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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卷二 开山军使

    第061章 棍法初成

    时已至亥时,夏虫依旧长鸣。

    精致的白瓷灯盏之下,李曜放下手中的宣笔,轻轻吹了吹麻纸上的墨迹,轻声念道:“玉杯汾阳酒,金盏高粱台。寂寞随灯隐,沧桑只在怀。霜月居何处,秋风欲满宅。长天知我意,当送故人来。”[注:原创诗作,谢绝转载。]

    他轻叹一声,将麻纸一卷,放在旁边书筒之中,轻轻吹灭灯烛,脱去外衣,斜躺在窗边竹榻之上,望着窗外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习惯了现代社会的空调、风扇,李曜今年一到夏天,就总觉得自己似乎比以前怕热了许多,莫名其妙地感到心烦意乱。

    尤其是从代州出走到了晋阳之后,这几天下来,白日里有许多事要忙,晚上又总觉得太热,时间早了根本睡不着。

    这几天下来,李曜忙得脚不掂地。他不仅要指导技术工匠改进炼铁的各自设备和审核原材料的购入价格,还要联合节帅王府对属于帅府的各个矿场、炭场进行整改,该裁员的裁员,该加薪的加薪,同时军械监牙门、矿场、炭场等各个“部门”,都要执行他公布的新制度,而这个新制度还不光是赏勤罚怠,还有许多关于仓储、物流方面的讲究,那些原来的人员根本不懂,李曜必须一项一项跟他们说清楚,讲透彻。

    晚上回来之后,反正也热得睡不着,干脆挑灯夜战,写下一些心得体会。今日白天查看坩炉改造的时候,李曜望着那皮制风箱,忽然想到后世的木风箱,比皮制风箱不仅牢固可靠,而且效果好得多,回来之后便凝神回忆木风箱的相关构造,看能不能提前把这个推拉之时都能鼓风的先进产品弄出来。

    中国的鼓风器最早是皮囊,后来是风扇,再后来才是风箱。

    从春秋后期开始,中国就用皮囊鼓风冶铁。这种皮囊两端细、中间鼓起。其外形和当时的一种称为“橐”的盛物容器相似,因此又称为“橐”。装有此种鼓风工具的冶铁炉又称为“炉橐”。

    鼓风用的橐富于弹性,在空虚的时候是鼓起来的,橐上装有一个陶制的拉杆,使用时手握拉杆不断将橐前后推拉,使之压缩和鼓起。皮橐在挂起与压缩的过程中将风吹到冶铁炉中,这样的操作过程就称为“鼓风”。

    随着冶铁业的发展,冶铁炉的容积不断增大,所需的风橐也相应增加。因多个橐排在一起鼓风,所以又称为排橐。西汉《淮南子·齐俗篇》说:“炉橐埵坊设,非巧冶不能冶金。”也就是说西汉时的冶铁业的设备有炉(溶铁炉)、橐(用人力推拉的排橐)、埵(音duo,意为吹火筒)、坊(土型范)。东汉《论衡·量知篇》说:“铜锡未采,在众石之间,工师凿掘,炉橐铸烁乃成器。未更铸橐,名曰积石”。可见,东汉时仍用橐鼓风。(注:范文澜著的《中国通史》第二卷214页在讲解水排时说:“东汉初年,杜诗任南阳太守,创造水排,用水力鼓动排橐(风箱),铸造农器。”风箱是放在括号里给排橐作注释用的,风箱之说不过是就其鼓风之用途而言。由此可知,东汉初年的风箱实际上仍是皮囊。)

    宋代以前,鼓风器没有多大进步,依然是皮制为主。较简单的风箱是北宋时期发明的木风扇,北宋年间成书的《武经总要》记载了这项发明。木风扇由木箱和木扇组成,刚性较皮囊好得多,操作方便、风量大、漏风少。稍后,又出现了长方形的木风扇。这两种木风扇都是利用箱盖板的开闭来鼓风,在宋元时期得到广泛使用。在元初王帧所著《农书》的水排图中,也绘有这种长方形木扇的图形,叫做“木扇”。关于水排的演变,王帧指出:“此排古用韦(经过加工的皮)囊,今用木扇”。

