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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
    狄禹祥刚随舅兄出了东门的宫门,就看到郑非满头大汗候在门外,胸前剧烈起伏,像是大跑刚止。

    郑非一见到他们俩,忙上前道,“公子,夫人说了,说她无碍,让您忙您的,要是得空了,请您回去歇会。”

    狄禹祥与萧知远皆一愣。

    萧知远沉吟了一下,拍了下妹夫的肩,“你回去。”

    妹夫确实该回去,这等时候,他不能走。

    他回去,是因小小要生,还有个说法,但狄禹祥回家,皇上那就不好交待了。

    文乐帝这几天心情恶劣阴沉至极,也是好几天没合过眼了,九皇子病着他这几天也没瞧过几眼,臣子的妻子破了头,这对他们郎舅来说虽是大事,但在皇帝却不是个事。

    妹夫回去,不是明智之举。

    狄禹祥张了张口,半会才挤出声来,“果真没事了?”

    “没事了。”郑非忙从袖子掏出包用棕绳打好了结的油包出来,“出来得急,夫人说没空让厨房给您做热食了,这是先前她给小公子们做的甜点,让您肚子饿的时候垫两口。”

    狄禹祥接过,点点头,朝舅兄作揖,“那您赶紧回去看嫂子罢。”

    萧知远没看停留,上了属下牵过来的马,急驰而去。

    “夫人说,府里没事,她也没事,让您放心。”郑非见他看他,忙道。

    狄禹祥“嗯”了一声,朝守门的禁卫军看了一眼,禁卫军是萧知远的人,知道他有话要跟府里人说,就朝他点了下头,示意他到角落去说即可,他会守着。

    郑非把府里发生的事跟狄禹祥说了一遍,狄禹祥就示意他可以回去了,等回到政事堂,正在刑部的珍王像是得了消息,即刻找到了他。

    “放心,会给你一个交待。”易修珍找到他,与狄禹祥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狄禹祥举手相送,脸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

    朝廷太多大臣都没有想到,文乐帝行事如此周密,凡查出来是大皇子党羽之人,当朝罢官宰首示众,随即,替补之人就跟上,换上的人皆是前几次科举那些被眷养在翰林院的学士,一连任命了十九个,当天就走马上任。

    在初步清洗完三省六部之后,文乐帝在这天早朝,虽是眼窝深陷发青,但他一派心情甚好地笑着跟文武百官说,“好,这才有了点是朕的朝廷的样子,不是朕的大皇儿的……”

    文武百官齐齐禁声,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朕相信,这里面还有一些漏网之鱼朕没抓到,”文乐帝半躺在龙椅里,一身闲散慵懒,“不过朕现在也懒得查了,不过朕的话也放在这里了,既然朕没查出你们是谁,那你们就收紧了狐狸尾巴别被朕查到了,若不然,下次查出来,朕诛你们九族不算,即便是妇眷,朕也会罚去做娼,世代不得入良籍,让你们死到阎王那去了,也背着因你们而起的灭门灭族之罪,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举朝无人敢说话,皆屏住了呼吸。

    文乐帝见他们个个低着头,大殿静得连绣花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他哼笑了一声,又道,“都听清楚了?”

    依旧没人说话。

    “没听清楚?那要不要朕再跟你们说一遍?”文乐帝语带嘲讽。

    “听清楚了……”陈相凌相听得一个冷颤,掀袍跪下,大道,“吾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两这一喊,下面的接着喊起了起来,便是殿外不得入殿的官员,也跟在了砖石上,大声唱道万岁。

    文乐帝嘴角勾着冷笑,冷眼看着他们喊着万岁。

    这个皇帝宝座他坐了二十多年了,他相信,今天真把他当皇帝敬着的人,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多。

    他花了二十多年,才把朝廷治成了他想看到的样子。

    本来他还不想那么急的,可惜他的大儿子和他的母妃太急了,急得连多享几年富贵也不愿意,非得爬到他头上去证明他们的能耐。

    “喊完了,那就好……”他们喊完了,文乐帝却还不想停,“这大殿的人,朕就查到后天为止,没查到的,又觉得没本事藏一辈子狐狸尾马的,自己找萧大人去……”

    众臣又噤了声。

    “京里的人查完了,”文乐帝扫了他们一眼,看向了萧知远,“萧大人,那就查地方的,温北秦北,南海三州,仔细点查,自首的视情况要不要网开一面,你查到的,诛三族。”

