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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小莫管事虽然是个马夫,却丝毫不敢马虎,带着侍卫和随从们两只眼都不敢眨,死死盯着包间的四周,连窗户后面都有人守着。

    酒菜一上来,姐妹三个坐在一起。

    两个姐姐端起酒杯给杨淑娘贺寿,她笑得一口牙都露了出来。

    姐妹三个吃吃喝喝,闹了近一个时辰。出来这么久了,宝娘又带着两个妹妹一起回家去了。

    三个人先去见过陈氏,陈氏笑着看向三个孙女,“三个猴儿,出去还听戏吃酒,比外头男人还快活。”

    杨淑娘撒娇,“阿奶,那女先儿说的故事真有意思。什么时候让她到家里来,说给阿奶听。”

    陈氏摸摸她的头,“你想听故事,阿奶说给你听。咱们家以前也是普通人家,阿奶知道的事儿多着呢。只是想着你们年纪小,怕带歪了你们,就没跟你们多说,既然你们喜欢,阿奶以后多说给你们听,省得你们出去了上当受骗。”

    陈氏也懒得计较孙女们规矩不规矩的事情,儿子愿意这样养女儿,她老了,懒得管那么多了。若说规矩,他自己就是天底下最不守规矩的一个,连皇帝的女人都敢睡。

    杨默娘说去给莫氏请安,陈氏笑着拦住了她,“你们太太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你们去了,她还要费神和你们打交道,让她歇一歇。”

    莫氏好久没出正院了,杨太傅一直禁她的足。好在莫氏喜静,杨玉昆每隔几天去看望她,莫氏倒没有闹。

    杨玉昆也感觉到了家里的氛围变化,等他知道了莫九郎干的事情后,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表兄那个样子,怎么配得上二姐姐。父母之间的事情,杨玉昆渐渐知道了一些。为人子女,他体谅莫氏一辈子受冷落,只能迁怒于老秦姨娘,她害了阿娘一辈子,如今又想来害二姐姐。

    莫氏就安静地待在后院被禁足,宝娘姐妹三个照着规矩去请安,莫氏连面都不露,荔枝就会出来笑着解释,太太身子不好,娘子们先回去吧。

    院子里的事情都是荔枝在打理,荔枝办事情很体面,不像秦嬷嬷那样只凭着自己的喜好。比如今日,杨默娘过生日,荔枝就让人送来了礼物,这是莫氏作为嫡母的责任,也是她的体面。

    陈氏说不让孙女们去,姐妹三个自然乖乖听话,谁想去正院坐冷板凳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周末好!

    第35章 南边事雪天再会

    两个小儿女私会了一场, 以为做得秘密,谁知道很快就被杨太傅和世子爷知道了, 连千里之外的晋国公夫妇都知道了。

    晋国公夫人李氏对着晋国公扬了扬手中的信, “官人, 你快来看, 三郎他给自己找了个可心意的小媳妇!”

    晋国公笑了,坐到夫人身边,“那还不好, 省得咱们操心。”

    李氏放下信, “要不咱们还是告诉庆哥儿吧, 省得他整日操心。”

    晋国公摇头,“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李氏在摇椅上晃一晃, “这两个孩子也是有缘分。”

    晋国公用手指弹了弹公文,“上天的安排,咱们莫去担心。”

    李氏一边晃躺椅, 一边哼起了小调,“十几年没回京城了,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晋国公放下公文, 拉起她的手,“什么时候我辞了这元帅职务, 咱们也回京城去,柿子树胡同的老宅子还在呢。”

    李氏摸了摸丈夫手上厚厚的茧子,“回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总得等一切尘埃落定才好。炜哥儿的事情,后面还不知道会暴出什么样的雷。我那个皇帝外甥,如今说不定防着咱们呢。你辞官容易,咱们回了京城,岂不成了砧板上的肉,大姐姐也保不住咱们。”

    晋国公劝慰老妻,“别担心,总会有法子的。快过年了,年礼都准备好了没?”

    李氏点头,“我让平哥儿媳妇准备的,都妥帖了,你看看庆哥儿的信吧。”

    说罢,她把大儿子的信递给丈夫。

    晋国公一目十行看完了,又放在了一边,“姝娘,我怕是回不去了。”

    李氏疑惑,“如何这样说?”