    按照李曜隐约的记忆,还大体能记得风扇大约发明于北宋,但他不打算这样一步步走。他现在打算“创造发明”的活塞式风箱,最早见于明代,放在后世来看,只能说是一种古老的活塞式鼓风器,其记载史见于明代宋应星著的《天工开物》,不过这东西一直沿用到二十一世纪还没淘汰,在农村依旧比较常见。

    这种风箱两端各设一个进风口,口上设有活瓣,箱侧设有一风道,风道侧端各设一个出风口,口上亦置有活瓣。通过伸出风箱外的拉杆,驱动活塞往复运动,促使活瓣一起一闭,以达到鼓风的目的。木风箱的动力有人力和水利等。风箱靠活塞推动和空气压力自动启闭活门,是金属冶铸的有效的鼓风设备。

    在古代中国,只有简单的技术才有可能发展起来。木风箱可以说就是一个典型。这种鼓风器有三样好处:一是可以造得很大,不必象皮风囊一样受皮革的限制;二是可以造得比较牢固,不想皮风囊一样风压太大时容易被压破;三是风量较大,漏风可以减少,而且无论是用人力还是畜力、水力推动都比较方便。尤其是,木风箱不管推拉,都在鼓风,这比皮风囊强了不知多少。

    但是李曜很是纠结于木风箱的一个关键技术,那就是活塞,也就是进风口的“活瓣”,这东西以他贫乏的抽象思维能力和糟糕的动手能力,是没法自己解决的。

    今晚李曜琢磨了一晚上,画了十几幅草图,却都被他自己推翻了。熬到快半夜,实在有些筋疲力尽,不禁想到自己眼下一个人“搞技术”,真真不是办法,不禁格外希望赵钢和周大锤子等人赶紧到来,好让自己这个在现代社会根本不是搞技术出身的懒汉解脱出来。以他们的技巧手段,只消自己提个思路,他们就能动手将之完成。这种强大的动手能力,李曜这个现代人不得不很诚实地表示,自己远不如他们。

    一时感慨,便写下了这首《忆故人》。

    翌日一早,李曜仍然是大清早就爬起来,不过却不是去忙,而是练功。

    如今李曜的《灵宝毕法》练得已然有了些感觉,对于羽化登仙这种事,李曜是不信的,但是这套道门内家功法修炼这段日子之后,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譬如只要李曜按照心法进行吐纳,就能微微感觉到丹田处有些发热,这种热是一种内热,用手摸丹田外面,并无异常感觉,但心里却能明显觉察到。

    对此,李曜这个无神论者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修炼《灵宝毕法》之后出现了心理学上的“心理暗示”,也就是说明明没有的情况,自己对自己心理暗示多了,似乎就存在了。

    但他很快又否决了这种猜测,因为他原本就不相信什么修成金丹大道之类的说法,不存在有心理暗示。于是他终于开始正视起自己修炼的这部功法来,每日必修,风雨不辍。

    时至今日,他丹田处已经由发热,变成了另一种感觉。那就像是,他能够以超脱身体的视角去看自己的丹田,而且能看到其中有一股微弱到若有似无的气流悠闲自在,偏又似乎有所固定轨迹的流转。

    按照灵宝毕法上的说法,这种感觉出现,就代表他已经初步可以进行“内视”了。传说上古时代有位圣人,全身透明,纤毫毕现,吃下什么东西,便可以看见其在身体内的走向、变化。而他修炼灵宝毕法之后,似乎也开始拥有这种自己对自己纤毫毕现能力的趋势。只是这种能力现在还极其弱小,除了丹田一处,其余地方,他是全无察觉的。

