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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虽然我没有结婚,可我知道两个人决定在一起就必定要有白头偕老的打算,谁不会犯错误呢?都说结婚是错误,好的婚姻则是将错就错,你毕竟跟他不同,男人有过婚史,人家会觉得他以后更懂疼老婆,女人要是离了婚,免不得被人说三道四。”潇潇顿了顿,回答华湄的提问:“我自然是跟你要好的,当然知道你好,可不代表别人也懂。再者,你们家曾子宇对你也是宠爱有加,要是玩玩怎么可能一玩就是几年还跟你领证?外面的女人哪怕再好,到底你才是合法妻子。”

    “是吗?”华湄摇摇头,“曾经我以为是这样的,如果我爱一个人爱到执迷不悔,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会主动去帮他找借口,并且我第一个相信他。然而现在不一样了,我是女人,需要安全感,自欺欺人或许能求得一时太平,可心里那根刺扎得我好难受,我每天头疼心疼,疼到我直想呕吐。”华湄倾身猛地抓住潇潇的手,拉着她抚在自己胸口,语无伦次地说:“你摸摸,它是慌的。”

    这一举动没来由吓到了潇潇,她惊慌地把手缩了回来,世上有多少个女人,就有多少种女人,她们各不相同,但都有可悲的时刻,华湄亦是如此,她的可悲在于陷入封闭却不自知。自从认识了曾子宇,华湄的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她不工作不交际,忽略了自己的感受和生活,一切只因曾子宇而存在,潇潇劝过她很多次,给彼此一点空间才能更好的拥有,可是她不信邪。一如守财奴,守着财产才能心中满足,一旦钱财尽失,那么也就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她守着曾子宇,一年复一年,以为全心全意付出必定能收获毫无保留的爱情。但是,她不知道,曾子宇的世界海口天空,而她只是坐井观天,他在向前走,在搏杀在奋斗,寻求新鲜和刺激,她时时刻刻等着心爱的男人打开家门的时候她能上前接过他的公文包,温柔地说一声:“您辛苦了。”她每天每天都在琢磨怎样让他觉得开心,往往就让自己不开心,一成不变的结果就是两人越来越远。

    潇潇诚恳地说:“你害怕,是因为你的世界还不够大。”

    一段婚姻的失败,双方都有责任,只看哪一方的过失更大。曾子宇若是真的出轨,自然处在人人咒骂的地位,可是谁又能说华湄的停滞不前没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第一百章 还有什么是难题

    “可是,世界再大,那个人不在身边照样是空落落的。”华湄在伤感之余不忘把手机给潇潇看,今天的重头戏这才刚刚上演。只是,照片里的人着实让潇潇大吃一惊,她把有联系的人都清算了一遍,唯独漏了这个,无论她怎么琢磨仍然想不通曾子宇在外面的人竟然会是妮娜!

    潇潇醒悟到华湄刚才的话外之音,因为是她认识的人,所以她必须首当其冲去和妮娜交涉,也正是她和华湄站在同一战线的最好表现,她只能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也别太伤心,尤其在曾子宇面前,要是还想一块儿过日子,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住处,林朔早已离去,她没精力分心顾及他的感受,本来不明不白在一起挺好的,也不晓得他是怎么了,非要和她钉是钉铆是铆,也许等他冷静一下也就不强求什么了。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开门,她惊醒,飞快开了床头灯,他脸色绯红倚着门框打量她从惊惧转为平静的脸,她斜眼看看时钟,已经凌晨四点了,小声劝他:“洗洗睡吧。”

    他随手把外套扔在地上,大步走到床前,猛地吻住她,舌头缠绵许久,他放开她,愠怒地说:“真是个可恶的女人,一个人睡的更香么?”

    “哪里来的钥匙?”她避开锋芒转移话题,其实她知道房东太太暗地里早就给了他一把备用的,只是一直没用过。

    “跟我结婚!”他神情笃定。其实在来的路上,哪怕是打开门的刹那,他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向她求婚,可一切仿佛又是那么顺理成章。

    实在太突然,她吓得不轻,转瞬又觉得好笑,当年被抛下的苦痛集体跑出来作祟,她整理被他扯乱的睡衣,冷冷地问:“林总,现在我是你想要的新玩具吗?不对,是扔了又想捡回来的玩具?”

