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京看起来很高兴,也显得有些局促,他的手往衣服上蹭蹭,让他们找地方坐下来。整间房里只有一把椅子,还是瘸了腿的。
许京让他们稍等,自己跑外面抱回来几块大石头,又从柜子里掏出几块破布,铺在上面,才又请他们坐下。
晏莳看着地上的石头内心表示拒绝。
“几位兄台没吃饭吧?正好我刚要做饭。”许京又局促地搓搓手,“只是
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各位,请兄台们莫要嫌弃才是。”
许京说没有好东西招待他们并不是客套话,许京家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花凌看着桌上的那碗米饭和一碟咸菜表示拒绝。
许京看着他们仨都不动筷,显得更加局促。
晏莳将筷子拿起来,先吃了一口米饭:“这米饭的味道不错,软糯可口,还带有一股子清香味儿。”
许京不好意思地用将手往衣服上蹭蹭:“这米是朝廷发的廪米,不得不说朝廷对我们这些学子可真好,让我还能吃上米。我这村子有很多人家连米都吃不上,往常我一个人时也舍不得吃干饭,就将米熬成粥喝。”
晏莳了然,这是见他们来了,还是特意做了些好的。
花凌原本不想吃,听到许京这么一说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曲流觞见王爷和王妃都吃了,他也只好跟着吃。
花凌吃了一口饭后问许京道:“许解元,这里怎么这么穷啊?”
许京答道:“我们霞西村四处环山,土地贫瘠,种的庄稼十年九不收。而且地方偏僻,道路崎岖难行,连想打零工的地方都没有。”
晏莳道:“许兄能考取解元当真是了得。”
许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古人不是有云吗‘天将降大任于士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这里的生活虽苦,对我也是一种磨练,以后才能更好的为朝廷效力。”
“不瞒许兄说,我也是今年的举子。”晏莳道,“来年也是要到皇城赶考,届时还希望与许兄一同高中,好为朝廷效力才是,不知许京以后想做一个什么官?”
许京憨憨一笑:“什么官无所谓,只要是能为百姓做事的官都行。”
晏莳也笑笑,又随便与他说了些话。
曲流觞好奇地问道:“许兄我有一事不明,按理说这霞西村里的人会认字的恐怕都没几个吧,那么许兄的书是如何读的呢?”
许京解释道:“我家境贫寒,诸位也都看到了。在我七岁那年,我娘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给我娘治病欠下了不少外债,好在最后我娘的病治好了,又让她多活了几年。为了还债,我爹只得背井离乡去了外地。这一去就是一年,回来后他说他是在一个大户人家里打长工的。那大户人家里也有一个与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少爷,老爷给他请了夫子教他念书,可是少爷不愿意念书经常偷跑出去玩儿,为这老爷很生气,经常责罚少爷。”
说到了往事,许京的脸上带着一丝浅笑:“我爹那时也不懂啊,就和老爷说,说在我们村子里没有人认识字,但也活了一辈子。而且你们家家大业大的,少爷不读书更没什么,以后继承了家业也不会饿死,还不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那家的老爷是个好人,我爹这么说他也不恼,反而耐心地和我爹说他为什么一定要让少爷读书的话。”
“甚至还讲了许多寒门子弟因为读书高中后光耀门楣的事情,我爹一听就心动了。我娘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他们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爹之前就总说我没有兄弟姐妹,怕他们走后我太过孤苦。这下又听到老爷说读书什么的,他便也想让我也能读书。也是赶巧,那时陪在少爷身边的书童被家人赎了出去,正好缺一个书童,我爹就趁此机会与老爷说想让我去当书童,也不要什么月钱,只让我也能跟着识识字,念念书就行。”
“我爹在老爷家干活从来不偷懒,老爷对我爹的印象也不错,所以就同意了,于是我才得已跟在少爷身边有了读书的机会。”
“我八岁那年做了少爷的书童,在他身边一直待到了十七岁,直到我娘又一次病危我才回来,就再也没有
出去过。”
晏莳在许京的眼睛里看到了那隐藏着的思念,又与他随便说了些话。
“对了,几位仁兄。”许京说道,“你们最好不要在外面走动。”
晏莳与曲流觞对看了一眼:“这是为何?”
许京说的含糊不清:“这是为你们好,别的不要多问。”说这话时,许京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一改方才的样子。
晏莳再联想到他们刚进村时的事情,心中的疑惑更甚,这个霞西村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吃过了晚饭后,许京给几人安排住处,好在许京家虽是穷但还是有一间多余的房间。
“这间本是我爹娘在世时住的。”许京得知晏莳和花凌是一对夫夫后便将他带到了东面的一间房里,“他们不在后这里便没再住过人,但我常常打扫,现在也能住人的。至于曲兄,便要委屈一下与我住一间房了。”
因为晏莳他们来了,许京把平时舍不得点的油灯都点上了,吃过饭的时间还早,也不急着睡觉。晏莳便与许京坐在灯下闲谈,这许京的学识文采果然十分了得,俩人一见如故,竟是越说越兴奋,直到很晚了才各自回屋歇息。
花凌早就困得不行,几乎沾到枕头上就睡着了。
晏莳倒是十分精神,总觉得整个霞西村里透漏着一点儿怪异,如果不弄明白他是不会安心睡觉的。
晏莳蹑手蹑脚地下了地,悄悄地推开门,许京家的门一推就带有响声,晏莳不得不使出十二分的小心才能确保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他走到外面,今晚的天上连星星都没有,黑极了,这也更加方便了他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