    这种情况的出现,一是让李曜坚定了修炼灵宝毕法的决心,二是让他想起了钱学森先生。钱学森先生晚年十分支持对人体异能进行科学研究。具体年代李曜记不清了,可能是八十年代左右,钱学森提出用“人体功能态”理论来描述人体这一开放的复杂巨系统,研究系统的结构、功能和行为。

    他认为气功、特异功能是一种功能态,这样就把气功、特异功能、中医系统理论的研究置于先进的科学框架之内,对气功、特异功能的研究起了重大作用。

    在钱学森的指导下,北京航天医学工程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于1984年开始对人体功能态进行研究,他们利用多维数据分析的方法,把对人体所测得的多项生理指标变量,综合成可以代表人体整个系统的变化点,以及它在各变量组成的多维相空间中的位置,运动到相对稳定,即目标点、目标环的位置。

    他们发现了人体的醒觉、睡眠、警觉和气功等功能态的各自的目标点和目标环。这样,就把系统科学的理论在人体系统上体现出来了,开始使人体科学研究有了客观指标和科学理论。

    钱学森自己也表示,他是不懂气功的,但是他认为气功是可以放进科学的范畴内进行研究的。并且认为,气功医学是不同于第一学(治疗医学)、第二医学(预防医学)以及第三医学(康复医学——指调节人的功能状态使达到正常状态的医学)的第四医学。

    甚至,他还指出:“特异功能也和气功有关,气功可以调动人的先天潜能。如果我们推动气功研究使之变成科学,就可以大大提高人的能力,提高人改造自身的有效性。这是一件影响深远的工作,我们要奋力去做,由整理材料人手,建立起唯象气功学,有了这个体系,然后再变为真正的科学,那就是科学与革命了。到那时,我们这些炎黄子孙也将无愧于自己的祖先。应该闻名于世了。”

    李曜以前自然也不懂什么是气功,甚至很长时间都觉得气功就是个骗人的把戏。至于对钱老,他历来无比尊敬,但对钱老执着于进行气功与人体异能的研究,他却是不以为然的,总觉得钱老年纪大了以后,可能陷入了某种顶尖科学家都容易陷入的思想困境——这种情况并不奇怪:牛顿晚年去研究神学,天才如特斯拉先生,后来也陷入了神学、玄学等思想之中。如果说伟大如钱学森先生,也钻进这种思想的怪圈之中,李曜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只是现在,他却有一种别样的感受,他第一次感觉到,钱学森先生的思路未必不是正确的,人体异能科学很有可能是比现代科技更加艰深高妙的一种真正的科学。(注:无风对钱学森先生尊敬万分,尤其是对钱老临终前的“钱学森之问”感触极深。是以,以上涉及钱学森先生的文字,绝非杜撰,也万万不敢杜撰以污。读者诸君若有兴趣,可以百度一下“钱学森与气功”或者类似关键词,相信会有所收获。)

    除了这种还不能确定真实与否的感觉之外,另外一些改变,李曜却是可以肯定的。譬如最明显的两点:身体免疫力和力气的明显增强。

    最近天气较热,李曜忙里忙外,经常累得一身汗,汗了也没时间换干净衣物,就这样汗湿了继续穿,穿干了没多久又汗湿……可是,他却只是觉得汗湿之后身上不舒服,却从没有因此出现半点感冒发烧之类在后世经常发生的事。原先他只以为是继承来的这个李曜的身体比较强壮,又正处于十七八岁身体免疫力最强的时期,所以没有出现着凉之类的情况。可是回忆一下李曜的记忆,他最近几年也并不是不感冒生病,小的病状也是有的,只是稍微用药就能恢复,明显是正常人的身体。

    这一来就比较奇怪了,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修炼灵宝毕法起了效果。

    再一个变化就是力气。原先他虽然也是身强体壮之辈,但比起憨娃儿的天生神力,他就提也休提。但是最近几个早晨,他跟憨娃儿一起研究那套《金刚棍法》,两人偶有交手,李曜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比修炼灵宝毕法之前大了至少一倍!

    对此他还特意做了一个试验,结果是他已经能够双手搬起一个三百斤出头的磨盘了!

