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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无人在意
    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发病呢,会吓到她的。

    仓皇四顾,所有人都已经开始分工进行拆凿和搬运,刚才听到的打击声就是救援队正在用液压斧头破开石块。

    没有人在意,有时候也是件好事。

    他努力平复呼吸,将手指上的血迹抹净,重新整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上去一如往常。

    除却两名重伤者和不便移动的陈风,所有人都投入到搬运石块的分工中,舒窈和另一名女孩子负责工具的递送等稍微轻松的活计,众人拾柴火焰高,效率着实比救援队单一工作要高出太多。

    即便如此,墙壁处的裂缝中,水流声越来越大,地面的积水逐渐连绵成片,底层石块清理完的时候,积水已经没及脚踝。

    医疗舱无法移动,伤者需要转移,救援队将清理出的石块垒成两米见方的台子,先将伤员安置上去,才继续开始清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石壁中渗出的地下水冰凉彻骨,淹没在小腿激得皮肤泛起刺痛,从前一个人手中接过第不知多少块石头,受力弯折的腹部突然泛起一阵绞痛,肿胀的左腕顿时脱力,石块砸入水中,水花四溅,冰冷地泼在满身满脸,被突如其来的寒意一激,昏聩的神智反倒突然清醒了不少。

    止痛药的效果,好像消失的越来越快了。

    “你怎么样,砸到了吗?”舒窈从旁侧快步走过来,水流刺骨,她走的有些吃力,孟星河背对着光线,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有些木然地站了一会儿,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片刻,才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弯下腰去将石头重新搬起,朝一旁的空地走去。

    他清瘦的背影微微弓着,放下石块时仿若身形不稳狠狠踉跄了两步,舒窈急忙伸手想去扶住他,却见他自己费力地撑住墙壁,终是缓缓站直了。

    凌晨4点。

    救生通道底部堵塞终于被疏通,地下水已经漫过腰际,历经数小时不间断的搬运清理,所有人都疲惫到了极点。对讲机中哗哗啦啦的电流声终于清晰了许多,几乎是立刻传来了地面指挥急切的回应:“潜孔钻车和大型起重机已经到位了,你们准备好,第二批队员已经下去接应了!”

    由于前次吊车承重有限,第一批下来的只有三名救援队员并孟星河四人,大型起重机到位之后最多可一次承载8人,且钢索深度增加了四百米,完全省去了攀爬和修补救生通道的时间。

    只是本就狭窄的救生通道在两次大的爆炸中发生严重偏移和扭曲,中央通道处垂下的钢索无法直达井底,他们需要至少爬过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到达救生通道与中央天井相连接的地方,第二批救援队已经到达那里,正在全力打通连接处。

    在齐腰深的冰水中跋涉,是极为消耗体力的,尽管众人皆疲惫不堪,也还是在救援队员的指挥下有序地排起长队,一个一个通过错位的救生通道,攀行至中央天井的底部。

    凌晨5点半。

    所有人站在了天井底部被开拓出来的空地上,数台高压风机自被潜孔钻凿开的巨大洞口向内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空气,头顶是亮如白昼的巨型探照大灯,刺眼的光芒笔直射达井底,光线之下的众人来不及环顾自身有多么狼狈,得见希望的喜悦遮盖了一切疲惫。

    然而比吊索先一步到达的是迅速攀升的地下河水位,前段时间频繁的台风暴雨给予了丰沛的水源,时间愈加仓促,除了重伤者之外的所有人只能采取独立吊索的方式上升,救援队仔细检查了每个人身上的伸缩扣,起重机轰隆响动,绞盘缓缓转动起来。

    八架绳索分别运转,第一批次运送两名重伤者的时候占用了四条,其他四条给了舒窈在内的几个女孩子,救援队垫后,孟星河与陈风等人排在第二批次。

    第二批救生索到达时,河水已经再次漫过腰际,救援队提前垒起了一块高地以备第三次吊索下来,紧赶着将所有人身上的锁扣系牢。

    绞盘转动,尼龙固定带深深勒进皮肉,撞击中受伤的脊背猝然爆发尖锐的剧痛,空寂一夜蠢蠢欲动的胃腑也紧跟着开始泛起闷疼,高压风机的送风下呼吸比在地底顺畅许多,此刻却被这突然泛起的剧痛重新搅乱,一时耐不住喉间干痒,孟星河偏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考虑到井底还留着的救援队员的安危,第二批吊索的上升速度明显被加快了,高度快速上升导致的风压变化让本就呛咳不止的人愈发难过,他只好用右手抓住绳索微微侧身,避开头顶强势的风压。

    是以当头顶传来极速风声和尖叫声的时候,孟星河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地抬头,只看见刺目白光中一个人影正从天而降,从他身侧呼啸着坠落。

    说时已迟,火石电光之间孟星河迅速伸出空着的左臂,他运气实在不错,竟然一把勾住了那人衣领上的帽子,几乎是同时,下坠的人疯狂地挥舞双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掉下来的人居然是陈风!

    剧痛从红肿的腕口炸开,孟星河额际瞬间暴出密密匝匝的冷汗,他咬紧牙关,竭尽全力提举手臂,将陈风一点一点向上拉起。

    “3号绳索断裂!将8号绳索暂停!快!暂停8号!往下放!”

    下方传来救援队员高声的大喊,联动着绳索上的对讲机都发出振聋发聩的声波。

    “下面的人别乱动!”救援队员大喊道,然而像是被坠落的恐惧吓坏,陈风死死抓住孟星河的手腕,沿着他的手臂拼命向上攀爬,原本只能承担单人体重的绳索在硬拉之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异响。

    慌乱中手腕上本就已经损坏的手表在陈风毫无章法的抓搡中松脱,孟星河猛然惊觉便即刻松开支撑的右手去接,然而还是慢了一步,金属表带自接扣处松落,凉凉划过手背,笔直地坠落了下去。

    全身所有的血液一瞬间涌上颅顶,孟星河眼前一片惨白,他仿若被突然切断了牵线的木偶,目光怔然望向黑漆漆的水面,干涸的唇瓣上血色尽失,轻轻颤抖着。

    甚至连陈风一步步抓住他的胳膊攀上他的肩背都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