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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
    女孩儿背对着何当归,但是,铜镜中映照出的那一张戴了“神仙的面具”的脸。那分明就是何当归的脸,是她成日照镜子的时候在镜中看见的脸。

    女孩儿愣了很长的时间,然后惊喜地抚摸着脸,语无伦次地叫道:“我……这是我的脸!怎么……神仙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齐玄余温柔地笑了,骄傲地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有一双天目,能透过伤疤看到你的真实容貌,我依着记忆将你的容貌画出来,找到了另一位神仙,请他给你做一张面具,有了这个,你以后就再也不用戴斗笠了。小十,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外面走一遭,看看可有人再笑话你貌丑。”

    何当归走近细观,那是一张人皮面具,惟妙惟肖。天下间能做出此物的“神仙”,数来数去就只有一个柏炀柏。

    女孩儿先是开心的笑,然后又捂脸哭泣,道:“难道我这一生只能戴面具过活吗?”

    齐玄余安慰她:“这个面具轻暖透气,整天戴着也不会觉得闷,跟没戴差不多,而且能撑半年都不坏,你尽管安心戴着罢,这本就是你的真实容貌,你不用觉得惭愧。”

    女孩儿还是伤心地哭:“那半年之后呢?面具到底是面具,就算神仙哥哥你送我十个八个,也有用完的时候,也有要以真实面目面对世人的一天,从极美跌到极丑,人前人后受嘲笑的滋味,我不想再品尝第二次了,神仙哥哥,你就让我一直这么丑着,躲在角落里不要见人好了。”

    齐玄余沉默片刻,方道:“你等着,我去大江南北寻访名医拜师,学到最好的医术,将你的脸治好,变得跟从前一样美,你等着,最多一年,我就能将你的脸治好,只要你用完两张面具,你就能重新拥有昔日的容颜了。”

    女孩儿立刻就相信了,她感激地破涕而笑:“谢谢你,等我变好之后,就每天唱歌给你听。”

    齐玄余将女孩儿的脑袋按进怀里,笑道:“终于不哭了,真是个爱哭鬼。”

    看着那二人开怀相拥的两小无猜一幕,何当归心中却在惦记着方才高审君拿出的那个巫蛊布偶,那个布偶的确出自她的手,可是,那是她成为朱权宠姬的第四年,十九岁那年做的。当时,上官明日说某个行动需要一样道具,让她代为完成,还交代了那个布偶的种种细节,让她比照着做。那巫蛊布偶怎么会跑到高审君手中去了呢?难道上官明日跟他是一伙的?

    太可怕了,原来在她十九岁的时候,上官明日就以公事的名义,从她手中讨走一件足以杀死她的东西。他那样仇视她,却将那东西收藏了九年才拿出来加害她,真是好忍功。可他何必忍那么久呢?高审君又为什么指定要她的人头?

    原来,高审君和上官明日也是害她性命的人们中的一员。

    ☆、第279章 被揭开的真相

    更新时间:2013-10-29

    左边墙上的齐玄余开始给女孩儿重梳头发,于是何当归又回身去看右面,赫然跟二十八岁的自己打了个照面,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的女子,挺着个大肚子荡秋千的女子,不是何嫔又是谁。

    “王爷,你不进去吗?”明月问。

    朱权负手观望院中的女子,半晌后缓缓摇头,问:“去悦来老店问信儿的人回来了吗?”

    明月答道:“回来了,说是包了地字一号房的那个孕妇特特嘱咐了掌柜的,只要有一个穿灰布衣的男人住进去,就放飞后院的那只信鸽。之后,她还另给了掌柜十两银子的照看鸽子和报信的小费。”

    朱权闻言皱眉,分析道:“若她在外面有了相好,传递信息,相约幽期的办法有很多,何必要通过一个陌生掌柜呢,这样既不保险,也不见得准确到位,她究竟想做什么呢?”

    何当归回思前事,不禁默然了,那包下悦来老店客房,其实是柏炀柏告诉她的一种联络方法。只因几日前朱权在她的庆生宴上驳了她的面子,明明听见下面的一众姬妾叽叽喳喳地讲她和孩子的坏话,怪她怀了孕还霸占着朱权,快三十岁了还不变老,一定从朱权那里得了不少滋润云云。她觉得朱权对她的态度冷淡,孕中十分心烦,就想找柏炀柏想想办法,才会变装去包了客房。

    明月建议道:“王爷您在这里考虑得再多,也不一定能猜到何嫔的心事,她一向古灵精怪,没有人能猜准她的想法,您还是直接去问她吧。”

