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买了。”牛长春苦着脸说道。

    “不用这么客气。”候鸿胥笑了笑，又看向陈小烨，道：“兄弟，牛董既然答应帮你那个忙，你是否也应该表示一下？哪有既让牛董破费请客吃饭，又让他出力帮忙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陈小烨佯装思索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道：“有理有理，这样吧，我送牛董一幅画。”

    牛长春眼皮子一跳，刚想说不用了，却见陈小烨已是拉开包厢门走了出去，片刻后便捧着宣纸、端砚和松烟墨走了回来。

    饭店里有这些东西很奇怪，但那其实是牛长春交给莹莹保管的，他已是计划好了在吃饭期间，让陈小烨现场做一幅画，岂料还没聊到那一步，便被对方给将死了一军。

    周盼见这位妙手丹青的年轻人又要作画，赶忙把一处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碗碟锅盆全都拿到了备餐间里，并且主动开始研磨。

    学过山水画的都知道，研磨用的水，口水最合适，虽然有点恶心，但研磨出来的墨水光泽度好，饱和度高。

    可周盼却不敢这么做，乖乖地放了点清水进去。

    朱长春早就听周画家说，这小子笔落成画，既有效率又有质量，他站起身，挪着有些僵硬的大腿走了过去，待见到那张宣纸后，不由得怔了一下，脸上的汗又流了下来。

    很明显，他的一步一招，都在陈小烨的掌控之中。

    那只饱蘸浓墨的羊毫笔勾勒出了一座如同仙山般的海岛，岛上群山环抱，云雾飘渺，一座闪着微光的灯塔矗立在峰峦之上，画作底部，也就是小岛周围，由黑色墨汁构成的惊涛骇浪狂猛地拍打在海岛边缘的礁石上，浪花飞溅，好似能听到阵阵如雷的海浪轰响声。

    画作上部，也就是小岛的远方，正有一片被狂风裹挟着的冲天巨浪，好像个愤怒的巨人，踏在碧波荡漾的大海上，咆哮着冲向小岛。

    铅云蔽日，狂风怒号，这幅画好似被陈小烨赋予了生命，整个画面都活了过来，让赏画者仿佛置身其中，亲身体会到了海岛的安详和海浪的暴烈，对比强烈，极为传神。

    这一次，即便周盼不用详细解释，朱长春也能看出这幅画作的精妙之处，毕竟，他收藏了太多出自名家手笔的关于海洋的画作。

    他弓着腰，脸近乎要啃到画上，小心翼翼地看了又看，惊声道：“小哥，这画……真的是送给我的？”

    陈小烨微笑点头，道：“你是候少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骗你干什么？先别忙着卷起来，墨还没干。”

    “谢，谢谢！”朱长春长舒了一口气，他本以为被这个神秘的警察识破了自己的秘密后，会被候少等人嫌弃呢，却不料还能得到陈小烨亲送的一副画作，心里的忧惧转眼间便去了大半，大有一种通体舒畅之感。

    陈小烨见他原本苍白的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转过头，看了看还在饮酒的侯少，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窃笑了一下。

    朱长春的海运公司虽然每年都会获得候式集团的赞助，可后者也利用他的货运能力提升了自己在海外土木工程的建设速度。

    陈小烨不过是卖给候鸿胥一个人情，让他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再次让朱长春心怀感恩，这样才有利于两个企业的共同发展。

    更何况，稳住他之后，也降低了他会心生告密的念头。

    至于朱长春的那些罪过是否会得到应有的惩罚，那就不是陈小烨能够管得了的，他还没伟大到要抢走京城执法人员手中工作的程度，而且，即便他想帮，也得收集出朱长春所犯下罪过的一大堆证据。

    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还没那么充裕的精力。

    牛长春走之前，又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说道：“噢，对了，我记得张瘸子喜欢利用出租车司机来倒腾货，小哥可以去调查一下。”

    陈小烨微微一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你很上心嘛，如果总有这样的表现，何愁组织上不赦免你的罪过？”

    牛长春顿时激动不已，两眼放光，颧骨微红。

    这场饭局还算是和气地散场了之后，候鸿胥再次开着那辆价值千万的劳斯莱斯幻影，载着陈小烨和老樊行驶在车水马龙的京城街面上，问道：“直接去找他们？”

    老樊没有说话，而是撇过头望着陈小烨，等待着他的意见。

    陈小烨在心里想了一下，他现在在京城，要确保三件事情能够顺利完成。

    第一，是等待断刃鉴定结果出来后，把它带回去交给刘懿，让他帮忙启动司法再审程序，争取能够给姐姐翻案。

    第二，是前往莫家老六等人的住址，找到老樊那位可能被囚禁其中的瘾君子朋友，依靠他来寻找那座“不可能存在的岛屿”。

    第三，是调查孙局长，看看是否能够找出北海路陵一街那场车祸的背后真相。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第二件事情才是最容易办成的，可是陈小烨心里头也清楚，带着候鸿胥和老樊去找那几个大毒枭，岂不是没有一点保障？

    行动的目的是什么？私仇？

    倒不如等章涵敬回来，把第二和第三两件事儿一起做了。

    他微一凝思，心里已是有了答案，语气淡淡地说道：“我就在这下车吧，老樊，你跟着我。”

    候鸿胥向窗外瞄了一眼，见马上要到京城客运站了，便没有停车，问：“不用我陪？”

    “暂时不用。”陈小烨轻声说道。

    他见那位公子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赶紧道：“你要是愿意，就帮我一个忙。”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凭什么不愿意？”候鸿胥扭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客运站里最多的就是等活儿的懒散出租车司机，你要是想从这里开始调查，我能帮上大忙。”

    “可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做别的事儿。”陈小烨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笑了笑，道：“你们候式集团最近是不是在全国开设了20几家imax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