    林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有点自嘲,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就那么难?”

    她却不依不饶:“很难想象像你这样的人,以你今天的地位,什么不是唾手可得,就连当初那个穷学生林朔也不过是你的伪装而已,身份都可以换,还有什么是难题?”

    “你!只想要你!”他抱着可怜的执着,希望能打动她。

    但,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他想的是如此简单,甚至忽略了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旧伤,那道伤口长在心上,每当他们想努力抱紧对方,贴得最近的心就会被压得生疼,当撕扯多过了爱,离血肉模糊也就不远了。

    灵光乍现在脑海,她想起他当年拒绝她的那句话,此刻如数奉还:“然后呢,我和你在一起,吵架再分开吗?既然经历那么多最后也只会成为陌路,为什么不接受现在?”

    同样的话,就连语气都不差分毫。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他们在爱情道路上给了他最坏的范本。

    第一百零一章 难道不怕有报应?

    一整天潇潇都在找机会接近妮娜,奈何公关部和她们隔的远,专门找过去未免显得太刻意,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况且她还要替三个当事人遮丑,绝对不能声张。

    以为今天是开不了口,下班时却在电梯里遇上了,她借口说看中一款手袋,详情妮娜这个行家帮忙看看,妮娜自然乐意,辞了公关部姐妹们的邀约和潇潇先行离开。

    “哪家的?”妮娜表现出勃勃兴致,“难得你开窍,我就帮你这个忙。”

    两人进了后巷,半晌之后潇潇才说:“妮娜,我想请你帮我另一个忙。”

    妮娜觉出气氛不对,笑得有些堤防,潇潇开口问:“你和曾子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原来是为这个。”妮娜好像早就知道会有此番谈话,倒也坦然:“说起来你也是媒人,不偏不倚正好是在你筹划的大观楼活动那天。”

    闻言,潇潇才惊觉时间上并非巧合,起初还觉得不可能有牵扯的两个人居然是自己一手促成的,怪只怪当时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和林朔的恩怨上,竟没注意到这段暗地里滋生的情愫。想到这里,她才发现自己无意中做了件对不起华湄的事,如果真要有人站出来负责,那她恰恰是罪魁祸首。

    “你想我帮忙,怎么帮?”妮娜点上一支烟,红唇慵懒地附上过滤嘴,后巷破旧的民房顶上跃过一只猫,妮娜吐出淡淡的烟圈,说道:“我知道你不屑甚至是鄙视我的行为,可你自己又能好得到哪里?还以为你有多清高,末了不也黏着林朔不放,大家彼此彼此。”

    早就知道妮娜不是好惹的人,因而这些年也不多来往,只是今天才晓得她诱人的唇能说出如此刻薄的话,潇潇彻底对她之前表现出的和善死了心,眼光在她身上价值不菲的衣饰间逡巡,回敬道:“至少有些东西我不会要。”

    香烟还剩大半根,妮娜却将它扔到了地上,红芒一点点熄灭,妮娜眼里是不卑不亢的神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些年的确有不少老板要拿糖衣炮弹取悦我,女人对奢侈品天生没有抵抗力,可我从未接受过。至于你现在所见也都是我自己一分一分挣出来的,花的心安理得。别以为我和曾子宇在一起就一定会跟他要这要那,事实上很多女人不懂好马配好鞍的道理,想要站在优秀男人身边,自己首先要是个优秀的女人,起码得拿得出手。”

    这几句与那天婚宴上的台词雷同,让潇潇不由开始相信妮娜真的没有向曾子宇索取什么,从这点上看,妮娜似乎比华湄更能吸引人。

    “钱财的事情与我无关,可你这样做难道也心安理得?”