    虽然这跟憨娃儿那种千斤神力相差甚远,但对他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飞跃!

    这一来,他就是想不信灵宝毕法有神效也不可能了。而越是相信,修炼得就越勤。不仅灵宝毕法,就连青龙剑法,他也越发上心,每日勤练不辍了。

    李曜毕竟是个凡人,对于不能理解的事情,自然是要等真正见到了效果才会相信。眼下他既然已经相信了这套功法,连带着对钟离权所言,自己能指导憨娃儿进入金刚棍法的下一个层次,也更加有信心起来。

    今日他打坐吐纳完,憨娃儿已然在他院子里练了一段时间棍法。李曜出来,面带微笑,似乎颇为开心。

    憨娃儿收了棍势,提棍问道:“郎君可是有甚喜事?”

    李曜手里也提了一根漆黑的棍子出来,说道:“憨娃儿,来,咱们再交手练一练,某今日似乎稍微理解了金刚棍法之中的某些精妙之处,正要找你试招呢!”

    他手里的虽然也是漆黑长棍,不过却只是椆木棍,哪里能跟憨娃儿的铁棍相比。

    憨娃儿咧嘴一笑:“好嘞!”说着也不多言,抬手就是金刚棍法第一招“白猿出洞”。

    这金刚棍法,憨娃儿一直有一个大阻碍,就是一招只能接一招,第一招只能接第二招,第二招只能接第三招。如果施完第一招要接第三招,就必须稍微停顿,这才使得。这样的缺陷,以憨娃儿的神力,若是与一般敌人交手,或许问题不大。但若是与李存孝这等天下第一勇将对阵,那就是有多少个送多少个,绝无半点侥幸的道理。

    李曜对金刚棍法也是熟练之极,他仗着自己的木棍比憨娃儿的铁棍略长半尺,也抬手一记“白猿出洞”使出。憨娃儿只能变招,第二招“猛虎过涧”立刻施展出来。

    此时李曜哈哈一笑,猛然冲天跃起,大喝一声:“金乌天降!”

    憨娃儿愕然一愣,收势不住,一棍向前而落空,李曜的一棍却当头砸下!憨娃儿没奈何,只好将头一侧,躲开要害,肩、背、颈三处肌肉全力绷紧,打算用肩膀硬抗李曜这一棍。

    哪知道李曜居然还能变招!他又是哈哈一笑,棍势全收,人从空中落地,潇洒一转身,已然笑吟吟地站到一旁。

    憨娃儿顿时愣了:“郎君这是如何做到的?俺怎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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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补充一点钱学森先生与气功或者说人体科学的简单介绍:

    钱学森是中国人体科学的倡导者。70年代末,当人体特异功能是真是假,科学工作者及社会各阶层还众说纷纭的时候,钱学森支持一些热心的科学工作者,对捕捉到的现象进行科学的核实和实验,严谨地进行科学检验。在取得大量和可靠的科学实验数据资料之后,他认为:人类对自身的认识远没有完成,人体可能存在着特殊的功能、潜力,尽管这些现象用现代科学知识还不能解释清楚,但必须进行科学研究。1980年,他提出人体科学的概念:人体科学的研究范围是研究人体的功能,如何保护人体的功能,并进一步发展人体潜在的功能,发挥人的潜力的科学。人体科学的基础科学,除包括人体生理、解剖、心理等基础科学外,还包括对祖国医学理论特别是对气功的科学研究;人体科学的技术科学包括:人机工程和体育科学技术,如武术、杂技等;人体科学的应用技术科学,包括医学临床各科,如内、外科学,五官科学和职业病学等。

    无风无责任猜想,钱老是不是考虑过某些科幻片里面出现的譬如人脑装芯片之类的情况,又或者以脑电波控制机器之类?当然,钱老在科学上的智慧,远不是无风所能判断猜测,本章节中李曜的猜想,只是典型的“小说家言”,读者诸君不必提高到科学的角度来批判无风,无风戴不起这么一顶巨大的帽子,呵呵。

