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下去，只是那下压的手掌骤然加重，一层层空裂波纹炸现，虚空破碎形成的波纹如河流般泛滥开来，向着四面八方席卷，惊得所有存在一起逃逸。

    面对这惊世大能，就连他一击余波都不敢承受。

    此时此刻，数量在他的面前，真的已经是没有意义了。

    只此一击，便可破碎星辰。

    同时唐劫的真身亦显现而出，却是以整个大地为根基，他的脸便是大地，鼻子便是山脉，嘴巴是无尽峡谷，双眼是湖泊海洋，鼻孔中吐出的气息，是那亘古不灭的风暴，仰望苍穹，与九难遥遥相对。

    那一只清风手掌上拂，托举出一片晴朗天空。

    破碎虚空与晴朗碧空便在这刻交相辉映，幻生幻灭，上映出一幅破碎与重生的幻象，就象是世界的覆灭与新生一般，看得人眼花缭乱，看得人心旷神怡，看得人目不暇接，看得人激情荡漾。

    此时天地间似乎再没有别的存在，唯有九难妖僧与唐劫的对撞，激扬出最波澜壮阔的战斗。

    每一秒钟都有无数的空间在破灭，又有无数的空间在生成。

    虚空风暴横卷而起，弥漫于天地之间，弥漫于两个人之间。

    风暴越来越强，逼得众仙群魔也越退越远，唯有二人气势，依旧均衡。

    面对九难的恐怖，唐劫竟然抵住了。

    他的星界本源的沟通与运用，竟是丝毫也不在九难之下。

    “可怕的家伙。”一名魔主喃喃道。

    不过是才入大罗十年时间，就已能和九难妖僧战成平分秋色，如此妖孽，又怎能不令人心惊。

    “却终究挡不住我鸿蒙魔族！”另一名魔主傲然道。

    仿佛是在验证他的说话，就在这话出口的同时，天地间又出现两股强悍的气息。

    “是无生老祖和星空古魔！”众魔欢呼。

    伴随着群魔叫声，就见空中那两股强盛气息已显现身影，一个是看起来愁眉苦脸的老头，还一个则是真身感觉不输于九难妖僧的庞大魔族，赫然都是大罗位阶。

    这两个就是无生老祖与星空古魔，除九难妖僧外的又两个金仙。

    其中那无生老祖也是人类入魔，却是比九难妖僧更早上一万多年的古老存在，辈分古老，历史悠久，当真无愧老祖之名。

    至于星空古魔，则是比较罕见的魔族。这种魔族天赋强大，从出生起就是天心阶的实力，随着不断成长，实力越来越强，可以一直自然成长到真仙境。不过星空古魔酷爱在星空中流浪，对于人间劫掠其实没什么兴趣。大多数星空古魔从魔界进入正界后，往往就选择了自我放逐，进入正界的无尽虚空，在虚空中漂浮，因而大多数的星空古魔都是在正界中存活了无数年的存在，所以才称为古魔。

    眼前这个星空古魔是大罗金仙，其存在的年数只怕更加久远，多半比无生老祖的资格还要老，也不知九难是怎么把他拉过来的。不过这也不奇怪，能够修成大罗金仙，绝大多数都是资格极古老的存在。

    如唐劫，九难这样的，在金仙中都属于年轻人。

    这刻九难招揽的两大金仙一起出现，群魔同时发出兴奋的欢呼，人族方面则一起面色难看起来。

    此时那无生老祖和星空古魔已同时出手，天空一暗，无形的压力已同时压下。

    这压力虽然没有九难妖僧那般恢弘，却也毕竟是大罗金仙级数的力量，两个一起出手，就算十多个真仙联合起来，都未必挡得住。

    当然，至少还有希望，不象九难妖僧那般，只他一人就让人绝望。

    就在云天澜等人咬牙准备硬抗下这二魔的联手时，却听远处一声巨吼，接着一股磅礴气势席卷而至，一只铁拳已从远处天边飞来。

    拳势如山，击向无生老祖，就在要击中的时刻，无生老祖身前泛起大片的晶莹光泽，就象是有无数晶莹剔透的水晶横在他身前。可是这拳头却丝毫不减其速，就这么一拳轰过去，于是天空开裂，炸现出无数晶莹光泽。在斑斓彩光中，铁拳轰砸在无生老祖那愁苦的脸上，于是他的整张脸都随之变形，接着更是一下暴烈开来。

