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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抹去头上的汗水,将机枪还给主射手,林玉山大声命令,“水连珠掩护,机枪延伸射击。”

    马克沁机枪弹道瞬间抬升,穿过几无遮挡的黑土地,飞快地冲进日本人的步兵阵营中,马上有数名倒霉的日军一头栽倒在地。

    林玉山的望远镜中,日军仅仅是略微慌乱了一下,马上就散开更分散的队形,往前突进的日军部队丝毫没有迟疑,继续前冲。好强的战斗力,林玉山暗暗吃惊。

    几个日军军官一阵叱喝后,哈奇开斯机枪很快就开始架设了。林玉山兴奋起来,仓促布置机枪阵地的日军,竟然真的选择了那几个小土堆左近。看不到后方大炮架设的位置,但是机枪确实绝对逃不掉了。

    “轰”一声巨大的爆炸在日军后方响起,柳石他们在故意等待了片刻之后,终于开炮了。直接三发炮弹砸向了日军后方同一个位置。

    日军军官明显一阵吃惊,甚至很多日军士兵都惊讶地看向后方,看来柳石他们真的击中了什么。

    按照计划,柳石第四发炮弹砸向了小土堆,每个土堆至少二发炮弹犁一遍。

    第四发炮弹顺利地将左边的小土堆轰向了天空,不少断手断脚和一大堆零件也被散向四面八方,直接命中。

    日军军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喊叫起来。林玉山清楚地看到,右边小土堆处的机枪阵地,日军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一个军官冲上去拳打脚踢,马上开始拆卸机枪了。

    又是呼啸而至的炮弹落下,所有日军瞬间反应过来,疯狂地逃离机枪阵地。可惜,这一发炮弹还是砸向左边小土堆的。

    炮弹刚过,惊恐不安的日军机枪手,被军官强逼着回来继续转移机枪。很快,又是一发炮弹落下,机枪手再一次逃离,机枪被炸出的炮弹碎片明显击中了,翻倒在地上,没有日军士兵再去搭理了。

    日军军官急了,不顾对方机枪的远射,站了起来,指挥士兵转移机枪,马上就被延伸的机枪子弹一下子扫倒了好几个。

    接下去的炮击,没有再击中剩下的那部机枪,估计被成功转移了。

    林玉山看得咧嘴大笑,太过瘾了。

    日军突击部队悍勇无比,队形又散得非常开,很快就运动到了壕沟前方四百多米处,一路上只被扫倒了十几个而已,估计是吃够了俄国人机枪的教训。

    看着二三百日军冲了过来,只有三十多人的林玉山亦是一阵心虚。当日军突击到一株低矮的小树位置时,林玉山马上下令,“水连珠继续射击,机枪组拆卸后撤。”小树位置大约是在壕沟前方四百多米远,水连珠和金钩步枪的最佳射程都在四百米以内,再不逃就很难脱离日军了。

    第一道壕沟的机枪很快平息下来。

    后面观察的陈安,马上喊道,“机枪射击。”第二道壕沟的三挺机枪飞快地开火了,一方面是压制了日军的冲击速度,另一方面是给日本人一个错觉,对方只有三挺机枪。

    当日本人又倒下十余人后,勉强运动到第一道壕沟二三百米处。林玉山等人开始撤退了,机枪组先走,步枪组后走。猫着腰沿着土沟往后面撤去,已经进入日军步枪射程的林玉山听到四周都是日军步枪子弹击穿泥土的声音,跑得更快了。

    第十四章 撤离新民

    又是连续几次炮弹落下,显然十分出乎日本人的意料,但是日军已经分散了,没有取得更大的战果。陈安马上吩咐虎子,跑回去通知柳石,准备炮击第一条壕沟前方,不要再浪费炮弹攻击远方了。

    林玉山一溜烟跑到陈安身边,兴奋地说,“最起码干掉了七八十个了,如果机枪再多些,日本人根本突破不了火力网。”

    陈安白了林玉山一眼,“你没发现日本人的大炮一直没有响吗,估计真得被我们砸了,否则你再多机枪也没用的。”

