时在酒吧里的多变形象,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此刻正蜷在自己的怀里,非常依赖的样子。
然后张一亮才慢慢地回忆起昨天的事情,徐瑶打电话给他,然后他晚上去酒吧就顺便找了她一下,紧跟着两个人喝酒,然后就是喝断片了,好像后来徐瑶也是喝得完全不成人形了,冲他喊着:“你敢不敢跟我回家?”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我跟你说,我可没钱买套。”
徐瑶后来说了什么?真记不得了,反正就是现在这样了。
张一亮脑海中短路了两秒钟,然后明白过来:他把徐瑶给睡了,实实在在地给睡了。
地上、垃圾桶也没有使用过的杜蕾斯或者冈本,连包装都没有。这下子玩大发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徐瑶睡了他,谁知道呢?张一亮也真的挺佩服自己的:喝醉成那样子了,居然还能正常发挥应有的功能。只不过可惜的是,醉成那样子什么也不知道,辛辛苦苦出了半天的体力,还一点享受的过程都不记得,真是亏大发了。
这下张一亮的脑袋更加的疼了:本来嘛,成年人,单身男女,你情我愿——算是你情我愿吧,反正强肯定算不上的,他都喝成那样了,哪还有本事去强徐瑶?可是问题是,徐瑶是什么人啊,虽然说是个酒吧的歌手,可也是夜场里混的,能不招惹就别招惹。尤其现在还是直接连那0.03毫米的距离都没有,张一亮怎么想,都有点怵。
然后,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徐瑶睁开了眼。
静默三秒钟之后,张一亮咧开嘴,露出一个明知道难看至极但是还必须强撑着的笑:“hello,good morning。”
徐瑶倒是很淡定,往被子里看了一眼,随即问道:“所以,我们俩昨晚上是发生关系了?”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的确是这样。”张一亮硬着头皮回答道,“然后现在,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说,不知道你是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徐瑶拿这事情赖上他,那他也就先礼后兵,先跟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她这是成年人都有可能遇到的事情,她在夜场肯定接触得更多,所以要平常心,当做只是场意外;毕竟睡一夜跟睡一辈子,那区别大了去了。其次他不是什么好人,这一点从他天天晚上混迹酒吧就可以看得出来。
而如果徐瑶紧咬着不放,那他也就直接摊牌告诉她他们根本就不可能。
总之,张一亮知道这事情很混蛋,但是他必须这么做,他不可能因为睡了一夜就跟徐瑶在一起。跟徐瑶合不合适,那都在其次,他并不讨厌徐瑶,相反因为徐瑶唱的歌,经常还会让他有共鸣有知己的感觉,但是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压根就没有想过谈恋爱的打算。
结果徐瑶压根就没有看他,依旧是很平淡地说:“能怎么处理?我现在不想动,你帮我把房间整理下,刚才把我的东西都碰掉了。”然后,提都没有提两个人之间发生关系这回事,就好像昨晚上两个人压根就没有睡过一样。
张一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就他这样的,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别说徐瑶了,谁也不会看上他,居然还以为睡过一次就真是那么回事了,还担心徐瑶让他负责任或者怎么样,只怕是徐瑶还担心他会赖上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