    第062章 故人来兮

    憨娃儿看似颇为惊异,虽然他完全相信“仙师”钟离权说李曜能够指点他这句话,但最近这段时间,李曜一直没有研究出如何才能将金刚棍法练得可以任意招式随意相接,以至于憨娃儿都快忘了这茬,每日里只是不断苦练,把个金刚棍法使得越发神威凛凛,气势无双。

    然而李曜今天却忽然就能做到随意变招,而不必拘泥于第一招只能连第二招,第二招只能连第三招的这个套路,憨娃儿不能不惊讶。

    李曜笑着招招手,让憨娃儿走到他身边,这才问道:“憨娃儿,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叫做‘万事留一线,以后好相见’?”

    憨娃儿奇道:“自然听过,可这与金刚棍法有甚关系?”

    李曜笑道:“你练这金刚棍法,一直走的是刚猛套路,从第一招起,就是全力出击,所谓狮子搏兔是也,万无留手,是么?”

    憨娃儿点头道:“这是当然,别看俺用力用得大,可用力越大,就越能保证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俺以前绰号‘一棒倒’,也正因为如此,‘一棒倒’用力虽大,但打死目标最快,其实反倒最省力。”

    李曜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一招直接解决一个敌人,肯定比慢慢周旋更加省力。而且如果是战阵对敌,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威慑力极其巨大。

    这就好像三国演义里的关二哥,但凡是他扬威之战,对敌必然是一刀秒杀,或者最多不超过三招,然后对方大将一死,多半便是全军溃散。三国演义的这种单挑战虽然不一定靠得住,但是这个道理却是明确的。

    “马前无一合之将!”

    这是多么巨大的震慑力?有了这种名头,一般作战之时,对方将领几乎都不敢跟他过招了,这就叫未接战,先胆寒,这种仗打起来,心理优劣之势会对战局起到很大的影响。

    憨娃儿不懂兵法,但他却从捕猎中学会了很多兵法中推崇的作战方式,这“一棒倒”似乎也可以算作一种。

    然而此时李曜却道:“上次你和某二兄存孝交过手,你对他的武艺,是如何看的?”

    憨娃儿极其少见地露出尊敬地神色,仔细想了想,才道:“存孝郎君天生神力,不比俺劲小,而且武艺比俺精熟,俺打不过他。”

    李曜知道以憨娃儿的脑袋,要想理解李存孝的战斗精髓,目前可能很有困难,只好慢慢诱导,道:“你看他与你对敌时,有没有一味抢攻?”

    憨娃儿一愣,迟疑了一下:“没有,不过……俺一直在抢攻,存孝郎君怕是没机会抢攻出手吧?他的椆木枪不行,没法跟俺的铁棍硬拼的,除非他也拿铁枪,才有指望。”憨娃儿说着,忽然显得有些兴奋,似乎很希望跟拿铁枪的李存孝交一交手。

    李曜笑道:“那你看他除了最后击败你的那一招之外,其余不论闪避、招架、反攻,都用了多少力道?”

    憨娃儿脸色一变,迟疑道:“俺估摸着……怕不只有六七成力道。”

    “那么最后抓住机会,任凭你将他的椆木枪打成两截,他却持断枪直指你咽喉的那一招呢,用了几成力?”李曜立即逼问。

    憨娃儿脸色难看之极,闷声闷气道:“十成!”

    李曜哈哈一笑,拍了拍神情落寞地憨娃儿肩膀一下,道:“现在你知道你和存孝二兄差距在哪了吧?对敌需要预判,如果敌人不是你可以一击必杀的,就需要留有几分力道,等到看准时机,确定能一招制敌,这时候才突然爆出全力,敌人才无法抵挡。你对敌,一概以全力出手,碰上略逊你一筹的,自然无往而不胜,但若是敌人于你相当,这般对敌就会陷入亢龙有悔之境,是以这金刚棍法你要想有所突破,关键便在于不可一味恃强……来,你用七成力道施展金刚棍法,试试看能不能随意变招而不至于浑身刺痛。”

    李曜说完,便退开几步,手中椆木棍一摆,等憨娃儿来攻。

    憨娃儿想了想,忽然长棍一挺一探,正是起手第一招“白猿出洞”,李曜依旧如之前一般,仗着手中长棍比憨娃儿铁棍略长,同样以“白猿出洞”反击。

    憨娃儿轻喝一声:“扫地金波!”长棍陡然横转扫出!

