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龙乃是天刀会四大护法之一,同时也是天刀会刑罚堂的副堂主,常年在外执行追捕任务。负责押送各种身负天刀令的人物,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残暴恶霸,也经历过许多生死关头,这眼前二人,不过是江湖中宗门弟子,武功平平,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袁龙抽出腰间弯刀,一个飞身便下了马,右手提刀,左手抚额,懒散地说:“你二人现在退去,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宋景阳提剑的手紧了紧,正想开口问问这袁龙。没想到还没开口,就听见一声轻喝,一道秀丽的身影一闪而过,卢清秋舞着长剑,冲了上去。
“恶贼,受死!”
一招“长虹贯月”,卢清秋右手腕一个迂回,长剑气势汹汹地直刺过去。袁龙不慌不忙,侧身一躲,弯刀翻转,将刺来一剑挡下,紧接着往前踏了几步,手臂一挥,弯刀一个摆尾,寒光闪过,直接滑向卢清秋的脖颈。
袁龙这招凶狠无比,乃是直取性命的杀招。这是历经生死考验而练就的制敌招式,没有任何花哨,一刀扫去就要斩了卢清秋的头颅。旁边的宋景阳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只能先救下这一招。长剑挑去,“叮”得一声,兵刃相撞,擦出一丝火花,卢清秋趁机先退下几步,宋景阳接替而上。
宋景阳与卢清秋不同,或者说是漓江剑派与南山剑派不同。虽是同修剑道,但是南山剑派修习的是精妙剑招,其以快剑和慢剑两种剑法闻名,主要练得是手上功夫。而漓江剑派则主要修习的是内劲、内气,主张真气御剑,这种剑法是一种很难修习大成的剑法,内门弟子只能做到浮气于剑身,使剑招时更加空灵轻逸,威力并不强大。唯有内气修到高深层次才能凌空御剑,到了这种地步,才只能算作登门入室,而最终的聚气凝剑,才算是以气御剑的大成地步。但是走到这一步的,整个漓江剑派,只有万竹生一人而已。
宋景阳是万竹生门下三大亲传弟子之末,平时也受了万竹生指点,才堪堪窥探到凌空御剑的法门。
宋景阳手掌一翻,向上轻轻一拍,那柄长剑便神奇地悬浮在手掌上,而银亮的剑身上丝丝缕缕的真气轻飘浮动,裹在其中的长剑一阵微颤,不断旋转着。宋景阳再一翻掌,似有一股隐约的真气涌入他的掌心,用力往前一推,那半空中的长剑便如闪电一般冲向袁龙。
卢清秋这时也稳住身形,脚尖发力,一跃而起,手中长剑也舞动着杀向袁龙。
袁龙没想到这二人还有些手段,好似是经常配合出招一般。当下也不怠慢,右手握着弯刀的刀柄向前一递,左手跟过去,从刀柄后端往后一抽,竟然抽出来一柄尖细的短刃,那短刃不像是匕首,外形奇特,倒像是一把锥子。袁龙左手攥着那细细的锥柄,右手横过锋利的弯刀,再一扭转,弯刀如同在空气中划了一圈,迎向宋景阳和卢清秋刺来一剑,这乃是一招“旭日东升”,此招巧妙,专用来混战中卸人兵器。
宋景阳一剑疾如风,眨眼便先到了袁龙眼前,但却像是泥人入海一样,卷进了弯刀漩涡之中,不受控制般滞空不前。卢清秋这时一剑才刚刚到来,结果也是一样,因为女儿身力量小,竟然连长剑也脱了手,吸了进去。袁龙轻轻一笑,收招一跃,弯刀一挥,便将两柄长剑甩了出去。此时二人手中兵器皆被卸了去,怎敢空手接白刃,慌忙躲闪。袁龙跃起,左右开弓,弯刀舞动,大开大合,而锥剑护于胸前,伺机而动。
这二人武艺不精,也没什么制敌经验。站在袁龙面前,就像是一只兔子一般,毫无还手之力。卢清秋急了,身法紊乱,又受了一刀,手臂上划开一道血痕,鲜血湍流。她一边退散,一边喊着:“段霸,你……你还不动……快来助阵。”
而后边依然悠闲骑在马背上的段霸一听,不免苦笑。这两个后生只知道自己受了小伤,却不知道自己奇毒封穴,哪还能使什么功夫?要让自己动手,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时宋景阳堪堪脱身出来,瞟了段霸一眼,也来不及说什么话,见袁龙弯刀又斩了过来,想要一刀劈了卢清秋。心中大叹不妙,因为卢清秋这时已入了绝境,步法已乱,退闪不及,就要吃下这一刀。再不敢犹豫,手掌一抖,想要隔空将甩在五米开外的长剑吸回手中,然后去救卢清秋。
掌中真气急速凝结,宋景阳紧皱着眉头,心中其实非常不安。这招施展所需要的内气要求十分浑厚,平常演练时他从来没有成功过,这次当真是危难关头不得不铤而走险一次了。
袁龙的弯刀一寸寸的向着卢清秋的面门移动着,卢清秋慌张而又惊惧的脸像是被冻结了一般,愣愣地看着那刀刃末端流转的一缕寒光,眼神中一抹越来越沉重的绝望愈加强烈,她正要微微闭眼,这时,眼前却猛然出现了一张脸,是的,是宋景阳。