    是啊,何当归心道,朱权你怎么不走进院子直接问问我呢?我问心无愧,可以将柏炀柏挖出来对质。

    朱权犹豫片刻,遥遥望着院中荡秋千的女子,最后扭头决然而去。

    墙上的画面一转,重现了何嫔生产之前的一幕情形,何嫔多日未见朱权,去朱权书房找他也被挡驾,她有一桩罗家人交办的事,可如今她是二重身,不能再去操劳那些,所以想拜托给朱权。拦在朱权书房无香阁门口的内监说,王爷有军机重事要处理,吩咐了不见任何人。

    挺着个大肚子的何嫔哑然,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成了“任何人”?她不是一向有无香阁的通行证吗?朱权不是常常深夜还遣了人,传她去无香阁红袖添香夜读书吗?

    在何嫔的哑然中,书房里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叫,“王爷你怎么了?啊,求你轻点儿,求您疼惜些吧,奴家受不住了!”

    何嫔的耳力好,朱权的耳力更好,他一定早就听见她和门口内监交涉的话了,这些动静也是故意做给她听的吧。可是,他的书房里有了别的女人……他从来不放其他女人进他的书房,他还曾说,那是他和她的秘密基地。

    何嫔立刻扭头离开,扶腰挺肚,两行伤心泪落下。路过花园的时候一不留神就被古嫔推撞了一下,不过她有武功底子,倒退两步就稳住了,古嫔又上来补了一下,她绊上一块青石,重重倒在地上。而后,她被抬走救治,腹中孩子早产,她也在痛苦的生死边缘挣扎。

    王府中却是喜气洋洋,弹冠相庆。原来,王爷听说此事后,尤其是听说古嫔推了大肚子的何嫔“两下”的事后,竟然没有一丝发怒的意思,只是随意斥责了古嫔几句,连古嫔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于是,王府中所有人都感觉到,府里的风向变了,何嫔不再是王爷的心头至宝了,阿弥陀佛,何嫔一枝独秀的时代终于结束了!何嫔快点下地狱去吧,别再来分王爷的恩宠了,她占的恩宠实在多得太过分了。为了等何嫔倒台的这一天,等老了多少王府中的如花红颜!

    而心思灵巧的周侧妃更是第一时间开始在暗中谋划,怎样才能一次就成功让她的“好妹妹”何嫔死挺,永远都翻不了身。

    画面继续推进,何嫔跑出府去找柏炀柏要驻颜汤药,空手而归后,垂头丧气地走在一条后园小径上,冷不丁觉得前面有个人影。她吓了一跳,抬头看时,那人是她的夫君大人。何嫔已许久不见这个被某江南来的“小狐狸精”迷惑的夫君,欣喜地奔上前,问:“王爷怎生在这里躲清净?”是不是觉得小狐狸精太吵了。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刚刚好?

    朱权的手在身后交叠,侧身对着她,半扬着优美的下颌,似看到了她又似没看到她,似笑非笑道:“何嫔好兴致,大日头下在散步吗?”

    何嫔不解其意,点头答道:“饭后无聊,就在府里随便溜达溜达。”

    朱权道:“府里虽然景致华丽,却稍显呆板,本王觉得还是府外的景致更好,何嫔你怎么不去外面转转呢?”

    何嫔还是不解其意,只觉得这个夫君又陌生又奇怪,好像还隐着点怒气,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答道:“没有王爷允许,我怎么敢擅自出府呢?咱们府里的景致我还没看过来呢。”

    朱权停顿一下,方道:“那何嫔你慢慢看罢,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何嫔有点儿失望,还有点儿小伤心,垂头离开了。她走远之后,黑衣冰面人高审君立刻从阴影中走出来,笑道:“瞧见了吧,王爷,她对你撒谎,她明明刚从外面溜回来,却不跟你说实话。王爷你还记得吗,刚才我们眼见着她走出府门去的时候,她穿的是浅黄的下裳,系的是青色的飘带,可是,她回来却变成了深黄裙子蓝腰带……王爷,聪明如你,难道想不出,一个女子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在外面换裙子和腰带?”

    朱权默然一刻,慢慢道:“可能有其他原因吧,她不是那样的人。”话的尾音带着不自信的颤抖。

    “哈哈!”高审君仰天大笑曰,“世上还有像你这样自欺欺人的男人!绿帽子已经油然发亮了,你还不当一回事,还在帮她辩解吗?你不是对女人很有洁癖的吗?几年不见,你的口味变重了,已不介意跟别的男人分享女人了?”