    李曜双眉一扬,把长棍一斜,人已经半跃空中,挥手一招“苍鹰猎雀”,去挡憨娃儿横扫千军的一棍。

    只听得咔嚓一声,椆木棍瞬间断做两截,李曜落地的同时,轻喝一声:“投鞭断流!”将半截握在手中的木棍朝憨娃儿飞出。

    这招“投鞭断流”有几种变化,其中一种就是这般直接飞掷而出。憨娃儿手中铁棍犹如毫无重量一般,飞快转出一招“怪蟒翻身”,将李曜扔出的半截木棍击飞。

    李曜却已然跳到一边,哈哈笑道:“如何,现在棍法可是成了?”

    憨娃儿嘿嘿憨笑,连连点头:“成了,成了!俺可以随便变招了!郎君果然奇才,怎么会想出这个办法来的?”

    李曜笑道:“某原先并不练你这套金刚棍法,后来是为了帮你勘破此中碍难,这才随你练习。可正因为是随你一起练,难免会受你的影响,招招尽出全力,以至于也陷入了与你一般无二的困境。后来某便觉得不对,这套棍法,以你的力道,自然可以施展全力,毫不费力。但某若是施了第六招‘扫地金波’之后要接第七招‘夜叉探海’,这力道却嫌不够。如此某便觉得有些不对,琢磨许久之后,试着将‘扫地金波’这一招只用七八成力,再接夜叉探海,便觉得轻松自如了。这般一来,某便意识到,这金刚棍法虽然刚猛无比,但却未必一定要招招尽出全力,若是以七成力道施展开来,或许便能运用自如。一试之下,果然如此,却也当不得什么奇才之说……”

    憨娃儿大摇其头:“俺练任何把式,都是极快的,唯独这金刚棍法练了这许久,也没能看出其中关隘,而郎君习练不过半月,便将此中碍难破解,这不是奇才,又是什么?”

    李曜正打算按照这个时代人的习惯谦虚一句,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正是奇才。”

    李曜转头看去,只见王笉依旧一身男子装束,从旁边转出,面带笑容道:“天下之事,有许多难解之谜,若是无人勘破,则是世间难题,群才束手。可若是一旦被勘破,则人人都会说‘原来如此’甚至‘不过如此’。只是这些人却没想过,虽然只是隔着一层窗户纸,若是无人捅破,它便永远让人看不见纸那边究竟是何等景象,唯有被人捅破,才使人恍然大悟。这第一个将窗户纸捅破之人,其实可不正是人间奇才?正阳兄今日,便是如此了。”

    李曜笑着谦虚了一句,问道:“燕然何时来的?”

    憨娃儿在一边说道:“俺刚要出手,王郎君便来了。”

    李曜一愣,才想起憨娃儿人虽然憨痴,却是耳聪目明之极,看来他早已发觉了,只是可能觉得没必要说而已。

    李曜见王笉一身白衣,正色道:“燕然重孝在身却来寻某,想是有事?”

    王笉点点头,微笑道:“前番去代州接人的家仆已然回来报信,昨日晚上他们便到了城外,只是因为关了城门,无法进城,是以在城外住了一宿,通过……一些渠道传了消息进来,说尽早开了城门之后,便能来到了。”

    李曜大喜:“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某现在正愁手下无人能用,憨娃儿这个署丞,也只能指点他们一下炼铁事宜,还有不少相关的技术差异,得赵钢和周大锤子才能解释得清,如今他们到来,某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