宋景阳嘴角轻轻泛着笑意,温柔地注视着卢清秋受惊的脸庞。一双大手将她拥入怀中,她的头沉沉地钻进他的环抱中,只听见一声声清晰的心跳声,伴随着那几乎埋没掉的刀刃切开皮肤的声音。卢清秋随着宋景阳一起向后倒去,那环抱着双臂似乎也越来越软,最后好似失去了力气,慢慢松开了卢清秋的身体。卢清秋缓缓抬起头,盯着宋景阳近在咫尺的眼睛,却看见那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现在已经失去了光亮,但是依旧很温柔,他的嘴角仍然保持这上翘的角度,让人感觉很温暖。
时间在这一刻缓慢了下来,卢清秋眼睛眨也不眨,就这样看着他。直到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手指缝隙流过她的手臂,她的腰间,这才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了什么,一眼望去,殷红的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裳,那一抹抹艳丽,映在他的白色长袍上显得夺目刺眼。
其实宋景阳已经成功施展出了那一招,不过他仍然选择了用自己的身躯为卢清秋挡下袁龙一刀。因为袁龙的刀太快了,快到他甚至连长剑握到手中的时间都等不及,但也怪他太弱,若是能像他师尊一样,就可能不会陷入这般境地了。但他乃是性格洒脱之人,也懒得想这么多。电光火石之间,他唯一想到的,仅仅只是去保护他的清秋,如此而已。
眼前卢清秋的脸逐渐模糊,背上传来的剧痛不断压迫着他,他感觉好累,眼皮再也撑不住,轻轻眨了一下眼,便再也不想睁开了。脑袋沉重感觉像是一座山,压着他慢慢垂下头,倒在卢清秋肩上。
袁龙收住手中弯刀,他的心中也是微微震动。也不说话,慢慢擦拭掉刀上沾染的血迹,看着已经愣住的卢清秋,还有她眼角滚动着的泪水,微微皱眉,转过头,缓缓走向身后的马。他不是冷血嗜杀之人,之前甚至不知何事惹怒了这二人,现在看见宋景阳为救卢清秋挨了他必杀一刀,也是暗自叹息。决定留手,放过他们离去。
卢清秋脑中一片空白,心口狂涌而出的剧痛压抑得她说不出话。她就愣愣地望着天空,也任由宋景阳一动不动地躺在她身上。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好像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却又那么真真切切地发生。
袁龙上马,轻轻一抖缰绳,马儿轻哼一声,慢慢绕过那二人向前走去。段霸无奈着紧跟袁龙,路过卢清秋身旁时,细细瞅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她像是也死去了一样,直勾勾得盯着天空没有任何动作。
不过刚离开十来步远,变故又发生了。只听见一群嘈杂的马蹄声自后方传来,不一会儿,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出现在袁龙和段霸的视野中。来人越来越近,终于能看清时,袁龙眼神却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其中那起首一女子最为耀眼,穿着乃是一身艳红绸缎,衣领微敞,胸部傲满,腰间盘着一条青云鞭,烈焰红唇,眉眼高挑。
而身后那群人都穿着黑色锦衣,紫金镶边,衣摆还纹着两片血云,衣服胸口处绣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风雷堂。
段霸也看得呆了,那起首女子并不是风雷堂之人,她叫柳影。说起这柳影,倒是叫段霸大为头痛,这女子是号称“江西毒王”柳一斜的独女,段霸与柳一斜有不少交情,也认识了这柳影。可是自从相识之后,柳影偏偏鬼使神差地缠上了段霸,不仅想加入风雷堂做个副堂主,还扬言此生一定要嫁给段霸为妻。
不过段霸不是不喜这柳影,况且这柳影性格开朗,又生的妩媚,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只是柳影性情强势,时常和段霸作对,惹了不少麻烦,让他颇为头痛。他心中本想先磨砺一下这女人的性子,再考虑是否迎她过门做自己的夫人。
这次自己来天仙谷也没带下属,更是瞒着柳影独自前来。可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柳影竟然出现了,倒是让他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段霸心中一想自己眼下的处境,不禁觉得这柳影此时来倒真不是一件麻烦事。而更像是歪打正着,天助我也。
一行人行至跟前,那柳影一个翻身便下了马,看见段霸老老实实骑在马背上,捂着嘴笑成一团,一边笑着还一边伸出手指指着一脸愁苦的段霸,大声说:“段哥,一路来也听说了你的事迹,倒是好生狼狈啊!哈哈哈。”
