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梁泉江见吴主任和贺副主任都看着自己,那样子就是想让自己重新表个态,很显然自己刚才说的价格吴主任和贺强他们接受不了,想到这里,梁泉江就说;“还是老贺的办法好,让他弟弟来,和我们共同商量一下,我觉得那个院子真像你们说的那样,与其荒废在哪里,不如就卖掉了,也算给党部筹措了一笔经费。”
吴主任和贺强见梁泉江不提到底能值多少钱的事情了,而是同意找来当事人,就觉得这件事情好像能按着他们的意愿办成了,于是,贺强站起来说;“我出去找贺健,你们在屋子里先喝茶水休息。”
贺强出去了,梁泉江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就提醒韩保佳说;“你把你的意思跟吴主任说说,看看能不能让吴主任帮个忙,顺便把那片山林也一起卖掉了。”
那片山是如何到的韩保举的手上,吴主任心里很清楚,现在他见韩保举的妹妹来了,代表韩保举要卖掉这片山,觉得自己何不趁此做个顺水人情,让贺家连那片山一起买了,这样一来不但贺家不会吃亏,自己也会从中得到好处,然后又可以通过梁泉江让上面同意卖掉那座宅院,想到这里,吴主任微笑着开口说;“可也是,你们离乌林那么远,谁也不能来这边经营那片山,我看一会儿贺健来了,他要是还想买那座宅院,我就说服他连带那片山一起买下来,你们看咋样,不过你们要先给我个话,看看那片山能卖多少钱合适。”
韩保佳听完吴主任说的话以后,就把眼睛盯在了梁泉江身上,因为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其实,这几天梁泉江也在盘算那片山到底能值多少钱,因为收缴快枪马三财产的时候,他看过马三手里的地契,知道稻田值钱,山地不值钱,他也听林寡妇告诉他,那片山最多也就能值个几千块大洋,因为那片山的面积并不大,方圆也就有个几百亩,所以,他对吴主任说;“吴主任你看这样可不可以,我也是一双手托两家,他哥哥韩保举因为去执行任务没有来,可是,我和他妹妹临来的时候,韩保举告诉我,少说也要卖上四千块现大洋,你看怎么样?”
吴主任听见梁泉江开出了价钱,就沉吟了一会儿说;“梁处长,我知道你和韩营长的关系,我也清楚韩营长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要按那片山的面积来看,四千块大洋一点也不多,可是,我毕竟不是买主,一会儿等他们哥俩个进来,具体商量价钱的时候,我提一嘴,不过我寻思,他们哥俩个可能要在房价上往下压一压,这样韩营长的那片山他们才能痛快地买下来。”
梁泉江非常清楚这笔买卖里藏着的不能说出来的秘密,因此,他很痛快地说;“那座宅院已经荒废了,我看有人要就不错了,但是,关键在你们给上峰打报告的时候怎么写,我想你应该先给市党部打报告,如果市党部同意了,我估计到省里就是走个过场。”
梁泉江的话音刚落下,贺强和贺健哥俩一前一后推门走了进来,进屋后贺健看到只有四把椅子,就坐到了炕沿上,本来韩保佳已经打算起来给贺健让座,她好借机走出去到院子里看看,因为她觉得有梁泉江在这里,一切都由他说了算就可以了,再说自己即便是坐在那里也插不上嘴。
吴主任看见贺强哥俩个都到了,就问贺强;“贺副主任,你刚才问没问你弟弟,他还打不打算买那处宅子了?”
贺强回答说;“我问了,我弟弟的意思是买不买都行。”
吴主任立刻又说;“这是咋回事,上回你不是和我说打算买林寡妇家那处宅院吗?”
贺强把头扭向贺健说;“吴主任问你是咋回事呢,你自己说吧!”
贺健坐在炕沿上正卷叶子烟,他见他哥和他说话,就停止了卷烟憨声憨气地说;“其实,也不是我要买,实话实说了吧,要买的人没来,他就是我大舅哥,我大舅哥在乌林开饭馆,家里还过得去,他也是听人说高丽屯林寡妇家闹鬼,林寡妇偷着跑了,她要把那片宅子处理了,我大舅哥这才找到我,他是想托我替他买下林寡妇那处宅院,后来我听我哥说,县党部只是暂时让林寡妇她们娘三个住在东屋,那处宅院归县党部所有,我这才找到我哥说是要买那处宅院,现在你们当官的都来了,卖不卖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吴主任听完了贺健的话以后乐了,他冲着贺健说;“咱先别说谁说了算,我问你,要是有一片山也要卖,你买不买。”
梁泉江把那片山给韩保举的事情,贺强不知道,所以,他咋一听还有一片山要卖,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很奇怪地问吴主任;“是谁家的山,在什么地方,是这附近吗?”