    “倪潇潇,别把自己当圣人,很多事情你根本就管不了,又何必趟浑水?回去告诉你的好姐妹,自己的老公看不住到底该怪谁,想要就自己来拿,无需找什么中间人!”

    妮娜转身要走,潇潇实在不能容忍她傲慢的态度,抢了几步挡在妮娜前面,质问她:“难道不害怕有报应吗?”

    第一百零二章 为自己还是为别人

    “报应?真有趣!”她轻蔑地笑笑:“比我罪大恶极的人多得是,他们都好好活着,我凭什么不能?再说,我从没要曾子宇给过我任何承诺,也不要求他离婚。你希望我帮忙,没问题,我随时都能结束这段关系,可是你问问曾子宇,他能吗?”言下之意妮娜完全掌控了她和曾子宇的局面,目前不甘心放手的人居然是对华湄几年如一日的曾子宇!

    潇潇愣在当场,妮娜纤腰款摆,走出去几步又停了下来,不知真心或是假意劝她:“别怪我没提醒你,强出头的事情做不得,人家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妙,管好了也不见得会一辈子记你的好,要是管不好,你看看会不会归罪于你。”

    妮娜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现实得让她不寒而栗,生在社会中,除非你独门独户不与任何人交往,否则怎么可能摆脱是非缠身。

    尽管残忍,她还是把和妮娜谈话的经过传达给华湄,华湄哪里肯相信是曾子宇舍不得外面的花花世界,一气之下把结婚钻戒给扔了,不过没几分钟她有后悔,央潇潇帮她满屋子找寻。潇潇艰难地从沙发下面掏出来,华湄亟不可待抢了过去,紧握在手里哭成了泪人。

    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深爱的男人并不完全属于自己,尤其是心,哪怕在旧社会的三妻四妾也如此,虽然必须和别人分享丈夫,可谁不希望能一人独占,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宅斗故事。

    然而,就算如此,所有女人都只会把气撒到第三者身上,她爱那个男人,怎么都不愿相信错在他。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两人合二为一,断的会是第三者,因为没有一把刀的刀刃能砍到自己的刀柄。可如果对方太强硬,或者刀柄出了问题,再锋利的刀也必断无疑。

    “你走吧,让你为难了,请你别在子宇面前说这些,好吗?”

    “好。”潇潇点点头,华湄平静异常,她再担心也没用,还是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夏天一到,人总是变得懒懒的,有时候她连吃饭都能慢吞吞吃一个多小时,等到窗外的太阳彻底沉下去,才发觉天黑了,起身去开灯。

    灯光照到窗边的席旻棠,她微微一怔:“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一阵了,见你想事情,没打扰你。”席旻棠绕进屋内,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潇潇收拾饭桌,也不拿席旻棠当客人,自顾自进了厨房洗碗。

    “心情不好?”

    她没有回头:“谁没有烦心事,正常,关键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

    “那你为谁?”

    “都有吧。你呢,怎么有空过来?”

    席旻棠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从橱柜里拿了杯子倒水喝,背靠着储物架,两人离得很近。他说:“总公司要我回去。”

    “为什么?因为那块地?”她停下动作,满是狐疑:“不是说办不好就回不去了吗?”

    席旻棠笑笑:“你也觉得我办砸了?”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慌忙解释。

    “继续呆在这里等于是贬谪流放,招回去是方便控制,毕竟我违背他们的意思,让公司陷入困境。”

    “还有这种说法?”

    席旻棠点头,面对她,惆怅地说:“可是我不想走。”

    第一百零三章 唯一的办法是以退为进

    她手里的碗差点滑落,努力在空中捞了几下,总算稳妥地抓住了。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想不走,而不走是为她。

    “家里不是还有老人吗?”她轻轻地说:“他们应该很希望你能常伴左右。”

    “你也是因为这个才不走吗?”他弯下腰,和她靠的更近了。

    她把碗里的水控干,问题其实早就有答案,不过借此喻彼,只是她怀疑他的感情真有自己对林朔那么深?

