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天空当中,一片片的雪花,如同天使折翼之后散落 的羽毛,缓缓的飘落下来。随着寒风的舞动,将它们带到了这条街道的许多角落,小摊贩的摊位顶棚上、汽车的车顶、乞丐的衣服上、广告牌的顶部,路人的衣服上,还有乞丐们的身上。
“随着大海啸的出现,牵动着西伯利亚寒流侵入我省,导致天气骤变,冬天提前来临,观众朋友们,你看我身后的潭州天空,漂浮着鹅毛般的大雪,俗话说,瑞雪兆丰年,我们世界各地的人们,遭受了大海啸之后,希望在这一场瑞雪的冲洗之下,让大家的生活再次充满阳光,我们期待这样的阳光。”
街道不远处的广场上挂着的公用电视上,潭州电视台正在播报着实时新闻。广场上有远远看着的人,也有蜷缩着身体吐着热气温着手坐在广场椅子上看着的,他们眼中希夷之间,闪过一抹神色,那是一种期待,正如电视里面的主持人所说的那样,他们在期待那瑞雪之后的一抹阳光出现,照耀他们低迷的生活。
雪渐渐的大了起来,在地面上铺陈了厚厚的一层。小贩们开始收摊离开了,今日的街道需要清洗,已经不适合他们继续呆下去。夜总会的门口,车辆一部一部的离开,碾压出马路上两条漆黑的车痕,远远的蔓延到街道的拐角处。
旁边的商铺,也渐渐的开始打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依然还在坚持着,希望哪怕多一个客人,他们便距离美好的生活再进一步。
司空半语看着整个街道,已经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想要覆盖和遮掩什么。
“寒先生,我帮你从新泡一杯热茶吧!这天变得真快。”小伙子吹着手走过来笑着问道,还不时的朝着手吹着热气。
司空半语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手中的《百年孤独》递给了小伙子说道:“不用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下雪了,我该走了。”
“啊?你要走了?”小伙子脸上虽然惊讶,但是眼中却是感激之色。因为雪下的那么大,餐厅里面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了,往后的客人可能都会陆续离开,到时候他便可以提前回去休息,因为——天已经冷了。
“恩!”司空半语站起来,摸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这是他的习惯,一杯茶杯几个小菜还不需要这么多钱,剩下的便是小伙子的小费,否则这小伙子也不会每次看到司空半语到来,都招待得如此热情。
“我……我给你找一把伞。”小伙子看着司空半语朝着门口走去,连忙说着。
“不用了,大家都覆盖着雪,我又如何能够例外呢?呵呵……”司空半语轻笑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小伙子看着司空半语的背影,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看到这个奇怪的寒先生,他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人家都说岁月的流转,只会在人身上留下不朽的刻痕。但是在这个寒先生身上,就好像是岁月的克星一样,他的身上不仅仅没有任何岁月的刻痕,反而那些本已经存在的刻痕,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慢慢的消失一般。
每一次他看到这个寒先生,都感觉他比昨天要年轻一分。
“咯吱……咯吱……”
踩在门口过道上的雪花铺陈道路之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那声音是那么的刺耳。不……应该说这个城市,这条街道,从来就没有这般安静过,安静得几乎掩盖了一切生灵活动的痕迹。
是的,街道上除了偶尔过去的一两辆疾驰的车之后,只剩下孤独的灯光了,就连那坚持了许久期望有客人上门的店面,也在街道这般万人空巷的现实之下,不得不无奈的打烊收工,体会比雪更寒冷的感觉了。
司空半语微微裹紧了衣服,手揣在口袋里面,一步步的朝着街尾走去。路边蜷缩的乞丐和流浪汉,蓬头垢面下,已经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只有那雪花映衬之下的目光,如同深夜里面的祖母绿宝石,是那么的鲜明,那么的闪耀。
那眼神当中潜藏的生的渴望,也带着对世道的厌恶,更带着对这雪花之寒的沉默,在别人看来的瑞雪,在他们眼中却是那组成海啸的水,现在又变成另一种方式继续折磨着他们的生活——可悲的命运,好像并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
一些人的眼神已经呆滞了,他们看着这白茫茫的天空,如同天国的阶梯,让他们爬上去,看到了这一片银装素裹,感受着那没有饥寒的极乐天国,除了偶尔露在外面的黑乎乎的腿上雪花,还会微微颤动一两下之外——那是肌肉的自己颤抖,已经不受大脑中枢的控制了。
那是身体的本能,即使他们的脑海当中,早已经向往死亡的极乐世界,但是身体却希望继续活着,继续期待着阳光的降临。
司空半语的目光掠过一个个蜷缩的身体,看着一个个动或者不动的“雪人”,神色平静如同,如同眼前那漂浮的雪花一般,无论别人眼中它们是寒冷的代名词,还是温暖的先驱者,但是对于它们自身,都已经毫无意义。
“生……其实有生吗?”
司空半语喃喃的问着自己,他看到了雪花未落之前,所有人努力求生的景象。看着小贩的无奈,却依然做着自己不愿意的事情。看着乞丐蜷缩身形,充满羡慕、嫉妒的目光却依然伸手向着路人的样子。看着那些纸醉金迷、美人环绕的大款们,眼中充满的迷茫之色,不知道自己到底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们都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好好的活着,或许应该说,追寻着生的意义。只是……生又是什么?自己追寻的意义,真的存在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即使有人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却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