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烨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她那边歪去，就听引擎嘶吼了一声，这辆长安车竟然斜了过来，两个轮子着地，两个轮子驶在墙壁上。

    他安全带还没系，又没抓稳，一下子扑在了章涵敬的身上，慌乱之下，手掌乱抓，触手处柔软坚实，好像是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章涵敬坐得纹丝不动，手上不慌不乱，将车子四平八稳地开了出去，而后在陈小烨的手背上狠狠打了一下，“抓上瘾了？拿开！”

    陈小烨讪讪地收回手，轻声嘟囔了一句，“小归小，但手感还不错。”

    车子猛地一顿，他又没抓稳，只听咚地一声响，脑袋直接磕在了车窗玻璃上。

    “陈小烨！你是不是想死？！”章涵敬咬牙切齿地问道。

    陈小烨揉了揉被撞痛的额头，不发一言，却在心中腹诽道，男人婆，祝你一辈子找不到老公！

    片刻后，这里改装过的长安车已是驶到了大路上，前方不远处，就是渚明开的那辆白色越野车。

    陈小烨看着他驶去的方向，却是一怔，那边不是蔡生远的家吗？

    金沙街虽然很长，但是临海区域还没开发完，街上车辆稀少，是以过了没多久，渚明就开到了目的地，他没有将车停在蔡生远家楼下，而是驶进了金沙街旁边的绿化带来，车子藏在了一棵粗壮的杨柳树下。

    那个位置斜对面，便是蔡生远的家。陈小烨扭头看去，眉头一皱。

    眼前是一座大约有二十年历史的老旧住宅，整个屋顶，都可作为露台使用，整栋楼的住户，都会到上面晾晒衣物，是以，在海风的吹拂下，阳台上飞舞着五颜六色的衣物、床单、还有窗帘，看起来像是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旗帜般。

    一个面有菜色的女子站在露台上，拎着个木桶，在收捡着晾晒的衣服，她旁边还有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在蓝天白云下，无忧无虑地奔跑着。

    过了一会儿，蔡生远瘸着一条腿也出现在露台上，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焦急。

    他老婆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儿子从远处跑回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蔡生远笑着低下头，爱怜地摸着儿子的小脑袋。

    陈小烨在心中哀叹一声，若对内幕毫不知情的人，谁能想到，这个笑容憨厚的男人会是个职业杀手？

    忽地，那个女人的额头飙出一道血箭，仰面摔倒。

    蔡生远作为一个职业杀手，反应何其迅捷，却也不由得怔忡了片刻，随后猛地蹲下，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可他还是慢了一步，一朵鲜红的小花在蓝天下骤然绽放。

    即便相隔遥远，也能听见蔡生远撕心裂肺地狂吼一声，声冲霄汉，惊天动地！

    陈小烨看着那虎目含泪的男子，心中有些木然，什么情况，渚明把蔡生远的家人杀了？

    这时，前方嘎吱一声响，那辆白色的越野车竟冲出绿化带，飞也似地逃了。

    “草，什么情况？”章涵敬也被惊呆了，可她应急能力很强，几乎是下意识地发动了汽车，向着渚明追去，而后大声说道：“黑子，让人在金沙街和武鸣路交叉口拦住一辆白色越野车，车牌号明a44xx7。”

    陈小烨也拨通了刘懿的电话，“懿哥，你手下在明海吗？我刚目睹蔡生远的家人都被杀了！”

    那边语气十分平静地说道：“我知道，耗子回复给我了，他也在现场。”

    刘懿似乎听到了陈小烨这边的呼啸风声，又问道：“你和那个女警在追渚明？”

    “对！”

    “行，我让耗子去抓蔡生远了。”

    陈小烨刚挂断电话，就听前方轰然一声巨响，抬眼望去，只见那辆白色越野车竟同一辆黄海大货撞到了一起，竟被直接撞离了车道，四轮朝天地摔在了路旁。

    “我靠，这又是什么情况？”陈小烨有些费解，按理说，渚明也算是老油条了，怎么可能慌乱至此，会跟另一车道的大货车顶到了一块？

    “妈的，他自己撞上去的。”章涵敬放缓车速，冷冷地说道。

    陈小烨心头一震，自杀？！

    距离事故现场有一小段距离后，章涵敬把车子停了下来，轻声道：“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可她话音未落，身旁就响起一记沉重有力的关门声，陈小烨竟不由分说地跑向了那辆已被撞成废铁的越野车。

    章涵敬只好大声喊道：“喂，你不能过去，你会破坏现场！”可当她看见陈小烨的举措后，她又心神一松，不再劝阻。

    陈小烨跑到越野车旁边后，并没有靠近，而是站在距离渚明一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站着。

    章涵敬跑过来后，瞥了他一眼，嗔道：“跑那么快干什么，过来卖萌？”说罢身子一矮，直接钻进了车里。

    她先是将手指搭在渚明的颈动脉上，而后叹息一声，摇头道：“死了。”

    章涵敬又开始在渚明的衣服口袋里、车子的抽屉里、坐垫下方，到处翻找着。除了那把搁在后排座椅上的狙击枪，她没有再发现任何东西。

    片刻后，刺耳的警笛声响起，在金沙街与武鸣路交叉口进行封堵的警车也开了过来。

    章涵敬迎上去，掏出警官证，低声说了句什么，便扭回身，打了个响指，“小烨，上车，去找蔡生远。”

    陈小烨一言不发地上了车，脑海中整理着刚才获取的信息。

    这辆白色越野车的主人，并不是渚明。

    他一直躲在街市里的一个小摊旁，渚明将车开到他面前后，他便替换了渚明，将车开到了蔡生远家对面停下来，等到电话响起三声后，他便决然地跟平头货车撞到了一起。

    这个男人也是明海本地人，一天前收到渚明的短信，让他按照计划行事。

    至于之前的记忆，由于他脑死亡的缘故，陈小烨已是读不到了。

    但综合以上，也可看出，渚明早就有了这次计划，杀人、逃命、替死鬼，一切都安排妥当，可让陈小烨费解的是，他为什么要杀蔡生远的家人？

    难道只是因为他没有立刻北上，去跟太保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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