    文乐帝说得平淡,但殿内的大臣背后却是一阵止不住的发凉。

    这时萧知远跪下,“臣遵旨。”

    “众爱卿,可有意见?”文乐帝环视四周。

    众臣不语。

    “不说话,那就是有意见?”文乐帝脸冷了下来。

    诸臣即刻齐声大喝,“皇上圣明,臣等心服口服。”

    文乐帝脸上有了点笑,看着他们,状心语重心长地道,“朕这个人呐,最是憎恨人瞒着朕做见不得光的事,你们既然站在朕的朝廷里,食君之禄,那就做点忠君之事,别让朕成天把眼睛盯到你们身上,天天看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诸臣拜首,有甚者甚至哭了起来,“臣遵旨,臣遵旨!”

    **

    在暮小小生下萧家长子三日后,萧知远要带队,前去温北。

    萧玉宜被珍王的人带起软禁了起来,而这时,兰先生前往珍王府,被枢密院的人带走。

    如家向枢密院要人,如家众百女眷,齐齐伏在顺天府大哭,要求顺天府府尹向和田主持公道……

    京中的乱事,一桩接一桩。

    而这时,萧玉珠的亲堂弟萧池武在政事堂门口找到了狄禹祥。

    狄禹祥连一句话也没让人讲,直接挥袖让护将把他带开。

    这时,如公也求到了狄禹祥的面前,狄禹祥与他一番密谈,第二天,如家妇眷离开了顺天府府尹,承认兰先生乃大皇子探子,用兰先生懂冰国语之名,治了她叛国通乱之罪,把兰氏逐出了如家,并上旨朝廷,要求皇上代如家清查家族有没有兰先生的同党。

    这时,大皇子郸王通敌叛国之名已经证据确凿,铁板钉钉,这时被软禁的他从内务府提出,投进了天牢,等秋后审判。

    此时,文乐帝九子,外戚势力过大的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三人软禁,四皇子因揭露九皇子有功,皇帝厚赏了南方一个富饶之城作为他的封地,赐名富王。

    正在京中乱成一团麻之际,四皇子携淑妃之棺木,当夜离开京城,前赴南城。

    狄禹祥是直到四皇子离开,皇帝填上的官员悉数上任后,他才跟文乐帝告了假,带了在宫中已留了好几日的三子离开。

    而留在宫的诸大臣的儿子,皆在他们为父跟枢密院深谈过后,一一被领回了家去。

    仅用半月,文乐帝用迅雷不及掩之势,把经过三次血洗的朝廷换成了他希望看到的样子。

    但饶是如此,文乐帝跟皇后的说法是,他只能保证三五年内里,朝廷能维持现在的原貌,以后这些官员变成什么样子,他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是猜不到了。

    “三五年就够了,”暮皇后倒看得开,“三五年,够你再替易国攒三十五十年的势,至少不会败在你皇儿手里。”

    朝廷焕然新貌,文乐帝本是意气风发,但见皇后只道了他的江山个三十五十年的稳定,他不由苦笑出声,“你就不能说点朕爱听的?”

    “但愿皇儿能得你大半的能干,也但愿,咱们易国的天下,珍土重归。”暮皇后对后世之事有些漠然,她只管眼前的,秦北,南海,这些还没有回来,那是通往其它富饶之国的大道,先皇不愿易国被这些国家围着虎视眈眈,她亦不愿。

    不想再被人围着打,像之前的头几百年里,隔半甲百年就要大失一个城邦,那就得把那些被人夺走的地方,再重夺回来,至于能不能再把这些夺回来的土地保住,那就是易国皇室后世子孙的事了。

    皇后此言让文乐帝叹了口气,他靠在了皇后的肩上,不一会,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他似是在一片金光中看到了先皇,他还朝他欣慰地笑了笑,朝他挥手,示意他回去,他回过头,看到了少女时候的皇后在看着他,在朝他摇头,示意他别过来,文乐帝回头,看到他父皇慈爱地看着他,道,过去罢,她只是嘴狠,她答应我,她会照顾你的,她心里有你……