    日军攻击部队运动到距离壕沟二百多米时候,停下来噼里啪啦地放了好一阵枪,可惜壕沟里早已没人了,打得满地尘土飞扬。

    一个日军指挥官站了起来,挥起指挥刀,大喊了几声,马上就被机枪子弹扫倒了。但是日军攻击部队已经全部起身,喊着“板载、板载”狂奔冲击。

    后方的日军大部队又派出了二百多人的队伍,掩护着一挺哈奇开斯机枪,快速向前运动。日军指挥官很快乐观判断,前面的壕沟基本要拿下来了,但是要向庄子射击,机枪位置就必须向前移动。

    退回来的陈家庄人马紧张地重新安装马克沁机枪,卡上了帆布弹带,水连珠也都一一就位瞄准前方,但是陈安下令等他口令再射击。

    张二哥的人马则尽可能多地将手中的子弹打出去,拼命压制日军冲击速度,不时有倒霉的日军被机枪火力或是步枪流弹击中倒地。陈安说了,子弹管够,巡防营的兄弟自然毫不吝惜了。

    第一个到达壕沟的日军嚎叫着冲了进去,马上就傻眼了,前面是非常平缓的斜坡,根本无处遮掩呀。第二个日军也跳了进去,却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原来壕沟是这么浅呀。

    更多的日军冲到了壕沟位置,不少日军当场呆住了,根本就是一个靶场呀。

    几个机灵的日军士兵马上起身,拼命摆手示意后面的日军不要冲进来。

    远方的日军本队看到有日军士兵起身挥手,还以为已经顺利占领壕沟,顿时一阵欢呼声。

    正在冲刺的日军突击队哪有心情关注同伴的手势,也根本刹不住脚步,越来越多的日军士兵纵身跃进了壕沟。

    几乎就在日军士兵冒险站起示意的同时,陈安大叫一声,“开火,开火,开火。”所有的机枪、步枪都加入了射击的行列。

    六挺重机枪的同时扫射,再加上四五十只水连珠的排枪射击,爆出一阵无比狂热的金属弹幕,甚至在第二道壕沟前面掀起一阵狂风。

    就在这时,恰好调整好炮位的柳石,飞快地将炮弹砸在了第一道壕沟的前面,炸出不少坑坑洼洼,几个倒霉日军不幸被直接命中成了土壤肥料,灰尘不仅遮断了后方日军的视线,也逼迫突击日军的后队只能选择继续冲向壕沟。

    壕沟处的日军顿时一阵人仰马翻,不少士兵直接被打得向后翻倒,却又被新涌来的士兵推搡向前栽倒,新来的士兵又继续被金属风暴撞向后方。壕沟前前后后,到处都是四溅的血液碎肉,不少低洼地带甚至马上就积起了血池。

    毫无选择的日军突击部队干脆孤注一掷,疯狂向前突击。很快,有人看到了斜斜的土沟,来不及考虑,残存的日军纷纷跃进土沟,并顺着土沟继续向前突击。

    陈安大声喊来林玉山,“通知柳石,将剩余的炮弹,都砸进土沟。”林玉山大声应了一声,转头往庄子里摸去。

    日军突击部队刚冲进土沟三四十米,赫然发现前面土沟早已被炸断了,至少有十多米是完全暴露在地面的。

    才刚一犹豫,柳石的炮火顺着土沟开始了轰击,近百名挤在土沟里的日军士兵只好顺着土沟一拥而上。

    陈安马上指挥三挺机枪重叠封锁住土沟上坡的地段,完全不计子弹消耗的扫射封锁。

    已经连续冲锋近三百米的日军士兵,体力消耗已经非常大了,跃上土坡的战术动作都已经有些变形和迟缓了,很是无奈的倒在机枪的交叉火力之下。

    柳石的大炮只轰击了土沟五六发炮弹就停下了,没有炮弹了。

    但是已经完全疯狂了的日军突击部队,麻木地跟着前面日军的冲击,一一跃上土沟坡地,然后栽倒在地面上再也爬不起来。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陈安看着望远镜中的一切,下完命令后,还想说点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硝烟渐渐散去。