    晋国公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都说天家无情,为了个皇位,父不父,子不子,兄弟残杀,手足不睦,放到咱们这样的人家,何尝又不是如此呢。”

    李氏沉默了,“平哥儿并不曾和庆哥儿相争,炜哥儿就更不会了。”

    晋国公放下茶盏,“我不是说他们兄弟之间,我是说我和庆哥儿之间。”

    李氏思索了片刻,有些明白了,“总不至于此。”

    晋国公又宽慰李氏,“庆哥儿掌管京城快二十年,京中所有人只认世子,不知公爷。我若回去了,众人自然又会以我为尊,庆哥儿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人脉,不说土崩瓦解,也会大打折扣,这让庆哥儿如何自处。虽然孩子孝顺,会主动退出,但我老了,不想再争权夺势。若要回去,必得是卸下所有职务,成了个只会吃喝拉撒的糟老头子再说。”

    李氏笑了,“官人可别说老,我不想老呢。”

    晋国公摸了摸她的头发,上面没有一根银丝,“你放心,就算我老了,走在你前头,下辈子,我还会再找到你的。”

    李氏连忙拉下他的手,“别胡说,你还不到五十岁,哪里就说得上老了。不说这个了,明儿咱们一起出去逛逛。”

    晋国公笑着点头,“好。”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李氏开玩笑,“听说炜哥儿见天往杨家跑。”

    晋国公笑,“我以前不也见天往你家里跑。”

    李氏打了他一下,“我家里宅院浅,咱们还能偷着说话。炜哥儿多可怜,杨家高门大院的,他连人家小娘子的影儿都见不着。”

    晋国公把玩着李氏的手,“等明年他中了秀才,我去找老杨提亲。”

    李氏有些担忧,“咱们家和杨大哥结亲,圣上会不会不同意?”

    晋国公摸了摸李氏手上的戒指,“男未婚女未嫁,小儿女互相有情义,我给儿子提亲怎么了?平哥儿自己看上了他媳妇,小两口关系好,我自然不会在意门第。但我也不能为了表忠心,就故意委屈自己的儿子。老杨这些年给他当牛做马,难道还不够?不是说我让炜哥儿娶个平民女子,圣上就会放心的。与其如此,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这位圣上,和先帝极其相似。我若大大方方的,别说和老杨结亲,就是和天家结亲,他也不会拦着。若是我藏着掖着,他反倒要起疑心了,以为我藏奸。”

    李氏听他这么说,提点他,“你若真是答应这门亲事,还是早些去。杨大哥如今在京中炙手可热,我怕多的是人惦记他女儿。”

    晋国公没有直接答应,“娶媳妇那么容易?得好生打磨打磨他。明儿你让老二媳妇再挑一匣子上好的珍珠,我送给老杨。”

    李氏笑,“你能用珍珠砸开杨太傅家的大门,真是有本事。”

    晋国公也笑,“他敢不卖我面子,我就告诉圣上,老杨惦记你亲娘。”

    李氏又拍了他一下,“别胡说,大姐姐多不容易。要不是她,咱们能太太平平在福建做这么多多年的土皇帝。”

    晋国公抓住她的手,“我开玩笑的,老杨说是权力大,其实就是个空架子,手里无一兵一卒。小皇帝如今长大了,需要的是臣子,不是太傅。先帝需要王老太师,是因为朝纲不稳,庞家和平家斗的厉害。如今不一样,前朝后宫目前都稳的很,圣上权威越大,老杨的日子怕是越来越不好过了。他离不开我的支持,我也需要他偶尔帮我说两句话,减轻庆哥儿的压力。”

    李氏叹了口气,“这朝堂,这天下,一刻都没安宁过。我原来还以为做个小老百姓,日子就安生了。可自从莫家欺负大姐姐,我就觉得做官也不错,至少别人不会轻易欺负我。如今看,别说做官了,就是做皇帝,也不痛快。”

    晋国公笑,“当年先帝故意问我愿不愿意做皇帝,我直接跟他说皇帝都不得好死,他反倒放过我了。人心呐,就是这样。”

    两口子在书房里絮絮叨叨说着话,福建的冬天也没有那么冷,屋里没有炭盆,李氏连手炉都没抱。

    等晋国公出去了,李氏叫来了二儿媳甄氏。

    甄氏进来后先行礼,“阿娘,您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李氏问她,“你哪里还有没有特等的珍珠?有的话,给我挑一匣子的,其余次一些的挑几匣子。。”

    甄氏点头,“特等的还有一些,阿娘要什么颜色的?”

    李氏想了想,“那特等的,红的粉的白的和蓝的,一样挑一些,黑的不要,要是有浅紫色的,也挑一些,深紫色的不要。着一匣子我有特殊用处,务必不能差了。其余送年例用的,你外婆家、你二姨家,还有你娘家和你大嫂那里,送一等的,剩下的人家都是二等。”

    甄氏点头,“我知道了,晌午吃了饭我就去。”

    李氏笑了,“你的好珍珠,都偏了我了。”

    甄氏也笑,“阿娘说的哪里话,阿娘要珍珠,还不是为了人情打点,都是为了这个家。我是这家里的一份子,合该出力。”

    李氏又问她,“不是说你弟弟过十岁生?你准备了贺礼没?”

