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救了我。”陈小烨说完这句话后，感觉堵在胸口的浊气都吐了出去，身体顺畅了很多，他竟有余力微微仰起头，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到了沈城后，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便让黑子帮忙，通过gps对你的手机号码进行追踪定位，刚查出地址后，就听见了爆炸声，我看着烟尘滚动的方向，感觉跟你的位置很接近，便赶了过去。”章涵敬剥完了一颗橘子，掰下一瓣儿尝了尝，又道：“还行，不酸，你吃吧，补充下维生素c。”

    陈小烨很是顺从地将整个橘子一口吞下，在舌尖轻触到那个微有些凉意的手指时，忍不住唆了一口滚在唇边的橘子，同样地，也触碰到了对方的手指。

    章涵敬脸色微微一红，瞪了他一眼，问道：“当时什么情况，除了被你救下那两个人，旁边怎么还有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陈小烨怔住，问道：“那尸体是不是穿白衣白裤的男人？你过去的时候，他死了？”

    “是啊，我以为是你搞死的呢。看你这幅样子，不太像啊！”章涵敬拿纸巾擦着手指上的口水，轻声说道。

    陈小烨叹了口气，原来，救自己一命的女人，还是苏红棉啊。

    为什么每次自己身处险境，她都能及时赶到呢？是巧合？还是说，姐姐入狱后，老天见命运待他不公，特意送来了一个天使？

    陈小烨想到此，傻笑了一声。

    章涵敬正在盯着自己那根手指看，听见他的笑声后，明显误会了，脸色涨红道：“别得寸进尺啊，老娘脾气大着呢，可不管你是胳膊折了还是腿断了，一样揍！”

    陈小烨正打算解释一下，却听见走廊里传来拉着长音的咚咚声，那分明是橡胶垫点在走廊地砖上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

    他正诧异之际，那咚咚声已是到了门边，而后房门被那根铝合金制成的腋拐杖推开，一张天然惺忪睡眼探进门内，看见陈小烨醒来后，双眼陡然一亮，跟章涵敬说了句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你小子命真硬，这都死不了！”

    陈小烨见刘懿无碍，连忙问了一句，“奎多呢，他怎么样了？”

    “那孩子身板还没我壮实，被你扑倒后，只是有点摔伤。不像我，个子稍微高点，导致半条腿露在外面，被一个破碎的酒瓶子扎了一下。你小子，也不想着给我抱严实点儿！”刘懿好像是烟瘾犯了，咂摸咂摸嘴巴，说道：“美女，给我也剥个橘子啊！”

    章涵敬白了他一眼，甩手抛过去一个，冷声道：“自己剥！救你一命就行了，还提这么多要求！？”

    “他跟我开玩笑呢。”陈小烨尴尬地笑了笑，回手在床头柜上摸出个橘子，说道：“懿哥，你那条腿，没事儿吧？”

    说罢一扬手，将那颗剥完了皮的橘子丢过去，又道：“看你一条腿站着，我都嫌累，赶紧坐下吧。”

    刘懿的吃法跟陈小烨一样粗鲁，整颗丢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生养养了。”

    “沈城新晋警界之星也会阴沟里翻船？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今天的，我都替你丢人！”章涵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目光里的鄙夷，又转过头看着陈小烨，语重心长地说道：“别跟这种不靠谱的人混在一起，老娘什么时候让你吃过这么大的亏？”

    陈小烨知道，京城特警章涵敬并非不服刘懿的名号，这两个人打从一开始见面就不对付，似乎天生就犯冲。

    不过，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管是在沈城缉捕毒贩，还是在明海市抓渚明和蔡生远，他都没受过什么伤。

    但他还是想替刘懿解释了一下，“涵敬，这次不同以往，太保为了除掉我们，都把渚明和李富盛送出去当诱饵了，后者倒无所谓，前者可是跟了他多少年的兄弟。即便渚明是个只看钱办事儿的杀手，但能让蔡生远心甘情愿地把一盒子金条都交给他，这种信任，没有刎颈之交的情感支撑，是不可能存在的。”

    “刎颈之交？”章涵敬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撇嘴道：“当着蔡生远的面，把他老婆和孩子给杀了，好一个刎颈之交！”

    这世上有一句古话，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虽说到了后世，讹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但此话于陈小烨却心有戚戚焉。

    吵架，他还真就吵不过章涵敬。

    女人嘛，总是能从一大篇道理中抠出几个运用不当的标点符号，来反驳并且击败对手。

    陈小烨才跟她说了几句话，便败退下来，扭头看见刘懿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为之气结，心中暗骂道，老子帮你说话，你反倒笑话老子，真是辜负了老子一片好心。

    “走了，看看我弟兄去。”刘懿撑着腋拐杖向门口走去，有节奏的咚咚声再度响起。

    陈小烨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南和小五他们，怎么样了？”

    刘懿的身子僵了一下，脸上挂着的些许笑意转瞬不见，轻声道：“大南和小五当时在门口，撤得快，受了轻伤，其他冲进走廊的弟兄……”

    他顿了顿，打开门走出去，又道：“干我们这一行，早就做好了牺牲的打算，不过，还好你见机得快，否则，他们就不是深度昏迷这么简单了，能不能醒过来，全看他们的求生意志。”

    他渐行渐远，背影无比落寞。

    陈小烨轻叹一声，喃喃道：“只要没死，就有希望。”

    “我去倒点开水。”章涵敬站起身，从床头柜上拎起水壶，一眼瞥到陈小烨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这间医院是沈城军区司令部直属的，没人会来找你麻烦！再说了，院长还是我舅舅，我还是有几分面子的，来历不明的人啊，一个都进不来！”

    陈小烨稍稍心安后，又听见章涵敬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啊，你昏迷的这两天，有个闻讯赶来的漂亮小少妇，我不认识她，没让她进门。她就站在门口处哭得稀里哗啦的，那叫一个伤心。噢，对了，除了她，还要一个漂亮娘们，虽然没怎么掉眼泪，但我看她的那副神情，也跟来上坟似的，说不出的凄凉。嘿，她们是一起来的，小子真有你的，姐妹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