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张瑾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惊醒了。

    尽管卡洛斯造的这艘飞船上有完整的平衡稳定系统，但说到底还是一艘在半空中行驶的船，就算有魔法加持，给人的感觉也不可能真的跟在地面行驶一模一样。

    刚启程的那几天，张瑾花了一些功夫才渐渐适应船上的晃动感。好在他虽然有些不适，却不觉得晕船。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有些不安稳，稍微剧烈一点的晃动就能把他惊醒，更不要说今晚的晃动尤其剧烈。

    张瑾慌里慌张地从梦里出来，刚睁开眼睛，还没等脑子彻底清醒过来，下意识就掀被子下床，要往窗外看。

    黑咕隆咚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这是近几天，张瑾见惯了的夜景。

    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突然袭来，张瑾踉跄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要出去看看。他随手抓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就连忙朝甲板上走去。

    走出舱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船身晃动的原因。

    起风了，而且是大风。

    飞船行进的速度变得飞快，比得上白天时的好几倍。船舷上一圈的铃铛哗啦啦地响个不停，这艘空荡荡的船上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张瑾顶着烈烈寒风来到了船头，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但他不怎么在意。

    船上不仅有指南针，还有计时器，刚才张瑾从房间里走出来之前已经确认过了，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凌晨。也就是说，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但现在张瑾的关注点完全不在时间，或者风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前方的景色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片灿烂的灯海，位于飞船的正前方，地平线与夜空的交界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是飞船已经被设定好的航程的终点。

    张瑾十分夸张地长大了嘴巴。要知道，在连续数天枯燥无味的航行之中，每到晚上，他看惯了黑漆漆的地面，乍一见到这连绵的灯火，就像是被光明抛弃，被判在黑暗中服刑的人终于看到了光芒一样，心中激动，瞬间对前路充满了希望。那困扰了他半个晚上，使他不得安睡的烦恼，也在看到灯火的那一刻，全部消失不见。

    有灯，就说明有人。根据灯海的规模来判断，很可能还是一个不小的城镇。

    幸好，他的决定没有错……

    傍晚的时候，他刚刚打定主意，不走回头路，即便是冒着资源用尽的风险，也要继续前行。没想到刚过去半个夜晚，他就遇到了城镇。

    白天的时候，他还嫌弃风小，行进速度慢，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居然刮起了大风。

    大风的走向刚好和张瑾的行进路线相吻合，张瑾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按照现在的行进速度来推算，差不多到天亮的时候，他就能到达前方的那个城镇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在城镇里补充资源，或者好好休息一下。连续不断的空中航行让他整个人都感到十分疲惫。

    眼看着距离天亮不会太久了，张瑾现在整个人都十分清醒，一丝睡意也没有。甲板上有些冷，他干脆回房间换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再来到甲板上，看着正前方的那片灯海发呆。

    说起来，他有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夜景了。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他很少有机会能从空中俯瞰城市。上一次坐飞机去找林舒，好像还是去年的事情。

    在现实世界，也不是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美丽的夜景的，只有那些大城市，到了晚上，才会灯火辉煌……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思绪蓦然停止，张瑾不自觉愣住了。

    他突然发现，前面的那片灯海……是不是有点太亮了一些？正常城市的灯光有这么亮的吗？

    圣罗兰大陆的人们晚上用什么照明？他们好像不用电灯的吧？毕竟罗尔国皇宫都没有……那前方的灯海是什么发出来的？烛火？魔法？

    要知道，现在可是凌晨。如果前方真的是城镇，那城镇上的居民们为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家家户户都点着灯？

    这不合常理！

    张瑾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判断也许出错了。

    正前方的那片灯海，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城镇！

    张瑾站在船头，一手扶着船舷，眯起眼睛眺望。

    太黑了，无论他怎么看，都只能看到点点光亮汇聚成一片，却不能辨认出那是什么。

    飞船还在快速接近，最多不超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张瑾不得不警惕起来。

    总之，不管前方是什么，他都不可能改变行进方向。既然终究要到达那里，那不妨去看看。他有飞船为依仗，倒是不怎么害怕遇到危险，大不了开船逃跑就是了。

    也说不定他运气好，真的能遇到有人类居住的城镇呢？

    想通了这些，张瑾决定暂时静观其变，等船稍微靠近一些，或者等天再亮一些，当他看清了灯海的情况以后，再做决定。

    寒风依旧凛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瑾总觉得风力比刚才还要大了不少。

    头顶的船帆被风吹得呜呜做响，船身晃得厉害。张瑾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要顶风行动十分困难。尽管有船身挡风，但侧面刮来的大风依旧吹得他走不动路。

    张瑾艰难地迈开步子，拼尽了全力才回到驾驶室。关上驾驶室的门时，他浑身冻得发僵，手指都不听使唤了。

    但他一秒也不敢懈怠，迅速回到操作台，打开了整艘船的防御系统。

    别看卡洛斯他们制造这艘大船只花了五天的时间，但实际上，这艘船上的设备一点也不简单。这还要多亏了卡洛斯的设计，他在完成设计稿的时候，已经几乎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这也是为什么，卡洛斯对于张瑾独自驾驶这艘船的决定还算放心。

    所谓“防御系统”，说来也不太复杂，算是卡洛斯的一项魔法和机械相结合的研究，可以开启一个透明的防护罩，将整艘船罩在里面。一般的攻击都无法穿透这个防护罩。

    因为是简易的防御系统，所以也是有缺点的。比如持续时间短，以及对于魔石的消耗极大。一旦防护罩被破坏，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开启。

    所以，张瑾一般都会在危险未知的情况下，用来抵御突然袭击。

    做好了所有准备，张瑾这才稍微放下心来，静静地等待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