    等文乐帝再回头,皇后无奈地看着他,他又再回过头去,他父皇已经不见了,他没有了依靠,只得踩着金光,一步步朝皇后走去。

    皇后满脸不悦,却在他靠近她脚下一个踉跄就要摔到之即,她伸出了双手,稳稳地扶住了他,于是这一刻,文乐帝就知道,这天下会有无数人辜负他,但他的乐山不会,她只会在他跌倒的时候隐隐扶住他,再带着他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192章

    萧玉珠因磕破了头,剪掉一小块头发,因伤疤未脱,用白布包着,在脑上圈着打了个结,她心想伤疤没那么快脱疤,头发也没那么快长出来,遂叫桂花用纱布在前用红线绣了朵梅花,当作额饰装点在前,后面伤用布包好后,两路各缠着两条丝带下来,飘在黑发上,倒也显得能看。

    陈芙蓉与曾倩倩见她们大嫂戴得好看,她们亲自动手拿宝石金玉做起了头额,没几天,萧玉珠就又多了两条宝带。

    黑发长披,丝带飘逸,平时端庄温婉的大妇不再自持矜贵,却反而变得清爽明亮了三分,狄禹祥一回来看到佳人,未料会见到此景,不禁抬手擦了擦眼睛。

    萧玉珠好笑地看着他,打一知道他要回来,她就在门候了好一会,回来看见人傻眼,真真是有些好笑了。

    狄禹祥见她笑,走她面前低头看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叹道,“先前想着你怪心疼的,回来了,见你过得比我还好,心里又怪不是滋味。”

    他在政事堂一日睡不到一个时辰,未曾沐浴过一次,他站在散发着芳香的妻子面前,不禁想深深叹息。

    他想回来定会见着她憔悴的样子,已经想过要怎么疼爱她,但哪想,她依旧从容自在,竟还要比过去随意清逸几分。

    “可我伤口还是怪疼的。”听他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萧玉珠抿嘴一笑,挽了他的手往里走。

    狄禹祥眼睛往她后脑勺看。

    “晚上换药的时候给你看。”萧玉珠微笑道。

    但狄禹祥没等到晚上,在浴房,她为他更衣时,他忍不住摘了她的额饰,掀开了藏在其后的白布,在她脑后看到了一块不算小的黑痂。

    狄禹祥当下就转头去看她,见她还朝他笑,他低头轻柔地吻了她好一会,在她嘴边轻轻问,“还疼吗?”

    “先前还疼的,你回来了就不疼了。”萧玉珠抱着了他的腰,也是轻声跟他低语,“怪丑的是不是?”

    狄禹祥摇头,反是他一身汗臭味,她不躲避地抱着他,他轻吁了一口长气,忍不住喟叹道,“也就你不嫌弃我,觉得我万般好,还担心我觉得你不好了。”

    “难不成我不需担心?”萧玉珠抬首,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狄禹祥哑笑,低头紧紧地看着她,心想这辈子,他的心怕是会一直挂在她的心上逃不脱了,他曾以为再爱她也不过如此,但总会在下一次,他总要比以前更想珍爱她。

    “我在家中过得好,你在外面才会放心,是不是?”萧玉珠微微立起脚,抱上他的脖子,眼里印着他轮廓分明的脸,朝他探询地问,“我过得好,你会比我高兴,是不是?”

    狄禹祥被她问得轻笑了起来,她就是这样,一次一次带着他往她的想法靠拢,让他不得不说好。

    “是,”他承认道,“你过得好,过得高兴,总是很好看,我是很高兴,但……”

    他这时说得非常认真,道,“只能在家里,外面不能老这样。”

    “我没去过外头。”

    “暮家的公子没来瞧过你?”

    萧玉珠默然。

    “你在外面,一般好看就够了。”狄禹祥一脸“你看”,很自然地吃着醋,人也很坦然,“太好看,我在外面不会很高兴,只会很担心。”

    “那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见,也就暮家哥哥来看我,我才见男客。”为穿着打扮之事屡战屡败的萧玉珠不忘为自己辩白,“而且暮山的姐姐,个个长得比我好看,他们见着我,都不曾多看我两眼。”

    那是因为你是有夫之妇,暮家人重礼才没有多看,外边的男人,可不是个个都像暮家的那群君子,见惯了同僚色眼的狄禹祥在心里默默道,没与妻子就此事纠结,干脆霸道地道,“别的都听你的,这事得听我的。”

    萧玉珠再次败北,只得乖顺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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