    远方的日军懵了。

    陈家庄的人和巡防营的人也有点傻眼。

    前方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站着的日军士兵,壕沟已经不复存在了,都是沉沉叠叠的日军尸体,土沟里干脆都是血水汇聚的一条水沟了,惨叫**不绝于耳。土沟上坡处,有名腹部被机枪子弹掏出了一个大洞的日军似乎要挣扎爬起来,但始终无法起身,过了一下子,就失去了任何声息。

    所有的日军突击部队,整整将近三百人的士兵,都倒在了短短的壕沟和土沟构成的三角形地带。尤其是最后暴露在地面的十几米,成了日军难以逾越的天堑。

    陈安默然,如果再有这样的壕沟两三道,陈家庄的人手枪炮又再多一些,估计所有日军都要栽倒在他们的壕沟面前。

    张二哥吃惊地说,“一个巡防营的兵力就这么没了?”看看四周到处散落的弹壳和废弃的弹箱,张二哥无奈地摇摇头,“这才几分钟,估计就打掉了巡防营一个月的子弹,耗不起呀。”

    陈安没有接茬,他在望远镜中看到了有趣的一幕,远处赶来支援的日军突然缩了回去,更远处一个日军指挥官正在怒斥另一名军官,甚至直接扇了几个耳光。那个被扇耳光的军官,真得好像是栗原安秀中尉呀。

    子弹也消耗差不多了,炮弹是没有了,陈安合计了一下,决定趁机撤退。张二哥突然一拉陈安,“快看,日本人竟然撤退了,不会吧?”

    什么?陈安赶紧看向远处,日本人真得在往后撤退。

    不可思议,只知道死脑筋往前冲的日本人会撤退?陈安和张二哥有些吃惊地相互看了一眼。这个指挥官不简单,陈安马上意识到。

    眼看失去了大炮和机枪,突击部队又全军覆没,摸不清对方还有多少军火,情报完全失误,日军指挥官马上向后撤离,脱离火线。

    陈安当机立断,“我们也撤,让日本人慢慢猜吧。”

    一边派人召回赵四等人,一边马上撤出部队,到庄子后面集合,准备上马狂奔而去。赵四却不召而至,在马上飞快说道,“日本人剩下的骑兵部队,还有二百多步兵,正从右边迂回过来。”

    果然是贼心不死,刚才根本是重新整队吧,陈安暗自庆幸撤离命令下得及时了。

    “张二哥先走,我们后走。玉山,留一挺马克沁机枪,其余的都送给张二哥,让他们带走,我们也减轻马车的重量。”陈安吩咐。

    林玉山应了一声,飞快地将其他的机枪,用木板隔住,然后用绳子绑在了马身上,都塞进张二哥的马队里。

    几十个人一起动手,分把钟功夫,巡防营来的兄弟就快马而去,张二哥在马上抱拳行礼,简单地说了一句,“保重。”

    “后会有期。”陈安有些惆怅,这一去甘肃,也不知道何时能回东北,亦不知将来回来时两人是否还能再次相见。

    柳石、林玉山、虎子等人齐齐抱拳,“张二哥,保重。”

    马蹄声远去,张二哥等人很快消失在远方。

    看着马队和马车都已准备好了,陈安说了一声,“我们走。”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终于要离开东北了。

    五十多人的队伍,上百匹骏马,十来辆马车,飞快地行动起来,压过了张二哥等人的痕迹,笔直地朝向西面的大草原。

    陈安他们刚走不久,日军的迂回部队冲进了空无一人的庄子。重新组织正面进攻的日军部队,跨过了到处都是子弹壳的第二道壕沟,也进入庄子。

    秋山大佐铁青着脸,站在被抛弃的大炮前面,旁边是鼻青脸肿的栗原中尉。

    “八嘎,你不是说对方缺枪少弹吗?刚才壕沟里十多箱的空弹箱是怎么回事?这里这么多的炮弹壳又是怎么回事?”秋山大佐指着地上数十发炮弹壳怒骂。

    栗原中尉赶紧立正低头,“嗨咿,这都是我们情报部的错。”