    他没有强求答案,转身出了屋子。她长长松口气,说到去与留,她何尝不想他一直在这里,知己已少,他才显得尤为珍贵。可若是因为怕寂寞强把他留下,那就太自私了。

    今晚看不见月光,厚厚的乌云漫天漫地,看不到边际。

    “怎么不进去坐,我的阳台有那么好吗?”

    “跟我走好不好?”他乞求她,“和你爸妈一起,上海医疗条件好,你爸爸的病让我来想办法,我们离开这里重新活好不好?”他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目光中希冀出点点星芒。

    “我……”

    两个失意的人,一个阴郁的夜晚。昆明让她受尽情伤,也让他陷入低谷,最明媚的阳光下蕴藏着不为人知的殇。

    他忐忑地等待着她,望她能点一点头,因知她不快乐。

    而她,只是淡淡地说:“我怕水土不服。”好似担心他受挫,补充道:“事实上,你的确是很好的男人,不比任何人差,包括林朔。”

    “可你还是没有选择我。”他黯然神伤。她试图寻找一个完美的理由来让他相信一切都是缘分的错,而他显然已经在极短时间内接受了结局,反过来让她放弃内心挣扎:“别勉强了,我说过,见不得你勉强自己。”

    谢天谢地,他放过了她。

    “我走之后,局面会更难控制。”席旻棠像是交代后事一般,潇潇不由专注起来,他说:“之前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没料到我会走,顺都的介入不完全是我促成的。早前一桩政府建案最后入围的是顺都和懋原,宣布结果那天可谓峰回路转,顺都的标价最为贴近预期,却在落定的前一刻,顺都被爆出收买官员窃取标底的丑闻。最后,顺都不得已推出替罪羊,而建案落进了懋原的口袋。”席旻棠郑重其事:“不管顺都的李氏兄弟谁才是幕后主使,都不会轻易放下和懋原的梁子,这已经不仅仅是生意,是面子尊严。”

    “什么?”潇潇慌了:“不是说顺都只为了帮你抬价吗?”

    “叫板的价格越炒越高,你觉得合理吗?”

    “顺都是真想要那块地?”

    席旻棠点点头:“事情已经发展到我意料之外了,林朔也好像故意要添柴让火烧得更旺些,如此下去,谁都占不到便宜。”

    “那怎么办?”她是真心为林朔感到着急。

    应该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否则不可能站在对手的角度为他谋福利,他说:“唯一的办法是以退为进。”

    第一百零四章 是你不珍惜

    “怎么以退为进?”她想问个水落石出,怎料电话响了,一看是斗南家里的号码,不敢拖沓,马上接了起来。

    妈妈在电话里沉不住气:“潇潇,出事了。”

    她一惊:“怎么了,您还好吧?”

    “我没什么,昨天懋原来人说不买土地了,我和几个花农都商量好,懋原不买就跟顺都的代表谈谈,哪里晓得他们刚刚也派人来说谈判终止,现在怎么办?”

    大大的惊喜从天而降,她明白了席旻棠的意思,没跟妈妈多说,只交代妈妈别慌,事情会解决的。

    “看来他还是快我一步。”席旻棠输的心服口服,就差为林朔的果敢鼓掌欢呼,有点英雄惜英雄的调子。

    她像是吃了定心丸,差点就笑出声来,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以退为进。懋原一旦退出,充满泡沫的摊子就必须由顺都兜着,可是顺都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实力,只能落荒而逃,于是,三足鼎立的局面瞬时成了懋原一家独大。接下来,只要懋原肯接手,那价格方面就能一压再压,当中利益多大,不言而喻。

    “很高兴?”

    “什么?”她回过神,觉得失态了。

    他苦笑着摇头:“失意也是人生的必修课,更何况我向来顺风顺水,也该是栽跟头的时候了。”他望望天,慢慢起身:“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

    “席旻棠。”她轻轻叫他:“走得时候让我去送送你吧。”

    他背对着她,闭上眼深深呼吸高原稀薄的空气:“倪潇潇,是你不珍惜,像我这样的人,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他,走得落寞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