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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9节
    我一拍胸口,将刚刚吸过伤口的肥虫子唤出来,指着这肥厮说道:“它自打生下来,就一直与我相伴,倘若换成了洛十八,这小家伙说不定就会立马反叛了。洛十八即使有方法来降服,只怕也赶不上小佛爷的步骤,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不管小佛爷的计划如何,都离不开本命金蚕蛊的支持……”

    听完了我的理由,蚩丽妹那一张变幻莫测的脸点了点头,与肥虫子那黑豆小眼对视许久,这才说道:“刚才我听说小佛爷就在山下作法,你若能够查探,并且阻止,说不得我还能信你一回。”

    我微笑道:“这有何难,且看我的本事!”

    我不再多言,将肥虫子唤至胸前,准备附神而上,让它带我前去查探。

    蚩丽妹晓得我的想法,微微一点头,然后吩咐旁边的雪瑞道:“你也一同去。”雪瑞心忧我的安危,听得师父吩咐,最是欢喜,一声应诺,也与我并肩而坐,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起来。

    我与肥虫子朝夕相处足有五年之久,彼此之间也已经是极为默契,共生共荣,这边一观想移神,脑中的世界立刻化作了肥虫子的视野,尽管陡然间所有的参照物都变大了无数倍,不过因有前科,倒也无碍,而等了一会儿后,雪瑞那边也完成了,青虫惑腾空而起,亲热地蹭了蹭肥虫子,不过这小畜牲倒没有领情,屁股一撅,朝着门外飞去。

    肥虫子与我两位一体,明了我的心意,飞速穿过来时的洞穴,很快便出了洞口,稍微等了一下青虫惑,然后朝着原来我们遇伏的地方快速飞去。

    长途飞行的肥虫子并不算快,但是胜在稳定,一路飞行,其间遇到许多恐怖的东西,有亡魂,也有野兽魔怪,不一而足。

    不过好在这两条虫子懂得收敛气息,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不多时便来到了遇伏的峡谷口,瞧见原来的战场早已恢复一片宁静,不过在黑暗之中,却有人在虎视眈眈,如临大敌。

    此间有阵,肥虫子最是敏感,也不敢硬闯,而是在周围大概地观察和试探了一番,然后绕开正面,攀升朝上,从侧面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天魔他们在此所作的布置,大都是防备人或者如小黑天这般的恐怖之物,肥虫子和青虫惑这等细微的小东西却还是有所疏忽,故而让肥虫子勉强找到一处缝隙,遗漏过去,终于来到内里,瞧见在狭窄的空地之中,人力堆砌着一个高约一丈的祭台,身穿深黑色祭祀长袍的天魔正在上面不断地跳跃着,至于其余之人,则全部都隐没在了黑暗之中,收敛气息,让人不晓得深浅。

    高台之上,除了癫狂起舞的天魔,最中间还盘坐这一个黑影。

    此人全身赤裸,看不清容貌,静静盘坐在那祭台正中处,浓浓的黑雾将他包裹,影像若隐若现,而此刻的他已经通过法阵的布置,和整个山谷紧密相连,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峡谷中产生着排山倒海的炁场共鸣,如月亮之于潮汐,时涨时落,让人感觉仿佛天地之位。

    那个黑影,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小佛爷吧?

    我的心中震撼,没想到追寻许久的那个家伙,竟然这么不真实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正在我努力地让自己能够看清楚那个男人脸孔的时候,一直在奋力起舞祭祀的天魔突然停顿下来,面朝白山,轰然跪下,整个人朝着峰顶的那道白光跪拜下去,而与此同时,在周边的黑暗之中,有近百名实力强劲的气息一同澎湃而起,连绵不绝的颂唱之声悠悠传出,那五体投地的天魔将一直捏在手上的瓷瓶打开,从里面立刻呼啸而出了许多虚无的亡灵来。

    它们全部都无形无状,化作无数扭曲的面容来,一边哭啸,一边围绕着祭坛高速旋转,将整个台子包裹在一片怨灵之中。

    我瞧着里面的脸孔,看着是那么的熟悉,不知不觉间,它们竟然和我父母家人、亲戚朋友、朵朵小妖、杂毛小道和大师兄等人的面孔都重合在了一起来,倏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大声地哭嚎着,眼睛里流出了污浊的鲜血,伸出无助的双手,朝我哭喊求救……

    “啊!”

    我下意识地一声喊叫,感觉整个意识都被极力排斥,倏然间就被从肥虫子那儿给抛了出来,而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

    旁边的雪瑞并不比我好过许多,那小脸跟雪一样的惨白,蚩丽妹对自己整个关门女弟子十分在意,也顾不得嘲讽我许多,着急地问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瑞把刚才的情形说给蚩丽妹来听,与我所瞧的所差不多,而那个孕育出青虫惑的绝世女子眼皮一跳,喃喃自语道:“万鬼融身,阴阳倒转,白山临体,逆流乾坤——不好,这是传说中的大轮回术,小佛爷他等不及再一次的转世重修,而是想着偷天换日,将偌大修为灌注于那选好的鼎炉之上,倘若是让他成功了,只怕就真的阻止不了他的计划了——陆左,时间不多了,我也不跟你多讲,只是想问你,你敢不敢前去恶鬼谷,将那一场法事给破坏了?”

    我听她说得严重,心中也起了几分担忧,回想起先前瞧见的那谷中无数强横气息,我若闯入其中,只怕很难全身而退,然而金蚕蛊落在了哪里,不去又肯定不行。

    我这般犹豫一下,那蚩丽妹只当我是畏惧了,冷声哼道:“你不敢?”