    “你们情报部负责向满洲军总部解释吧,”秋山大佐毫不客气地说道,死伤太多了,根本不是他自己可以抗下来的。

    “只是敌军的战损怎么写?”栗原安秀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秋山不满地盯了他一眼,“随便找个村子,砍上千把个人头上交就是了,反正都是中国人。”

    栗原安秀赶紧又是“嗨咿”了一声。

    想了想,秋山大佐皱着眉头说道,“再加上一句,敌军残部百余人正向西面草原逃窜,因对方都是骑兵,请派出至少一个加强中队骑兵进行追击。”不派人追杀,难解心头之恨,秋山大佐只好如此说了。

    只是大佐没有想到的是,让他吃了大亏的陈安等人竟然连百人都没有。

    第十五章 摆脱追兵

    “那些小日本还跟在我们后面吗?”陈安有些恼火。

    柳石也有些无奈,“还在后面,赵四说,大概落在我们三十多里后面。他们的斥候这几天都跟我们的哨骑纠缠了一番,不过都没有损伤。”

    “都四天了,这些日本人有完没完呀?”陈安恨恨地抽了一马鞭。

    “我们马车走不快,这才让日本人有机会吊在我们后面,否则大家一人双马跑起来早就溜掉了。”柳石也皱了皱眉头。

    马车上装的不是食物,就是陈安要带的铁器物件等,柳石也难以决定是否丢弃。

    陈安终于开始认真思忖,是不是轻装前进了。

    离开新民后,陈安等人一路朝西北出发,准备沿着西拉木伦河到达林西,再顺着阴山山脉南侧长途跋涉,经归绥到包头,再往南过榆林进汉中,最后到达陇南阶州。这样走的目的是避开京兆直隶和关内重地,尽可能减少麻烦。

    可惜不到二天,陈安等人就被追击的日军骑兵赶上了。幸好哨骑远在四五里外也发现了气势汹汹的日军骑兵,当即一边逃离,一边连续朝天放枪警示。刚坐下来休息的陈安大吃一惊。虎子动作飞快,就近选了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土坡,架起了唯一的马克沁重机枪。

    草原上实在太辽阔平坦了,蓝天绿草,一望无垠,根本不能打伏击。

    转瞬即至,一百五六十骑的日军骑兵出现在眼前,略微一停顿,日本人竟然直接发起了冲击。

    陈安当即下令虎子远射阻击,柳石组织将马车二辆一组,分布在八个方向,林玉山带人持枪环卫。大草原上,骑兵攻击最好的办法就是迂回包抄,当然如果对方是步兵而又没有防备,直接冲阵奇袭也是非常有效果的。

    虎子手上重机枪的突然开火,将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日军骑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好几个骑兵一头栽下马匹。日本人急忙减速分别散向两边,看来准备打迂回了。

    虎子一下朝左射击,一下朝右射击,死死咬住敌军前锋,直接打完了两个弹箱。

    等到日本人完成迂回攻击战术准备,陈安这边的马车也完成了圆形防御布置,愈来愈多的水连珠加入射击序列。

    一见事不可为,日本人只好收缩队伍,退回远处。赵四带着几名哨骑上去骚扰了一番,日本人难以驱赶,干脆再退一段距离。赵四亦是不敢紧逼,双方第一场接触战斗,草草收场了事。

    此后四天,日本人一直呆在陈安等人后面,估计是打着消耗完陈家庄人弹药后,再组织冲击的想法,毕竟五六十把水连珠再加一挺重机枪,谁都知道是一块硬骨头。日本人是轻骑兵,没有配备大炮和机枪。

    日军指挥官一边臭骂下命令的官僚,一边小心翼翼地指挥部队盯住陈安的马队。这哪里是一股狼狈不堪逃命的残部。实际上他也误会了,秋山大佐和栗原中尉的报告,为了粉饰胜利,含糊的写了请求一个加强中队骑兵追击。但是发布命令的日军官僚,却非常狂妄的只派了一个不满员的骑兵中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