    汹涌的能量光华激荡长空，一个苍老的神魂发出愤怒的吼叫：“巨灵王！”

    愤怒啸叫里，巨灵王那伟岸的身躯已然现行：“无生老祖，莳罗莫，你们两个是我的！”

    说着又是一拳轰出。

    那星空古魔见了，也不躲避，只是张开大口，也不见他吐出什么，只是整片空间都因此一滞。

    星空古魔素喜虚空游荡，在无尽的虚空中感受这天地之道，对空间的运用已臻化境。

    同时那无生老祖的身躯再次凝现，愁苦老脸越发阴沉，也不见他作势，只是那一片阻滞空间就多出了许多晶莹之色。

    无生老祖入魔前本是琉璃门宗主，所喜五色天华功法，颇有奇妙之处。入魔之后，并未抛起此功，反而将其推演至更高层次。

    鸿蒙魔族，所用神通多黑暗污秽阴冷残忍等特性，无生老祖却偏偏没有，其神通仙法依旧华丽多彩，施展道极致时，能给予人一种极度的美的感受。

    而在星空古魔的禁锢空间下，他的五色琉璃越发幻化出极致的美来。

    这美的光亮被空间禁锢封住，使得每一分流动都变得缓慢，静止，尤如色彩在画布上流淌，尤如焰火在天空绽放。

    而巨灵王的无敌铁拳，就象是摧毁这美的罪魁祸首，当铁拳轰出时，秉承着兵主无敌意志的巨灵之王，可不管你什么空间禁锢，不管你什么五色琉璃，无论你是怎样的神通，仙法，魔功，我统统只是一拳挥去。

    砸碎一切，碾压一切，毁灭一切！

    于是，这充满了写意色彩的画布就被一只充满暴力的大手一拳轰碎，一把扯烂，一击破灭！

    焚琴煮鹤！

    却带给人一种破碎之美的意境。

    于是所有人的心头便同生失落，就象是心中有什么美好被粉碎了一般。

    然，下一秒里，新的幻彩又继续升起，空间的禁锢仍在维持，并扩展，使色彩向四面八方扩张，以一种诡异的，无法理解的方式，分布于天地各处，影响各处，传播到每个人的眼中，渗透到每个人的心里。

    “真美！”仰望苍穹，依依发出这样的一声赞叹。

    第88章 真相

    “因为抛弃他们的不仅有星界，还有天道。”

    巨灵大地上，唐劫化成的无边大地将两座巨山演化成自己的手臂，还在与九难妖僧轰隆隆对战着，心神却分了一丝在众人这方。

    当他的话语传来时，巨灵王庞大的身躯再按捺不住颤抖起来：“你……都知道了？”

    唐劫叹息：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在我晋升大罗的那天，我就已经领悟到一件重要的事。所谓天道法、轮，其实应当就是天道本源的表象体现。能够炼化星界本源的力量，想来应当也是可以炼化天道本源的吧？这就是为什么，当我看到巨灵族的历史时，会遭遇天道力量抹杀的原因。要知道在此之前，就算兵主叛道，都未遭遇过如此直接的抹杀啊。”

    能够炼化天道本源？

    所有人都被唐劫这话吓得傻了。

    就连那孽海花后也明显呆了呆。

    很显然她只知道巨灵族衰落的原因，却不知道在星界抛弃的背后，竟然还有天道意志的因素，而且看起来，这层因素更强。

    巨灵王也是呆住，这一下发呆让他同时承受了无生老祖和星空古魔的两下重击，只是将星界本源炼入体内的巨灵王身躯何等强悍，若无其事的受了这两击。

    唐劫两座如山巨臂挡住九难妖僧一指，已悠悠道：“当然，真要炼化天道本源，绝非一件容易的事。在我想来，那恐怕也要修为到极深的层次，或许有可能炼化出那么一点点。可重要的不是能炼化多少，而是能炼化，甚至是……已经炼化吧。”

    巨灵王长叹一声，再不发一言。

    曾经的巨灵族，出过无数英豪。这其中不乏胆大包天，狂想妄想之辈。超越天道……那不是只有人类才会有的妄想。至少在几万年前，上古时期，称霸宇宙的巨灵族就设想过，甚至也实践过。