吴主任很随意地说;“离这里不远,就在高丽屯边上,山上是橡子树,过去养过蚕,那可不是荒山哪,山坡上还能种地,就看谁管了。”
听吴主任这么一说,贺强先来了精神,他问吴主任;“咋卖,多少钱一亩?”
吴主任说;“老贺,你要是有心买或者你们家里有心买,我就领你们去看看,然后你在给价。”
这时候,贺健卷好了三根叶子烟分别递给了他哥和吴主任,然后不错眼珠地盯着贺强看,很显然贺强在他们家里还是很有分量的,也许他们家根本就没分家,说是老爷子当家,很可能是贺强说了算,不然的话,贺强是不会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的,这是梁泉江一刹那涌出来的想法,因此上,他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是想听听吴主任怎样搭腔。
果然,已经抽了两口叶子烟的吴主任,看了梁泉江一眼,他见梁泉江给他透露出来的眼神是鼓励他说话,于是,他又抽了一口叶子烟,然后把烟都咽到肚子里才说;“咋样,老贺,你要是有心买那片山或者连带那处宅子,我们就走,在去林寡妇家之前,我们先去看看哪片山,你们觉得值多少钱,趁着这片山的主人在这儿,就杀愣地给个价钱,你看咋样?”
贺强这才划过拐来,原来跟着的姑娘还是个地主,看样子上头是有意把林寡妇的宅院连同那片山一起卖掉,真要是这样,这可算的上是发财的好机会,他觉得只要把吴主任和长春来的梁处长给买通了,一切就都好说了,那么怎样买通他们呢,贺强眨了眨眼睛,心里暗说,有了,等到了高丽屯看完那片山,就都好办了。
原来这个贺强并非等闲之辈,粗看上去,给人一种憨厚本份的模样,其实,在骨子里他可并不是个本分之人,他们家能过到现在这个样子,有一多半的功劳是他的,他爹那辈虽然勤劳能干,但是也就有十来亩地,要说也就刚能够维持一家人的温饱,只有贺强长大了,他们家才算真正变成了有房子有地的地主。
贺强十六岁那年,跟着一伙放山的走进了深山老林里,那时候,他还是个愣头青,不过命运好像就垂青他这样的愣头青,当他们这一伙人在山里转了七八天还一无所获的时候,贺强看到在一片绿油油的草中间,有一颗山参顶着红榔头迎风摆动,按着放山人的习惯,他喊了一嗓子;“棒槌!”
正排成一排,用索拨罗棍边扒拉草边朝前走的人,都停住了脚步,不相信似地看着贺强,打头的采参老把式知道这种事儿戏不得,是不是棒槌都得有人跟着喊,否者的话就再也不会采到山参了,于是,老把式接了句;“几品叶?”
第一次放山采参的贺强,只是听老把式讲过山参长得什么样,如何才能分辨出山参生长的年头,一般来说人参都是掌状复叶,轮生,要看人参的叶片数才能论年限多寡,一年生为一枚三片小叶复叶,称‘三花’,两年生为一枚五片小叶复叶,称‘巴掌’,三年生两枚五片复叶,称‘二甲子’,三年参方能开花结果,四年参有三枚复叶,称‘灯台子’,五年参有四枚复叶,称‘四品叶’,六年参有五枚复叶,称‘五品叶’,也有六枚复叶的,称‘六品叶’,人参生长六年后,叶数再不变化,有诗称赞人参曰:三丫五叶,背阳向阴。人来求我,椴树相寻。
而采参的说道就更多了,一般的采参人都是成群结队在仲春或者初夏时节进山,最晚也不能超过中秋时节,过了中秋时节就不能再进山了,挖山时,千万不能碰断了根须,要用竹刀顺着根须生长的方向一点点地刮开土壤,然后*,千万不能见风,如果人参上结了籽,必须在原坑里撒下人参籽,然后做上记号,祭拜完山神才能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