笑了一阵,柳影终于止住了笑容。一个媚眼抛给了身前的袁龙,语气很随意:“如今我来了,你,就可以走了。”柳影压根不认识袁龙,不过一路而来,也打听了不少消息,知道是这袁龙救了她段哥,所以才“好声好气”地让袁龙离去。而至于她怎么会来到这里遇上段霸二人,其中却是一种巧合。其实在段霸独自前往天仙谷的那天夜里,她去风雷堂寻找段霸,因没有见到人,便对着风雷堂的副堂主江易一顿死缠烂打,江易这人乃是段霸心腹,嘴巴严实得很,根本不向柳影透露半点风声。柳影使出浑身解数,也撬不开江易的嘴,后来灵机一动,狐媚地挑逗这江易,要使一出美人计,江易心中知道段霸迟早得收服了这个魔女,但段霸也亲口吩咐过他不得泄密,可见柳影这般动作,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不过当柳影开始自顾自地脱衣服时,江易再不能淡定了,只能服了柳影的好手段,将此事全盘托出。
柳影天未亮就追着段霸的步子带着江易一群手下奔赴天仙谷。奈何才到天仙谷,就见武林各派已经纷纷要打道回府了,四下一打听,才知段霸在天仙谷中发生的事情,但一时间也不知道何处寻他。柳影本来打算先回江西,但是这时却发现了李自显的人马,便临时起意想要先去洛阳探探风声,绕一大圈再回风雷堂,可就是这么一绕,在途经四川境内的时候却发现了段霸二人的踪迹,一路追来,直到路过之前那家酒肆,这才赶上了段霸二人。
柳影是柳一斜的独女,柳一斜号称“江西毒王”,也是江西一带凶名赫赫的人物,不过虽然这人喜怒无常,嗜杀成性,但是对待柳影却宠溺有加,从小到大柳一斜便教导柳影武功,所以柳影功夫自然不差,而且练的是一身鞭法,那七尺青云长蛇鞭,鳞光泛血,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煞气。
袁龙也是听过柳一斜的大名,但是对于他的这个独女柳影,确是没怎么听说。因为柳一斜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而柳影才芳龄十六,自然没什么名气,也不曾见过。现在面前站着的这个狂妄丫头,袁龙也不知她身份,只当她是风雷堂的哪个领头角色。
袁龙依然无动于衷,悠然自得地骑坐在马背上,也不回话,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这柳影。这时柳影却耐不住了,没想到眼前这人如此不识好歹,若不是救了段哥一命,哪能容他这般。
柳影面不改色,与袁龙对视,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一笑:“我差点忘了,既是段哥的救命恩人,怎么能亏待了你?”说完,从袖中摸出一朵金花,这金花闪闪发光,细看竟是一朵金牡丹,也不知是哪位名匠打造,如此栩栩如生,精巧细致。
“我出门也没带什么银两,这朵金花本是我的防身暗器。乃是纯金打造,你拿了去,也能换了你下半生不愁吃喝了。”柳影轻轻捏着这金花,伸出手去,就要送给袁龙。
可是这时袁龙却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对着柳影说道:“你这丫头也真是有趣,不过今日就算你搬来金山银山来,你们堂主段霸也必须跟我走。”
“而你们若是阻拦,可得先要付出血的代价。”
柳影一听这话,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一缕寒光在眼中流转,眉头轻轻一挑,冷哼一声。青云长蛇鞭猛地一抽,“啪”得一声击在地面上,扬起一阵尘土。后面的一群风雷堂高手见这情形,立马驾着马就冲了上来。一柄柄雪亮的长刀“唰”得从腰间抽出,高举过头,就要劈向袁龙。
而柳影舞着长蛇鞭,在周身划了一圈,携着冷风猛然抽向袁龙胯下宝马的马腿。那宝马痛苦哀嚎一声,马前腿一软,马腿骨硬生生的断裂开,就朝着地面侧倒了去。
袁龙听出了这马儿的哀痛,心中尽是怒意。借着马儿倒下之势纵身飞起,右手抽出弯刀,迎向冲过来的风雷堂高手。正要交锋之际,风雷堂众人也弃了身下宝马,一齐飞起,手中长刀急舞,对上袁龙的弯刀。袁龙大喝一声,弯刀横过头顶,“叮”一声刚挡过先头两人的攻击,紧接着又飞过来两柄长刀,袁龙手法急速变幻,左手抽出短刃,右手弯刀向外一翻,“叮当”又挡下两人。但是风雷堂此次来人足有二十人之多,漫漫刀光看不到尽头,一刀一刀接踵而至,似是商量排练好了一般,不给袁龙喘息的机会。
但是袁龙也看出了其中门道,这风雷堂倒是有些本事,这二十个人练得乃是合击之法,一招接一招,招招致命,但偏又连绵不绝,不露破绽。
袁龙与风雷堂众人在空中交错而过,刀光剑影闪烁不息,而袁龙才刚落地,只见柳影扭动身姿,轻踏一步,一道鞭影横扫过来,直指袁龙背脊。
袁龙余光一探,又感受到了背后凉风,想要躲闪,却不及这蛇鞭速度之快,鞭子尖端细鳞锋利异常,“吱”得一声,瞬间便割开了袁龙穿着的贴身细软甲,冰凉的鞭身抽在袁龙背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再看那伤口皮开肉绽,深处有殷红的血液涌动而出,落在黄沙泥土中。
袁龙吃痛闷哼一声,往前一个踉跄,转过头瞟了柳影一眼,脸上却没有分毫痛苦的神情,反而冷笑着说:“你这丫头,下手可真是毒辣!”
