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厅里涌出几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
而徐上将候在门厅外的两位副手也闻讯赶来。
自此,这场圣诞夜晚的鸿门宴彻底撕开温情的面纱,露出狰狞血腥的底色。
冷明铮人多势众,却没有因此占到多少好处。论枪法和身手,他从来比不上徐迟。徐迟是他父亲呕心沥血培养出的杀人机器,冷明铮还是个人,人在某些程序化的事情方面,永远无法赶超机器。最后他的刺杀小组再次败北,都死了。
除了他。
徐迟的枪永远不会对准他。
冷明铮意识到这一点。
这意味着,能杀掉徐迟的人,只有他。
那一刻,冷明铮的胸膛中燃烧起蓬勃的火焰,再来一枪,只要再一枪,不可一世的帝国上将,他政治生涯里最大的一只绊脚石就将被彻底清除,从此一路平坦,风光无限。
他摸到脚边一具尸体手里的枪,从背后瞄准了那道挺拔颀长的身影。
徐迟正在与他那同样是冷血动物的父亲进行着和平对话。徐迟身边,站着他可爱可亲的妹妹。
他的手在抖,这一枪的准头如果不行,可能会误伤明珏。
但那又怎样呢?
他的妹妹早就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成了不知廉耻的荡妇。
食指搭上扳机。
砰地一声巨响。
徐迟怔了怔,抬头,看到明珏手中冒着硝烟的枪口。身后传来肉体倒地的声响,他猝然转身,冷明铮睁着双眼,眉心出现一个黑洞。
之后一切失声。
明珏摇晃着脑袋,后退着扔了手中的凶器,大张着嘴巴,似乎在尖声哭嚎。
这一刻,徐迟感到尖锐的痛楚直达心底,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一直以来困扰他的心障,但他同样也明白,他的感知和他的情感,都很清晰真实,真实得可怕。
如果回到那个圣诞夜,徐迟蹲下来,艰难地把十指插进头发。如果重新给他选择……
如同听到他的心声,倒下的冷明铮又挣扎着爬起,他顶着眉心可怖的黑洞复举起手中的枪——这一幕是徐迟午夜梦回常做的噩梦之一。
徐迟望着冷明铮,神情复杂,他闭了闭眼,然后在死而复生的冷明铮开枪之前,率先击出枪膛中的子弹。
“如果重新给我选择。”徐迟只身屹立在混沌的迷雾中,低着头,看不清眉眼,“我当然会用自己的手杀了你。”
第62章无实物表演
灼痛袭来,沾了水的鞭子抽打在后背,发出的噼啪声响宛如响在灵魂深处。双臂被高高吊起,好像受难的耶稣。眼皮子底下是一盆燠热难当的炭火,为了不让高涨的火苗烧焦脚底板,即使陷入半昏迷状态,惨遭毒打的囚徒也要拼命攥住缠绕在手腕上的铁链,依靠上肢努力将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向上提拉。
汗水混合着血水,不断从皮肤表面浸出,滴在烧红的炭上,滋啦声响不绝于耳。
眼周的肌肉因忍耐疼痛而痉挛,徐迟动动手指,从记忆的废墟中把这一幕艰难地扒出来——这一年他十四岁,只身前往边境,首次执行上头下达的暗杀任务。目标人物当然死了,他也不幸被活捉了。
地下三层。
铜墙铁壁。
形形色色的拷问接踵而来。
他脖子里挂着的自杀小装置也被没收了。
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每天负责刑讯他的军官有个特殊的癖好,他认为人的惨叫是这世上最动听的音符。谁叫得最惨,最令他满意,他就会命令手下下手轻一点。这样,很多人就开始变着花样地叫,竭力取悦他好少受点皮肉之苦。但军官腻得也很快,等那些死囚再也无法喊出能令他心神激荡的惨叫,囚徒的生命自然而然就走到了尽头。
在这方面,徐迟占据天然的优势,他很能忍,他抓住机会,相信只要他一天不发出声音,那位军官就一天不会甘心就这么送他去见上帝。
于是一场真正无声的较量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