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意的选择,有深层和浅层之说。深层者,可以有陌生花开,可缓缓归矣的思恋。也可以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如寒窗的忧思。更可以是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算尽不如君的暗讽以表其自在逍遥。浅层者,有怒发冲冠,凭栏望之愤恨。有折戟沉沙铁未消,自将磨洗认前朝的壮志,同样也有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的爱意。”
“深浅只是阐述的理解程度,就意义上没有高下之分,以个人把握的程度而定性,你有多大锅就下多少米,不可不自量力,最终弄成四不像。这便是意的选择,首先明白自己的所知、阅历的多少,从而确定方向。这就是今天所讲的全部。”
整个过程之上,司空半语完全没有涉及到文章的写法,也没有涉及如何揣摩等等,但是在座的每一个人,却彷如茅塞顿开一般,对于文章的掌握已然心里有数。
“拍拍……拍拍拍……”
沉寂少许之后,教室里面突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一个个激动得涨红了小脸,感觉自己这十来年的所学,还没有今天这短短一堂课所理解得到的东西深刻、明白。
司空半语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刚想说话,忽然目光瞥向教室的天花板上的地方,一下子愣住了。因为随着这些学生的掌声,那一只盘旋其上的两股气流当中的其中一股,竟然缓缓的朝着讲台之上移动过去。
“恩?怎么回事?”司空半语目光一凝,之前这两股气流一直都不曾一动分毫,只是盘旋在教室的上空,而今竟然开始移动了?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司空半语沉默着,静静的看着那其中的一股气流,落在讲台的正中间,慢慢的化作一个虚幻透明的人影,而这个虚幻的人影随着那气流的继续加注,慢慢的开始凝实起来。与此同时,原本那气流之上附带着的不甘、凄凉、忧虑等等负面情绪,渐渐的被一股祥和的气息覆盖上去。
那是……一个带着秀气小眼镜的中年男子,身着一件夹克,笔直的站在讲台之上,面带含笑的看着那一帮激动鼓掌的学生,面容慈祥而和蔼。
然而这一切,只有司空半语一个人能够看得到,其他的学生根本看不到。
“原来如此,一缕残魂。”司空半语深吸了口气,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两股气息都是残魂导致的,而这些学生刚刚的激动和高兴,让他最后的挂碍完全释然过来,这才有着残魂的从新凝聚,这……应该是一个老师。
虽然身死,但是依然还挂碍着自己的学生,如此老师,当敬佩之。司空半语郑重的抱拳,朝着那个魂体恭敬的一拜,这一拜不是拜这个人,而是这一份为师者的德行。
“恩?”那些学生看着司空半语突然的动作,不由得一愣,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司空老师到底在拜什么?
那个虚幻的魂体看着司空半语的一拜,笑着点了点头,身体却慢慢的暗淡下去,从新化作灰色的气息飞向教室的天花板,与另一道气息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
“这……”司空半语本来以为残魂凝聚,便可以拿出牛角去给他刻痕了,现在竟然再次恢复原样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另一股气息,难道是因为另一股气息不成?这也是一个老师,同样的需要一个夙愿,一个与这中年男子同样的夙 愿不成?
“既然是这个学校的人,又留着残魂于此,那么想必学校当中能够找得到他们存在的蛛丝马迹,或许该找一个人问一问就能够清楚了。”
想到这里,司空半语回过神来,看着一众学生都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顿时道:“看着我做什么?刚刚所讲的东西你们都体会清楚了吗?下面的时间你们自行体悟,试着运用形和意进行构造一篇文章,学以致用,而不是听故事。”
“哦哦……”一众学生连忙低下头去。等着司空半语走出了教室门,学生们顿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相互谈论着自己的所得。而那个长发文静的女孩,把弄着手中的笔记本,上面基本上是一字不漏的将司空半语上课时候的话完全记录了下来。
她细细的揣摩着司空半语的话,全篇纵观,眼中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
“嘶嘶……这个司空老师不是一般的人物,信口而出的讲课,完全就是一片论述性的文章,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出口成章不成?而且条理清楚,言简意赅,令人一听就明明白白的,这可不是中学老师具有的水平,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只是一个代课老师?”
“静静,你在想什么呢?”旁边的同桌看着文静女孩在发呆,忍不住开口问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想刚刚上课的内容呢。”
“是吗?你当我是瞎子啊!你都看着教室门超过三分钟了,以前的那些语文老师,你都不屑一顾的,从来没见你认真听讲过,这次我可是注意到了,你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嘿嘿……小妮子是不是被司空老师的博学征服了,春心动了呀?”
“啊?你在说什么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还说不是?脸都红了,哈哈……要不要我帮你去递情书啊!保证免费。”
“滚滚滚,我没你这样的同桌。”
司空半语走出教室门,正巧看到赵遥脸红红的站在走廊的围墙边,略有些难为情,好似偷腥的小猫被主人突然逮到了一样。其实从刚刚上课开始,赵遥就站在窗子外的走廊上,客窜了一个旁听生,又做了一回司空半语的学生。看着那讲台上泛泛而谈,语出惊人的司空半语,她好像回到当初看着司空半语上课的模样,那静谧沉寂、从容淡然的身姿和气质,带着一种迷人的气息,令她无法自拔。
他依然风采如旧,风神如玉,然而以前自己没有接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