柳影高高昂起头,得意得说:“饶你狗命不要,偏偏寻死?再吃我一鞭子!”
说罢握住长蛇鞭的右手大挥,鞭子卷起一片尘土,凌厉地朝着袁龙面门抽来。袁龙忍着痛楚,动作也没慢下来,反而回身一记飞刃,左手上那短刃疾速飞向柳影额头,而右手弯刀横劈斩向长蛇鞭。袁龙这一手快如闪电,柳影只看到一道寒光乍现,右手也顾不上抽动长鞭,慌忙侧身去躲。而这时鞭子抽在弯刀刀刃上,由于后继力量不足,却是被袁龙的弯刀荡开。
这时那群由柳影带来的风雷堂众高手也奔了回来,成人字形包围了上来,柳影闪过一边,收回手中长鞭。狠狠瞪了袁龙一眼,说道:“你等速速解决了此人。”四下众人听令,将袁龙围成了两圈,内圈十个人招式划一,猛攻袁龙全身各处要害,待收招之时,外圈十个人又接替补上,一时间刀剑碰撞不息,袁龙四周受敌,又背脊负伤,抵挡风雷堂众人围攻之下,也是险象环生,好不惊险。
柳影头也没回,径直走向段霸,将段霸扶了下马,轻轻拍打着段霸肩头的尘土,微微一笑,说:“段哥,这人好生难缠。你也斗不过他?”
段霸瞧了人群中袁龙一眼,对着柳影反驳道:“莫非你段哥的功夫在你心目中如此之差?这姓袁小子,放在平时,杀他如探囊取物。”
“段哥可不要吹牛皮,可是我怎么见你老老实实跟在他屁股后面呢。嘿嘿”柳影轻笑一声,打趣地说道。
“只怪那老妖精,毒术刁钻,就是我万般防备,可惜也是着了她的道。”说起这个,段霸有些愤怒,“如今空有一身武功却施展不出来,才如此窝囊,受制于人。”
柳影闻言,蛾眉微皱,急切问道:“什么剧毒,如此威力?”段霸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垂目注视着自己的一双手掌,猛然攥紧了拳头。
“段哥莫慌,我叫爹爹治你,他毒术通天,绝对比那老妖精厉害一千一万倍。”柳影伸出手掌,紧紧握住了段霸的拳头,眼神中柔情似水,安慰着说。
段霸松开柳影的手,独自转身背了过去,仰望着天,喃喃低语:“只可惜,此间还要做的一些事情,怕是做不成了。”
“啊”一声惨叫传来,段霸和柳影定睛一看,见这袁龙在人群之中愈战愈勇,虽然背上伤痕累累,手臂也有几道纵痕,但是却像是狂暴了一样,弯刀飘逸不定,打法凶悍无匹,竟然以伤换伤,也杀了五六个围攻之人了。
周围一圈风雷堂众人见到袁龙如此凶狠,一时也不敢紧逼,只是围了起来,也不与袁龙正面交锋,只从背后侧面寻觅机会。
袁龙嘴角嗜着笑意,手中弯刀也不客气,一套刀法虎虎生威,又破了几人的联击,割了这几人的喉咙。战局突变,少了近十人的合击之阵显然威力大减,在袁龙这行家眼里更是漏洞百出,而袁龙武功远远强于任何单独一人,而若再不压制这袁龙,似乎也能看到这最后的结局了。
柳影暗骂一声:“一群窝囊废!”说罢便要抽出长鞭冲过去。段霸伸出一手,拉住她,说道:“影儿莫急,这人名叫袁龙,是天刀会的人,切记不可大意。”
柳影也不清楚天刀会的底细,况且天下众多势力她只认风雷堂,便随意应了一声:“段哥,你看好了。”说完转过头去,眼中尽是兴奋神色,前冲几步,蛇鞭长舞,卷向袁龙。
“都给老娘闪开!”
长蛇鞭破空而来,“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风雷堂众人正在和袁龙厮杀,听到柳影大喊一声,纷纷收招退去,为柳影让出一条道来。
“老匹夫,想不到还有点能耐。姑奶奶这便送你上路。”柳影的蛇鞭卷过袁龙头顶,手腕一转一甩,那柔软的鞭子便竖着抽了下来,细细的鳞片泛着寒光,这道鞭法如狂风卷地,怕是受了一下,就要一命呜呼。
袁龙见四周人都散开了,心中一定,但又看见一道长鞭抽来,心中又是一惊。连忙脚步后撤,身体后倾,堪堪躲过这一鞭。等站定了,袁龙看向柳影,又瞧了一眼段霸,竟笑了起来:“你们风雷堂确实厉害,门人子弟功夫也不差。倒让我袁某大开眼界了。”
柳影说:“老匹夫,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评头论足,今日就要用你的血,来祭奠我风雷堂死去的几位兄弟。”
袁龙一笑,立直了身躯,将弯刀横在身前,幽幽的说:“小丫头,年纪不小,倒狂妄无边。我袁某还有几套刀法,接下来就好好伺候伺候你。”一群风雷堂高手将袁龙和柳影围在里头,众人也都做好了随时支援柳影的准备,他们之前与袁龙交过手,是知道这袁龙的厉害的,显然也是担心柳影不敌,怕她受伤。
但是段霸却漫不经心,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朝着风雷堂众人一招手,大喊一声:“你等散开,不必搅和他们,过来我另有吩咐。”
“可是,这?”风雷堂众人并不了解段霸的想法,只知道柳影独战袁龙,可是危险得很。
“影儿可不是像你们那般三脚猫的功夫,快些散开。”段霸看着他们,好笑地说。这时柳影也没回头,轻笑一声说:“你们去到段哥那边,让开些地方,也便我施展手脚。”
众人一听,收了兵器,都散了开,聚集到了段霸身前,齐齐躬身,抱拳行礼:“堂主!”