    朱权刚要发怒,上官明日从天而降,板着脸说:“王爷,我跟踪到她了,她跑到客栈中跟一个灰衣男人相会,那个男人我也认得,就是你的奶娘荃氏的儿子。”

    看到朱权神色中露出不解,上官明日解释道,“老夫人荃氏生前有个私生子王可,一直没跟您说过,我大概查到一些相关情报,可觉得没必要揭穿此事,破坏老夫人声誉。后来,老夫人倚重何嫔,还让她帮忙打理牧原堂,又让私生子王可做了牧原堂的掌柜。何嫔和王可就这么搭上了,老夫人知道此事后制止过很多次,可那二人一拍即合,如胶似漆,还借着赈灾名义,从王府的公中银子中划走一大笔钱,专供他二人买五石散等春药享乐。”

    朱权毒蛇一般盯住上官明日,厉喝道:“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你怎么直到今天才告诉我!你跟何嫔一向不和,你的话我不信!”

    上官明日怡然不惧,继续说道:“后来老夫人去世了,何嫔跟王可就更肆无忌惮了,不止牧原堂变成了他们二人爱的小窝,府外的几家客栈都有他们的偷情场所,他们一边大吃五石散取乐,一边疯狂欢爱,经常将何嫔的衣裙撕碎,要提前带好备用衣裙。何嫔的女儿也是王可留给她的种,不过由于药散危害过大,所以那个女婴生下来就先天不足,再加上女婴是足月生产,却被何嫔谎称是早产,何嫔不敢让奶娘带女婴,成日将女婴放在她身边。”

    听到这里,朱权早已双目赤红,双手青筋暴起,他激烈地一把揪起上官明日的衣领,嘶声吼道:“你什么时候查到这些的!你有没有骗我,你有没有说谎!”

    上官明日面不改色地说谎道:“属下没有撒谎,此事千真万确,王爷不信可以交给伍樱阁的线人继续追查,看一看跟我所说是否有丝毫出入。”说着又起誓道,“假如我话中有半分不尽不实,就让我受万箭穿心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何当归看到此处嘿然笑了,誓言说得真够狠绝的,世人都喜欢用誓言来掩盖谎言么。上官明日说的不是“有半分不尽不实”,而是没有一句实话。她跟王可虽然共掌牧原堂,可一分关系都扯不上,人家王可有正经的妻子儿女,连正眼都没看过她。王可是老夫人私生子的事,她也是在老夫人弥留之际才知道的。

    老夫人托她帮忙照看儿子一家,所以,在老夫人死后,听说其生前把大笔银子划给牧原堂,何当归立刻猜到,老夫人是想塞钱给其子。

    老夫人虽然号称“老夫人”,在府中地位超然,可她毕竟只是朱权的奶娘,不掌中馈,也没有几个活动钱,就算她攒了几个体己钱,但人之将死,谁不想借着手中权给儿子多留些钱。人快死的时候,私心总是格外重,从“富儿子”朱权那里弄出些钱,贴补亲生的“穷儿子”王可,这就是老夫人死前想的美事,而且她大概对“穷儿子”还有几分愧疚,因为她从来没有奶养过这个儿子,她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富儿子”,才换来后半生的锦衣玉食。

    何当归想通其中的关节,又想到老夫人生前对自己的种种好,早在发现牧原堂账目有问题时就没有声张此事。后来,周妃又派徐四娘来找她,说王府的账目也有问题,她当时就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听说周妃也有意为老夫人遮掩,她心中还对周妃生出两分感激,当场就应下了帮老夫人顶包,守护老夫人的死后清名。

    原来她的死亡真相竟然是这样……何当归哑然一笑,她还能说什么呢,她该怪自己滥好心,帮一个死去的老夫人帮掉了自家的性命吗?她该怪朱权问东问西,却不直接跑到她面前问一句,你变心了吗,你背叛我了吗?她该怪上官明日和高审君这两个大男人太狠毒,设下这等毒计栽害她吗?

    她还奇怪,柏炀柏的家久久不住人,怎么会有新鲜的墨砚台摆在房门上,让她一开门就中了招,弄脏了裙子,原来,是上官明日搞的鬼。呵,说起来也怪她,从前常常跑去柏炀柏家中泡澡驻颜,所以柏炀柏家中衣柜里有几件她的换洗衣裙,让她可以找出来替换。

    一个女子将自己的衣裙放在别的男人家里,是否也是一种不贞呢?假如她不换衣裙,带着一裙子的墨汁碰上守株待兔的朱权二人,上官明日他们是否又会捏造出其他说辞,说她跟王可在书房里偷情,才打翻砚台将墨汁浇到裙子上呢?