    甄氏点头,“都准备好了,多谢阿娘惦记。”

    李氏想了想,“到时候让平哥儿跟你一起去,把孩子们也带着,一起去给舅舅贺寿,你阿爹也不容易,总算有了个儿子。”

    甄氏再次感谢,李氏打发她出去了,元帅府里的家务事基本上都是甄氏在打理。

    这甄氏原是普通人家女子,其父是个养珍珠的,她于养珍珠上头更有造诣。赵家二公子年少时闲着无聊开了个珍珠场,缘分使然,东家和大师傅的独女最后做了夫妻。

    世人当时都觉得晋国公夫妇怕是傻了,这样的小娘子,纳回去做妾就罢了,怎地还做起了正妻。但儿子喜欢,晋国公夫妇也是小户人家出生,从来不计较什么门第,就热热闹闹地把甄氏娶进门做儿媳妇,还渐渐让她管起了家务事。

    刚开始的时候,福建官场上的太太奶奶们都有些看不起甄氏。但晋国公掌东南水路两军三十万人马,李氏在江南一片的地位如同土皇后,她姐姐又做了太后,谁敢不卖她的面子。

    大儿媳在京城,身边只有这个二儿媳,李氏到哪里都带着甄氏,帮助她打开了官场上的交际。

    赵传平娶了甄氏,并未因她出身地而辱没她。两口子虽然三天两头打架,但关系依旧好的很,生了二子一女,一个妾也没有。

    赵传平在京城中了秀才举人之后,晋国公让他弃文从武,他又一路过关斩将,二十岁出头就得了武进士。

    中了进士后,他直接在东南军中任职。晋国公并不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就格外照顾,等甄氏生下长子之后,上战场、平叛,哪里要人他就往哪里去。十年过去了,他渐渐成长为东南军中有名的青年将领,且文武兼修,世人说起来,都得说一句深肖其父。

    再说这甄氏,自幼丧母,其父做了十几年鳏夫把她养大。等她一朝飞上枝头做了凤凰,成了元帅府的二少奶奶,甄老爷瞬间成了满福建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

    晋国公亲自牵线搭桥,给他续弦,对方是一个七品小官家的嫡女,姓刘,二十出头。刘氏自幼定过亲,死了两个未婚夫,众人都说她命硬。

    甄老爷也是早早死了婆娘,说起命硬,谁也不比谁差。甄氏出嫁后,时常担心老父亲一个人在家里冷锅冷灶,也赞同老父亲续弦。

    刘氏过门后,先生了个女儿,又生了个儿子,这儿子马上就要十岁了。按照规矩,十岁的孩子过生,要办酒席的。

    晋国公夫妇自然不会去,但甄氏肯定要回去的。这个弟弟虽然不是和她一母同胞,但甄老爷说了,他年纪大了,这辈子估计就这一个儿子了,等以后有了孙子,过继一个到原配名下做嫡孙,让原配也能一直受香火。为此,甄氏更加看重这个弟弟了。

    言归正传,甄氏按照婆母的吩咐,去珍珠场挑了一匣子上好的珍珠,又单独给小姑子和女儿挑了一些品相一般的粉色珍珠,给她们串着玩。其余一等二等的珍珠,按照年里单子,也挑了好几匣子。

    回了家之后,甄氏直奔正院。

    李氏正带着女儿和孙女玩耍,赵家二娘子赵婧娘和赵传炜是同胞兄妹,她上头还有个姐姐,虽然两岁多夭折了,晋国公强行把大女儿的名字也上了族谱,赵婧娘从没见过姐姐,但她还是二娘子。

    甄氏的女儿还小,才五岁呢,小名儿叫樱娘。

    樱娘见阿娘回来了,一头扑了过去,“阿娘,你去哪里了?”赵家的孩子在家里说的都是正宗的京城官话,但同时也要学本地化,到了外头交际要用的。

    甄氏摸了摸女儿的小脸,“阿娘去给你和二姑挑了些珍珠。”

    说完,甄氏把其中一个匣子打开,给女儿看,樱娘很高兴,摸了摸珍珠,“阿娘,真漂亮。”

    甄氏合上了匣子,拉着女儿走到婆母身边,先行个礼,赵婧娘也见过二嫂。

    甄氏把那一匣子上好的珍珠给了李氏,“阿娘,您看看。这另外一小匣子,是我挑来给妹妹和樱娘玩的。”

    李氏打开匣子看了看,“真不错,你真是灵巧,怎么就能养出这么好的珍珠。”

    甄氏有些不好意思,“都是阿爹阿娘支持我,才能养的出来。”

    李氏头也没抬地笑,“我们可没支持你,是平哥儿支持你的。”

    婆母开玩笑,甄氏更不好意思了,“阿娘。”

    李氏笑了,吩咐女儿,“你带着樱娘去玩珍珠吧,看着她,别让她往嘴里塞。给你们的小姐妹也送一些,光自己玩多没意思。”

    赵婧娘带着侄女走了,甄氏在正院和婆母商议往京城送年礼的事情。

    过了两天,元帅府几大车年礼从福建出发,一路往京城而去。

    这个时候,京城又开始下大雪了。

    早上,宝娘死赖着不肯起来。今儿不用请安,她也不去学堂了,也不用外出,起来那么早做什么,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