段霸微微点头,使了一个眼神,那领头的一人便走上前去。段霸轻声细语地说:“你领五个弟兄,往那边去,那边有一男一女,去将他们安置好了。”
“属下领命!”领头那人再一抱拳,应道。说完便要转过身去,准备点上五个人跟随他去。
段霸顿了顿,再度开口:“慢着,你等过去后,若发现那男子还有气息,速速送去医治。”
那名属下点了点头,又准备应声抱拳。段霸手一挥,打断了他:“快些去吧。”
说话这时,柳影已经和袁龙交上手了。柳影的青云长蛇鞭可谓是刁钻无比,如同****一般笼罩着袁龙,使得袁龙只得小心躲闪,难以近身。
一道鞭影贴地流转,扫起层层沙土,袁龙右手扬起弯刀,扶摇而上,躲过这一鞭,但下一瞬间,柳影猛然一提,那青云长蛇鞭便冲破黄土,自下而上抽了上去,一招“黄龙搅水”,带着凌厉刚猛的力道袭向袁龙的下盘。袁龙见了这招,身体一横,内力自脚底运转,在半空中旋转了起来。
长鞭也如毒蛇一般穷追不舍,柔软而又锋利的鞭子在柳影的手上似乎有了灵智,心所向,锋所指。扭曲的长鞭狠狠得抽向袁龙的双腿,袁龙微微锁眉,表情也不轻松,在空中身法一变,左膝稍曲,脚尖重重点在鞭身上,再一借力,右脚尖迅速探出,再闪电般点在鞭身,趁着柳影还未来得及抽回去,一招“蜻蜓点水”沿着脚下的鞭子便飞向柳影,弯刀举起,斜劈而下。
柳影没料到这袁龙还会这一手,倒是看轻了这人。当下右手往腰后一拉,那青云长蛇鞭猛地往回收来,又运转力道,右手腕一拉一转,一股股连绵不绝的内力送至长蛇鞭上,鞭子末端高高扬起,收回来的速度更加迅速,刹那便追到了袁龙的右脚跟处。一触及袁龙的脚跟,那长蛇鞭便如藤蔓一般,顺着袁龙的脚裸往上爬着,直到紧紧缠住了袁龙的右腿小肚。
袁龙感觉到了一股强劲的束缚,当即心觉不妙,大喝一声,全身内力汇聚双腿,要硬抗这阻碍之力往前飞去。柳影不敢大意,紧紧攥着鞭子,斜着往下一拉,那层层力道传出,缠绕在袁龙的右腿小肚上的鞭子末端猛然一紧,一股似乎无法抗拒的力量将袁龙拉向地面,此时袁龙与柳影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袁龙心中急切,毫不犹豫横着划出一刀,同时眼睛直盯着柳影,一道凶光乍现。
柳影也来不及做出动作,银光落下,刀尖擦着柳影的脖颈而过,一丝丝凉风彻骨,她这才大惊失色,身体向后微仰,速速退了一步。回过神来,却发现脖颈间一道细细的血丝,血珠顺着玉颈缓缓流下。柳影伸出左手,食指在颈间摸过,这才心中一定,袁龙这一刀,险些要了她的性命,幸好刀尖只划破了一点皮肉,并未割了她的喉咙。
袁龙一个翻转落了地,右脚运力,一横一踩,正准备将长蛇鞭踏在脚下,柳影见状一抽,将长鞭收回手中。
后头风雷堂众人欲抽刀上前,而段霸也慌忙问道:“影儿?”