    真是防不胜防,怎么样都可以被人离间。只要情人之间有了不信任,别人随便一挑拨,立刻就会有一人产生动摇。

    何况,她与朱权的关系原本就不单纯,朱权看上她的能力和忠心,一旦失去了其中一样,她就在他眼中失去全部价值。而她对朱权的“一见钟情”,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她的良人,她没有第二个选择,即使他的容貌气度没有那么好,即使他只是一个平庸谢顶的老伯,她也会在心中美化他。

    而后来费尽心机争宠,除了为自己打算,何尝不是以老太太和母亲为首的罗家一家人在后面逼她。罗家人要的东西她够不着,而朱权却能够着,于是她只能要朱权多多怜爱她,多多宠她,将她的那一群王八蛋亲戚想要的东西够给她。这样想来,她对朱权所谓的爱真是一点都不单纯,与朱权一样,都是在利用对方。

    而且,她的死又是上官明日和高审君在暗中搞的鬼,朱权不是设计者,而是一个糊里糊涂被蒙蔽的人,这样看来,一直以来倒是她错怪朱权了,原来,她的仇人中没有朱权这号人物,他只是一个“决裂的合作伙伴”,一个早已跟她不相干的陌路人。

    墙上的陌路人朱权揪着上官明日,大声吼叫道:“我不信你的话!把王可叫来,我要听他说!”何当归心道,刚刚何嫔就在你面前,你怎么不直接开口问她,你怎么不听她说。

    上官明日平静地告诉他:“王可服食过量药散,冲上车来车往的街道,被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撞死了。王爷不信我的话,可以交给伍樱阁的线人继续追查,看一看跟我所说是否有丝毫出入。”

    哈!何当归笑出了声,好无赖的推诿之辞!整个伍樱阁都在上官明日的掌控之中,一万个线人都跟上官明日有同一张嘴,怎么会发出第二种声音!

    ☆、第280章 死前种种再现

    更新时间:2013-10-30

    高审君进言道:“那个女人早晚会把咱们的秘密泄露出去,王爷你应早下决心,除掉这一个隐患,也杀死那个不贞之人,以泄心头之愤!”

    朱权背转身体说:“我要想一想,我要好好想一想。”

    上官明日凑近,耳语般地说:“不需王爷费神,周妃她们一伙人已然发现了何嫔常常深夜外出,与王可频频幽会。周妃表面与何嫔交好,实际上早已看何嫔故作清高的姿态不顺眼,并对其暗暗生恨,所以周妃肯定不会放过这一除掉何嫔的大好机会。咱们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坐山观虎斗,静静看何嫔落网的一幕就好。”

    朱权还是说:“我要想一想,你们先去吧。”

    高审君最后说:“本相觉得她那一双眼睛甚好,假如王爷想要京卫左威卫的白玉兵符,就拿那个来换罢。”

    何当归疑惑不已,她何时得罪了这么一个锦衣卫的高审君?那人如何恨她至深?锦衣卫是伍樱阁的死对头,双方却好像有默契一般,彼此都避开对方行事,从来都不硬碰硬使主力受损。原来,锦衣卫里有朱权的钉子,而且此人地位一定不低,能左右锦衣卫的行动计划,此人还是一位元朝遗旧。

    如此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他若真的看她一个深闺妇人不顺眼,派人暗杀也行哪,还有上官明日,稍微动点手脚,她就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他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就完了,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上官明日骗她做巫蛊布偶时,她才是王府中一个小侍妾,没有丝毫的威胁性,也不见得多受朱权重视,一刀解决掉她,朱权可能都不会责备他三句,他何必做这样的圈套?

    紧接着,墙上的那个声音立刻抓住了何当归的一对耳朵——“藿香,何嫔娘娘起了吗?”“起来一会儿了,还没梳洗,徐姐姐有要紧事?”

    何当归的眼中滴出恨意,是那个两面三刀的徐四娘!这个女人,素日一副淡然又慎微的老实人面孔,欺骗了多少人!自己在王府受周菁兰和徐四娘主仆“照拂”甚多,心中过意不去,几次赠徐四娘金银之物,对方都坚辞不受。自己还以为徐四娘是个无欲无求的豁达人,没想到她不是不要,而是要得更多,她想要自己的命!

    何当归从徐四娘的身上学会一个道理,用钱能打动的人好对付,连钱都不能买通的人,却还带着一副和善的面孔同你交好,那一定要小心警惕些了。她图你些什么呢?你有些什么价值,让她白白对你好呢?

    墙上的徐四娘在门口笑道:“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来向你家娘娘问安。”屋里的何嫔听见动静,叫了她进去,她又赔笑进去,问:“娘娘今日身子可大好了?”