    现在想来，一定有过不止一位的巨灵族大能尝试过炼化天道本源。

    他们当然不可能炼化多少天道本源。

    以他们的炼化能力，以天道本源之浑厚，用一滴水之于汪洋，恐怕都是抬举他们了。

    可这不重要。

    有些事看得本就不是多少，而是性质！

    巨灵族能够距离炼化天道本源，对天道造成多少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天道不会接受！

    天道没有智慧，可就算再没有智慧，也能体会。

    一个两个，或许体会还不深，遇到的多了，体会也就深了。

    就算是只微不足道的蚊子，也是可以引起人类的愤怒与疯狂追杀的。

    对于天道而言，炼化星界本源这种能力可以对自己产生威胁，想来已经是一份呗强化加深过的记忆了。

    在这种情况下，它如何还会肯放过巨灵族？

    如果说离经叛道是义军，集合十二大道是权臣，那么巨灵族的炼化本源简直就是前朝余孽再加刺客，再加义军。其受憎恨的程度与忌讳远超前二者。

    这与实际威胁无关，哪怕现在的巨灵族其所能够造成的威胁已经远远比不上玉成子，兵主，唐劫。但至少这三个人都只是个体存在，尤其玉成子唐劫都尚未直接对天道发起攻击，所以它可以容忍，所以它还有规则可以遵循。

    但是对巨灵族，天道就不同了。

    作为本能反应，条件反射或者随便什么说法也好，总之只要一涉及到巨灵族，天道意志就会不由自主的愤怒和想要抹杀。

    这就是为什么唐劫在洞窟一接触天道就会遭遇抹杀力量的原因。

    唯一让人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巨灵族还可以存活到现在。

    这或许就只有巨灵王能回答了。

    不过显然，他不打算说出来。

    他只是看着唐劫，说：“是的，我巨灵族已被星界抛弃，更是天道之敌。唐劫，若你想，现在就带着你的人离开吧。你与我巨灵族的纠葛还未深，天道或许会责罚你们，却应当还有一线生机。”

    唐劫两只峡谷般的巨眼微微眯起：“你说离开后，天道责罚？那就是说，在这巨灵界，天道不会责罚？这就是为什么你巨灵族到现在还没有灭族的原因吗？在这巨灵界，还有一种力量在保护你们，在这巨灵界形成了防护？所以你才说，巨灵族人无法离开巨灵界，只要离开就必死。因为只要离开这里，天道就会抹杀你们？”

    巨灵王滞住。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句话，就又被唐劫推测出这许多。

    唐劫已又道：“不，不对，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在洞窟的时候又会遭遇天道抹杀之力？所以不应该是防护力，而且……也不应该有什么力量防得住天道。那么，应当是什么呢？”

    唐劫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只是他在思考的时候，还在应对九难的攻击，那九难也不说话，就是听着他们的讨论，似在看唐劫到底能吧事情猜到什么程度。

    下一刻，唐劫双眼一亮。

    虽然只是思考了一秒钟的时间，那个瞬间，唐劫其实已考虑无数可能。

    他说：“不是阻挡的力量，是遮蔽！这巨灵界有一股力量遮蔽了天道的感知，让它无法感应到巨灵族的存在。而当我在洞窟内的时候，接触了上古巨灵幻象，而幻象却是不受这力量遮蔽的。所以天道抹杀才会随之而来，所幸兵主遗留的力量抵抗住了！巨灵王，到底是什么在保护你们？”

    巨灵王张了张嘴。

    就在他想说什么的时候，九难妖僧突然道：“唐劫，你的话太多了！还是与老衲专心一战吧！”

    说着那擎天大手已向着唐劫压下。

    看着九难妖僧身上陡增的气势，唐劫突然明白了：“原来你也知道……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你会一万年来专注攻打巨灵界的原因。”

    九难妖僧的表情骤然狰狞：“他说得没错，你果然会是个大麻烦！”

    “他？你说谁？”唐劫急问。

    九难妖僧却不回答，只是滔卷的气势一升再升，天地间响起一片恢弘鸣音，有诸般幻象升起，可看到一尊亘古巨佛凌空升起，燃烧着黑色火焰，偏又宝相庄严，看面相分明就是九难自己，却庄严无比，带着佛祖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