柳影闻声,并未回头,伸出手掌,摆了一个手势,示意并无大碍。
而正面望着袁龙这方,却是怒意横生,神色冰冷。
袁龙见柳影这般,轻蔑地笑道:“下一刀,你可没这么好运了。”说罢,便跃出一步,弯刀横在胸前,并未使出任何刀法,而是直直逼近柳影。
柳影又后撤一步,轻喝一声,舞动着青云长蛇鞭,抽向袁龙。待到长鞭舞着劲风席卷而来之时,袁龙还是一如既往地向前冲去,只不过横在胸前的弯刀一个扭转,又是一招“旭日东升”,径直卷向长鞭。这一招卸人兵器的巧妙乃是袁龙的看家绝活,对敌之时屡试不爽。长鞭抽来,刚刚触及袁龙的弯刀,立刻弯曲缠绕在刀刃上,袁龙左手一抓,想要抓住这长蛇鞭。
不过这鞭子上细细密密的鳞片可是锋利得很,袁龙左手抓在上头,鳞片立刻割得他手上鲜血淋漓。袁龙强忍着痛,用力往身后一拽,想要夺走柳影的长鞭。一道大力传来,长蛇鞭差一点脱了手,柳影运力,与袁龙僵持着。不过袁龙可并不止步于此,身形仍然一往无前,右手弯刀不断在手中转动,一圈一圈地将长鞭缠了起来。
袁龙刹那便到了柳影身前,可是就在这时,柳影先前还紧皱着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柳影右手握着长鞭,忽然用力一抽,随即直接松开了手掌,任由袁龙夺了长蛇鞭去。袁龙见柳影竟有笑意,也不知她做什么把戏,不过长鞭已经夺了过来,而柳影就在他的身前,他抓住机会,右手一抽,反手一划,想要斩下柳影的头颅。
而这时柳影却缓缓伸出左手,送到袁龙面前,摊开手掌,一朵亮闪闪的金花赫然出现。柳影脚底生风,向后撤去,左手往前一推一送,金花慢悠悠得飘出了掌心,左手脱离之时,迅速得从金花底部抽出一根细小的金针,然后只见这金花慢慢舒展开花瓣,浮在半空急速得旋转起来。
两人相视,柳影一抹冷笑,眼睛细细眯着,却见袁龙脸庞逐渐扭曲起来,一副震惊慌张的神色。
袁龙心中犹豫了,也不知这金花有什么威力,不过既是保命的宝贝,定然不能小瞧了它。可是这一刀如此精绝,就算她全力躲闪,也难逃一死。想到这里,袁龙也懒得细究了,瞬间便安下心来,以命搏命,他何时畏惧?
金花绽放,一片片薄薄的纯金花瓣借着旋转之势,纷纷四散炸开,锋利的花瓣割开了袁龙的衣服,进而又撕裂了他的内甲,嵌入他的腰腹和胸膛。但是这丝毫没有让袁龙的动作有任何迟缓,弯刀稳稳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轨迹,任柳影如何运力后退,也逃不过这一刀。
柳影浮空后撤,这弯刀也咬尾追来,虽然刀迹并不是向着柳影的头颅,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得划过了柳影的小腹,那寒芒迸现的刀尖,没入柳影的艳红绸缎之中,“嘶”,衣物被割破了,而后却传出“嗞”的声音,在衣物撕裂的口子里,露出了银白色的软甲内衬来。袁龙只看了一眼,又瞪大了双眼看向了柳影,只见柳影嘴角仍然轻轻地笑,似乎早已计算好了。
段霸离他们不远,初见袁龙凶悍一刀还是颇为心惊,但随即听得那声刀刃刮在软甲上的声音,便安定下心神。那件软甲,可不是普通的软甲,这可是柳一斜走南闯北得到的一件宝贝,普通材质的刀剑根本破不了这覆在软甲表面的银丝,更别说伤了这柳影分毫了。
段霸虽不喜这袁龙,这个时候也难免生出一股同情之意。这女人全身都是暗器宝贝,她那老头子有多宠溺她?放任柳影在江湖闯荡,怎么能不给他这独女备上一些防身的好东西?
袁龙一刀未如愿,自己却伤的不轻,不过却也是幸运,那金色花瓣如此之近的距离,虽然穿透了他的身体手臂,但却并未能立刻杀了他。他全身衣服破破烂烂,鲜血从各处涌流出来,右手握住刀柄,将弯刀插在土里,左手按着腰腹,艰难地喘着息,抬着头望着柳影并未说话。
柳影定住身形,望了一眼腹部横着撕开的一道口子,眼神淡淡地看着面前重伤的袁龙,顺手从后面风雷堂高手腰间抽出一柄长刀,径直走向他,想要速速了结了他。
“下辈子投胎,先长好一双眼睛,认清楚风雷堂的人,是不能惹的。”
话音刚落,柳影右手提起长刀,下一刻就要斩下去。而这一刻,袁龙的眼神却变了,之前的恶狠狠的神色全然消失,目光深邃又复杂。他的左手一动,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颗漆黑的珠子,扬起手臂将那黑色珠子狠狠砸在柳影脚下。“嘭”一声巨响,一股黄褐色的浓烟爆炸飘散,伴随着沙土飞舞,瞬间便弥漫在空气中,将所有人都笼罩在里面。这黄褐色的浓烟一经吸入,立刻麻痹了柳影的手脚,且脑中嗡嗡作响,就连眼睛也被一种辛辣感觉刺激得难以睁开。
但过了还没五息时间,忽然听到一声惨叫传来,那声音熟悉不已,正是袁龙!