    何嫔正是新装艳质,懒怠画娥眉的时节,心中又揣着一肚子心事,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看见来了个熟人,心中略感松快,与徐四娘话着家常。这一段家常中,徐四娘将老夫人的包袱丢给何嫔,而何嫔居然还傻兮兮地欣然接受了。

    她怎么不多想想,周菁兰既然尊重老夫人,要维护老夫人身后的清白名声,周菁兰怎么不自己顶包,怎么不深藏起此事,自己守着秘密?一个人的秘密才最严密,两个人的秘密就多了一个出口。以当时周菁兰在王府执掌中馈的权柄,她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

    而后何嫔带着徐四娘去看女儿湉姐儿,何嫔幸福地将女儿搂在怀中,徐四娘在她们身后看不见的一角冷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嫉恨的光,只是何嫔后脑勺上没长眼睛,浑然不知死神在她身后举起了镰刀。

    而后,事情流畅得如同山顶落下的一泓甘泉,滋润了谢王妃、周侧妃、万侧妃、古嫔、徐四娘等所有朱权女人的脸。何嫔与人私通,拿公中银子贴补奸夫的恶行被揭露,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脸鄙夷。而上官明日和高审君又一早跟朱权通过气,让朱权相信了此事,所以策划这场戏的戏的周侧妃甚至没把“奸夫”喊出来露一脸,朱权就已经一言结案了。

    “够了够了!”墙上的朱权勃然变色,抓过手边的茶杯向地上狠狠一掼,吼道,“滚,滚,全都滚下去!”

    周侧妃、万侧妃都识时务地离开了,可谢王妃被何嫔霸占了十几年的丈夫,现在好容易在有生之年见着何嫔倒台,她要是不看完全场,她三个月吃鱼露都没滋味。于是,谢王妃无视王爷的驱逐令,挂着一脸“本妃有特权”的表情留下来看戏和煽风点火,防止妖女魅惑王爷,减轻刑罚。

    朱权眼中一片凌厉逼人心底:“何当归,你可认罪?”

    何嫔心如死灰,尖声笑道:“好歹毒的手段,好,好!哈哈,真好!朱权,如果你怕我泄露你的秘密,赠我三尺白绫我无话可说,为了我的女儿我甘愿赴死!可你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忍心泼污水!这般折辱我们母女,你的良心真好啊!好!好!”

    谢王妃听得一脸疑惑,因为何嫔是朱权左右手,为朱权打理伍樱阁的事,何嫔只悄悄跟好姐妹周妃透露过一点,王府中其他人是毫不知情的。在王府众人的眼中,王爷只是一个醉心道学、闲云野鹤的闲王,成日里与山水花鸟相伴,没干过一点违法乱纪的事。王爷的秘密?王爷有什么秘密?

    朱权脸色大变,疾步上前一脚踢向何嫔的心口。

    何嫔吐血飞出几丈,又撑着地面爬起来,用毒蛇一般的目光死盯住王爷:“我不恨周菁兰,不恨徐四娘,也不恨谢巧凤,她们的心思我懂……朱权,你知道么,我最恨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我好恨,我好悔,为你卖命十几年,为你失去一双儿女,换来的就是你这一脚!”

    朱权双目血红,咬牙道:“用热炭把嗓子烧坏,扔进水牢!”

    谢王妃追问:“还有她生的那个野种呢?”她干等着

    “一起扔进去!”朱权漠然转身。

    谢王妃立刻看向身后的婆子,二人忙将何嫔拖下去。

    朱权脸上无喜无悲,低声嘱咐道:“刚才你听见的话,要忘得一干二净,到死都不能想起来。”

    谢王妃惶恐地垂下头:“妾身晓得了。”

    待谢王妃离去后,一个黑衣人从房顶上落下来,不是高审君又是谁。他招呼也不打一个,劈头就问:“怎么不挑断手筋脚筋,万一她通风报信,联络贼人怎么办?我要的眼珠呢?我说了此女不能留,你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解决她?”

    “她翻不了身了,”朱权走进内室,倒卧在何嫔榻上,许久又传来声音,“审君你先回京城观望,出了结果再飞鸽传书跟本王回报,本王很累,这个月不见任何人。”

    “谢巧凤也不能留了,”高审君顿了一下又说,“自从晋王死之后,他北方的势力已逐步被咱们收编为西军,而谢巧凤的爹谢成也早就不中用了。所以,不止谢巧凤要死,连晋王的遗孀谢巧兰也不能留,她们统统都得死!”

    朱权用被子蒙上头,里面传来闷哼:“随你便。”三个字就决定了几个活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