    这激将之语打断了我的沉思,我用手背抹干嘴唇边的鲜血,霍然而起,冷冷笑道:“去又如何,不过一死,都已经到了这儿,难道我还会怕死么?”

    我迈步朝着洞口走去,右手被轻轻拿住,扭头来看,却是雪瑞拉住了我的手腕,她抓着我,然后回头朝着自家师父说道:“师父,我也要跟陆左哥一块儿去!”

    蚩丽妹断然否决,说不可,你去,会死的。雪瑞梗着脖子,语气坚定地说道:“死就死,他不怕,我也不怕!”

    这师徒俩人隔空而望,遥遥对视,沉默了几秒钟,蚩丽妹的脸上浮现出了苦笑,轻轻叹道:“唉,我就算是修行百年,那又如何?洛十八,到最后我还是遭了你的算计啊……痴儿,你去吧,且随他去,事若不成也无妨,你逃回这儿来,为师可保你安康,至于你们两个,沿路之上峰顶,遇到路口左转,万不可胡乱闯荡,至于能不能回到阳世,第一看你们的运气,第二,则就看她老人家的心情了……”

    蚩丽妹一声长叹,那红光微动,竟然消失无踪影,我也不管,扭头去看无尘道长,说道爷,此间已无你事,不过去与不去,都看你自己的意愿了。

    旁边坐立不安的无尘道长正是无趣得紧,听我询问,嘿嘿一笑,说小兄弟,俺既然已经把俺家翠花都许配给你了,自然不会不管你这女婿的生死,你去哪里,俺就去哪里。

    第三十五章 但死又何妨?

    我心中一苦,没想到这没多久的功夫,这疯颠老道士不但把我当作了女婿,连那莫须有的女儿名字,都给捣鼓了出来,还真的是让人郁闷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了这天下正道十大高手之一的加入,此行成功的胜算也总算是又多了一些。

    我没有再多说话,看了雪瑞一眼,没想到那妹子却给了我一个后脑勺,用绳子简单扎着的清爽马尾摇啊摇,人都已经走出了这处密室。

    此行紧急,来不及太多寒暄,倘若去得晚了,只怕小佛爷已然完成了大轮回术,转世重生了。所以在最熟悉地形的雪瑞带领下,我们马不停蹄,很快就出了那隐秘的洞口,然后朝着山下的峡谷奔行而去。

    我本以为依着雪瑞的修为,可能会赶不上我们的脚程,然而一在旷野上奔行,便立刻瞧见她的不凡来——雪瑞在蚩丽妹的虫池之中沉寂了两年多时间,此刻骤然一见,才晓得别的不说,她那宛若凌波仙子的身法,就远远要比我厉害许多,整个人一旦全速奔跑起来,恍若一道影子,若用肉眼,根本就抓不住她的身影,倘若不是特别注意,她就仿佛直接消失了一般。

    我瞧见这些,晓得雪瑞之所以变得如此厉害,除了蚩丽妹之外,她之前的师父罗恩平也是给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特别是开过了天眼,整个人和以前相比,便若那云泥之别。

    瞧见了雪瑞的这般表现,我沉重的心头也轻松了一些,而后又与肥虫子联系,知晓虽然我们的意识被震荡出来,它们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原地待命而已。

    旧路重走,倒也没有费去我们多少时间,很快我们就来到了那个峡谷附近,有了肥虫子先前的探路,我们也没有再傻乎乎地直走入谷,而是绕了一段路程,朝着旁边的山壁那儿攀爬而去。

    那山壁陡峭,却难不倒我们三人,虽不说如履平地,倒也能够勉强通行,小心翼翼地避开阵法限制,进入了山谷中去。

    没多一会儿,我们再次与肥虫子、青虫惑会合。

    瞧见我们这边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气都没有喘匀一口,然而肥虫子那小东西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直接骑在了人家青虫惑的身上去——尽管我天真纯洁,但是也晓得它并没有在干什么好事,灵蛊的世界我并不懂,不过还是将它给直接揪了下来,回过头去,瞧见雪瑞也是满脸通红,眼神飘忽,尽力不来看我。

    气氛有些微妙,我也没有说话,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峡谷里面,瞧见那处祭坛之上已经开始形成了一个以怨灵为主的巨大龙卷风,大量的凶灵在不断旋转,发出让人全身发麻的哭泣,再加上黑暗中不断响起的唱诵,使得整个峡谷仿佛一体,呼吸与共。

    那祭坛已经被巨大的黑雾包裹,虽然我能够听到天魔那张狂至极的祈祷之声,但是已然瞧不见了他的身影,更不用提身处阵中的小佛爷。

    雪瑞得过蚩丽妹的提点,晓得此法,低声告诉我,说倘若让白山之上的轮回之光照下,那么小佛爷就已然完成大轮回术,此法完成,他就能够在阳世重塑鼎炉,成为极为恐怖的存在。

    到了那个时候,这天下之间,能够制住他的,恐怕就屈指可数了。

    雪瑞说得悲凉,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冲入其间,将阵中的小佛爷斩杀了,就可化解此劫?

    雪瑞点头,说陆左哥,此次估计有死无生了,你可舍得?

    我望着两百米开外祭台之上的那无尽黑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短短一瞬间,这二十七年来的人生经历仿佛都一齐涌上了心头,脑海里那一幅幅让我留恋的场景,和所有值得珍惜的人与物,都充斥在我的脑海里,越是珍惜它们,就越舍不得被毁灭,我陆左从来都不是啥子高大上的英雄人物,我只是一个草根,而且还极为怕死,但是为了某些东西,某些心头那值得珍惜的东西,死了,那又有何妨?

    我微微地笑了,慷慨悲歌地说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艹,谁要想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他的野心,与我一同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