众人跌跌撞撞逃出了烟雾,使劲揉着眼睛,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却只见袁龙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一柄长剑,而那长剑早已没入袁龙的胸膛,甚至刺穿了他的身体,从后背贯穿而出。
站在袁龙身前的,赫然是一名女子,这女子身着青衣,衣服上还有一大片血迹,眼神淡淡地望着跪在地上痛苦难言的袁龙,又猛然用力将长剑向前刺去,只见袁龙背上的剑尖突现了一大截,这时袁龙的身体狠狠抽搐了一下,眼神却死死盯着眼前之人,眸中流转着最后一抹色彩。
段霸的眼前逐渐清晰,终于才识出这人,她!卢清秋!
卢清秋不紧不慢地轻声说道:“血债,血偿。”话音一落,那袁龙的眼中便透出一股不甘的神色,而后身体缓缓一软,没了生机。
袁龙终未逃脱,最后死在了卢清秋之手。段霸心中感慨,看着此女,心中五味杂陈。
而此前去寻宋景阳和卢清秋的五位风雷堂高手也匆匆赶来,他们搀扶着不省人事的宋景阳,来到了卢清秋身后站定。
卢清秋心神恍惚,远远看了段霸和柳影一眼,也没说话,转过身,从一人手中接过宋景阳,搀扶着缓缓离去。卢清秋搀着宋景阳一步一步走在路上,忽然后头一阵马蹄躁动,原来是段霸追了上来。
近了,段霸下马,走到卢清秋身前,轻轻地说:“卢家丫头,跟我回风雷堂,我救活这混小子。”
卢清秋抬头看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却是柔弱而嘶哑:“你,说的可是真的?”段霸一听,眉头一挑,淡淡笑着看着卢清秋:“上马。”
卢清秋此时也别无他法,虽然宋景阳尚有气息,但是此地荒郊野岭,哪里有什么医馆?只能信了段霸,随他去了,若真能医好她的宋景阳,无论付出什么都足够了。
卢清秋被人扶着上了马,宋景阳就坐在她身后,软软得趴在她的背上。一行人走了两个时辰,路过一处村庄,段霸才令人寻了一辆马车来安置宋景阳。
卢清秋这时才注意到,之前与段霸一起的那名衣着艳红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过见到段霸并无异色,想必是另有安排,故而也未多问。
光阴似水流,转眼过去,李自显就已经在天仙谷中待了三日光阴了。
这三日中,李自显陪着沈梨走遍了天仙谷各处。虽然一路而行之时交谈甚欢,但是李自显心情却并不轻松,因为沈梨似乎下定了决心留在天仙谷中,至于她脑中对于曾经的那些记忆,也只停留在李自显的口述中。沈梨自己明白自己曾与李自显发生过的一切,但心中认定了自己现在乃是雾里童花的弟子,天仙谷的门人,白暮月。
这日清晨,便是三日之期之后的第四日。李自显照旧起得很早,漫步来到演武场看沈梨练功。
沈梨之前是不懂武功的,作为护国公沈复之女。从小便饱读诗书,精研琴棋书画,乃是端庄文雅的千金小姐,而她最爱的是她珍藏的一幅水墨画,名曰“深林晚归图”,是出自于百年前一位大才子林清之手。
可就那样一位爱好诗画的文弱女子,现在却舞起了长剑,再也记不得与他的往事了。李自显盯着清风中飘舞的沈梨,看的出了神,这一切变化之快,仿佛如昨日一般,那样得不真实。
正在他感慨之际,一人静静地从背后走了过来,轻轻将头垂在李自显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话。
李自显听完之后,却皱了起眉,表情不悦,望了一眼沈梨,再转过身去,平淡地说:“带我去。”随后两人便静悄悄的离开了天仙谷,一直到了谷外士兵驻扎的营地中,李自显才见到了正立在营帐门口的余熊。
“见过陛下!”余熊行礼。李自显稍稍点头,径直迈进了营帐,余熊也跟了进去,而其余士兵都在门外守候。
李自显背对着余熊,说:“段霸人呢?”语气不善,微有怒意。
余熊应道:“陛下恕罪,臣虽派了百名精兵四处寻找,但是也不见那段霸踪迹。”
李自显转过身正视余熊,怒道:“一群废物,莫要告诉我那救走他的男子也不知是何身份?”
余熊头深深垂下,不敢说话。
李自显大袖一摆,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瞪着余熊,满是恨意地说:“要你何用?”
一听这话,余熊“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朝着李自显狠狠磕了一个头,大声道:“臣办事不利,还请陛下恕罪啊!”
李自显轻启嘴唇,想要降罪于他。就在这时,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吵闹声响起,一名士兵在门口高喊:“报!”
李自显应了声:“进来!”随即一名士兵进了来,刚刚跪下呈报,那营帐帘子就被猛地掀起,一位穿着艳红的女子嚣张地钻了进来,她手中还攥着长长的鞭子,鞭身上还沾染着丝丝血迹,然而紧随其后又闯进来四名黑衣男子和一群提着刀枪的兵士。余熊一见,大惊失色,刹得站了起来,抽出腰间长刀将李自显护在身后,一声大喝:“拿下!”
那女子眉头一挑,开口说道:“慢着。”边说还边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接着开口:“我乃受段霸命令前来,要见李自显。”
“大胆!”余熊听这女子直呼陛下其名,不容分说,就要上前擒拿此女。
李自显在余熊身后,听得她这么一说,脸上却是惊喜,两眼闪光,连忙制止余熊,并上前去接过纸条,打开一看。
看过之后,李自显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使了一个眼神,将余熊一干人等全都支了出去,只留下那女子一人。
“我便是你要找的人,敢问……”
“我叫柳影!”柳影知道了李自显的身份,但是态度也未变化。
不过李自显也不是小气之人,反倒是挺欣赏这柳影的气质,直接便问她:“段霸为何不来?”
柳影收起长鞭,悠闲地四处踱步,翻翻书卷,摸摸兵器。随口一答:“我来便可,不必劳烦段哥。”
李自显生性谨慎,一时没有说话,而是在沉思。柳影回头瞧了一眼,轻笑着说:“我说,你大可放心,我柳影出马,绝不失手。”
稍一停顿,柳影又加了一句:“莫你认为闯你这精兵帐营要比那天仙谷还轻松?”
李自显听了这话,转念一想,说道:“我并不怀疑你的武功,这件事情……”
“我知道,悄无声息,移花接木。”柳影转过身来,朝着李自显妩媚一笑。
李自显眼神平淡,轻轻点了一下头:“这样便好。”
说完,移步到营帐帘前,定了身,继续说:“我与你在……”还未说完,一道轻灵的声音传来:“我知道,定军山!”
说完这话,柳影似乎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一蹦一跳来到一柄宝剑前面,欣喜地抚摸着剑鞘。
李自显苦笑着晃着脑袋,这活泼俏丽的女子也不知是段霸的什么人?不仅目无礼数,而且似乎总能猜到他要说的话,令人哭笑不得。
李自显一只脚刚迈出营帐,后面柳影却追了上来,一只手轻轻在他背上戳了一下,说道:“皇上,我想要……”
李自显并未回头,声音洪亮,带着笑意说:“送你了。”说罢便大步朝外走去。留下柳影一脸惊喜的表情,和流露着深邃意味的眼神。
回到天仙谷,已经快到正午了。沈梨已经离开了演武场,此刻正在怨香阁受教。怨香阁是一处药楼,也是雾里童花专门传授亲传弟子毒术的地方。江华宇和沈梨正坐聆听,雾里童花在他们前面调试药剂,伴着详细的口述。
李自显来到怨香阁下,但是并不能进去。这里算是天仙谷中的一处禁地,非谷主亲领不可进出。
李自显也不着急,轻轻嗅着空气中各种草药混合的味道,静静地等待着沈梨。
而在楼上,雾里童花早就注意了响动,知道此刻李自显就在楼下等候。药剂调制到一半,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沈梨看了一会,悄悄叹了一口气,说:“暮月,李自显在下面等你。”
沈梨方才专心研究着药剂调制,并未察觉什么动静,听雾里童花这么一说,这才探了探头,朝怨香阁下看了一眼。
“暮月,你下去吧。”
“是。”沈梨起身,行了一礼,轻轻移动脚步,下了楼去。
刚出了门口,李自显就迎了上来:“梨儿。”
沈梨正想开口,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他为好。眼帘微垂,颔首作礼,嘴边轻轻“嗯”了一声。
李自显扶着沈梨的双手,缓缓开口:“梨儿,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沈梨看向李自显的眼睛,里面全是不舍的深情,不自觉得言语也有些挣扎:“这么快就要走了?”
李自显听完,带着笑意打趣道:“怎的?梨儿若不舍得,我就住在谷中常伴梨儿好了。”
沈梨一听这话,心中却有点惊喜,但是忽而又有些犹豫。这些时日,李自显陪她谈天说地,确实让她很开心。至于那些往事记忆,虽说记不得了,但是却有一些慢慢接受的趋势。可想到他的身份,以及夹杂在其中的天仙谷众人,却依旧是让她难以决断。
正在沈梨为难的时候,李自显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神色一正:“梨儿,我走了,你会想起我吗?”
沈梨再不敢看李自显深情的注视,头轻轻垂下,手却任由李自显紧握着。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梨的耳畔却传来一阵暖风,一道微小的声音响起:“梨儿,我会天天想着你的。”
随着声音的消散,沈梨也感觉到手背一松,慌忙将手藏在身后,轻轻一握,却发现手心全是汗水。
再一抬头,看见李自显孤寂的背影已经走出了十几步远,手指紧紧捏着衣角,犹豫地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
直至李自显的背影在沈梨的眼中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黑点,沈梨才缓缓回过神来,嘴角轻轻蠕动,似乎像是对着弥漫着药香的空气说着话:“我……也会想你的。”
天仙谷外,余熊领头的三千精兵已经整装待发,李自显一出天仙谷,便浩浩荡荡地起驾回宫了。
而李自显离开之后,马蹄扬起的沙土还未消散。柳影却已经悄悄的躲开天仙谷巡逻的弟子,溜进了天仙谷中。
不过她不再穿着艳红,而是换上了一身束身的夜行衣,腰间盘着的青云长蛇鞭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从军中大帐取来的那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