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凭望看着萧镇海回道:“方嬷嬷的儿媳临产,她和姑母告了假离开了,我已经让人去方家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萧凭望的话说完,很快就有人冲了进来跪在地上道:“方嬷嬷并不在家中,小的问过她附近的邻居,都说没见过她!”
这样的结果,完全在屋子里面几个男人的预料之中。
萧凭望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萧有望脸上并没有萧镇海萧凭望那样的忧心急切,悠闲从容道:“应该是早被七皇子掳走了。”
他们当初谁也没想到夜傅铭会从方嬷嬷的事情着手,对萧燕下手,完全没有半点防备,根本就是防不胜防,现在方嬷嬷人在哪里,他们自然也是一无所知。
“七皇子应该早和方家的儿子说好了,故意演这么一出戏。”
“他这是敲山震虎!”
比起萧燕,萧凭望还是对关系不怎么好的萧有望感情深厚些,忧虑又气愤。
萧镇海神色越发凝重,夜傅铭精心安排这一出,意图恐吓的并不仅仅是萧家,还有宫廷里龙椅上坐着的那只大老虎。
“我进宫一趟。”
萧镇海咬着唇,下了决定,被萧有望拦住。
“当年乐安县主母亲的事,是不是小姑姑做的?”
萧有望盯着萧镇海,“如果是她做的,且这时候还能拿出证据来,父亲就是进宫也没用,乐安县主不会让这事善了,还有太后,父亲白跑这一趟,还可能会让二弟的这门婚事生出变故。”
萧凭望听出了萧有望的意思,“你是说什么都不要管?”
萧有望勾着唇,“既然管了无用,那何必多此一举,还惹了一身骚,尤其现在情况还未明,父亲心急了,您这样心急,很容易被七皇子拿捏住,牵着鼻子走。”
萧镇海也看着萧有望。
萧有望心里隐隐明白,沈清的事,和萧燕是有关的,但是萧有望不知道的是,萧镇海选择这时候进宫去见庆帝,是有能够保下萧燕的信心和把握的,但是却因萧有望的话生出了迟疑。
他心疼萧燕不假,但对他来说,自己子女的前程,还有萧家的未来是最重要的,在这点上,他可以说是萧有望如出一辙的。
他从一开始就选择萧有望继承他的爵位,正是因为他知道,萧有望和萧凭望不一样,他理智的无情,不会像萧凭望那样,感情用事。
“姑姑的事情只是个开始,他这是提醒,也是威胁,我们现在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萧有望看着颓然的萧凭望,笑的邪肆,“怎么没有?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萧家就是烈火烹油,我们早晚都是要站队的,但是现在的局势,比之前还要难以捉摸,就算再怎么被逼迫,也要等局势稍稍明朗,如果七皇子有很大希望能上位就好,如果他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那你们就弃车保帅。”
弃车保帅,车自然指的是他自己,而帅则是萧家。
萧有望说这些话时,没有半点对生死的畏惧,豁达的很。
萧凭望心里难受,有些佩服起萧有望来,也更加觉得萧镇海深谋远虑。
萧镇海依旧绷着脸,一片愁云,丝毫没有因为萧有望给他下了这个艰难的决定而高兴。
萧燕毒害沈清一事,许是因为关系重大,审查的很快,不过中间也有波折。
堂上,萧燕遵循萧镇海的嘱咐,咬死了不肯松口,坚决否认自己毒害沈清一事,因为方嬷嬷的儿子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又属于诬陷主子,是要判刑的,就在要颁布结果的时候,方嬷嬷赶到了。
她为了保住儿子,供出了当年萧燕毒害沈清的全过程,给沈清熬药的药渣她都保存下了,不过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药渣的成分已经不能辨认,但方嬷嬷是萧燕的贴身嬷嬷,她指认萧燕,又说的有理有据,自然是可以作为证据的。
萧燕依旧不肯承认,还质问方嬷嬷是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叛主。
方嬷嬷被逼之下,说出了当年给沈清看病的大夫收受了萧燕贿赂一事。
那大夫本来已经离开京城了,但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他在外面混的并不好,以为风声过去了,几个月前又回来了。
但是他并不在京城内,而是住在京城郊外,但是他坐堂的医馆是在京城。
这几天,他刚好不舒服,一直没去,所以并不知道萧燕的事。
张有为当即派人去他坐诊的医馆,问到了他现在的住址,刚好将人逮了个正着。
刑部多的是审讯人的法子,略施手段,就让他全部招供了,和李嬷嬷的相吻合。
那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想着京城大户人家多,封口费给的也多,是想回来发财的,这财没发到,直接就进大牢了,而且可能小命不保。
萧燕对沈清下毒一事,证据确凿。
但是因为事关重大,牵涉众多,定罪后并没有马上判刑。
第三百八十三章 :是她自己不想活的
荆国公府,沈家。
沈老夫人一贯刚硬,自沈清的事出来后,从来没在人前流过一次眼泪,但是每天见人,眼睛都是微肿着的,神色憔悴,状态也不好,可见夜里没休息好,还哭了。
“既然证据确凿,为什么不能定罪?此等恶行,就该依北齐令,咳咳!”
沈老夫人声音沙哑,极度的气愤。
这种气恼,让她脸色涨得通红,拄着拐杖的手,青筋都爆出了。
因为情绪激动,她话一说完,就咳嗽了起来,脸色越加的难看,浑浊的眼眸,更是不加掩饰,也是不能克制的心痛。
发泄过后,她手捂着胸口,头抵在拐杖的头上,静默不语。
陡然变的安静的屋子,可以听到眼泪水滴答滴答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随后便是压抑的哭声。
沈老夫人育有五子一女,沈清作为沈家的老幺,也是沈老夫人唯一的女儿,可以说是在众人盼星星盼月亮中盼来的,沈家上下,最疼的就是沈清。
当然,这并不是沈老夫人并不疼爱贤妃,她也是疼爱的,且从来在事上都是一碗水端平,但再怎么端平,她心里最爱的还是沈清,那种血浓于水的疼爱,是沈知暖远不能及的。
但这样,却没有养成沈清骄纵的性子,沈清聪慧懂事,且很有为家人的牺牲精神,所以当年才会选择苏克明嫁了,赔上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也毁了一辈子。
沈老夫人对这个女儿,不但如珠如玉的爱着,还有愧疚,沈鹏辉也是,所以对苏梁浅的好,远胜沈家的子孙,除了疼爱,未尝没有内疚愧疚的因素在里面。
当年,沈家出事,沈老夫人为这个家一直强撑着,后来沈清病故,她悲伤过度,也跟着大病了一场。
沈老夫人也知道,沈清的死,绝对不只是病死那么简单,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内疚自责,觉得是自己的疏忽。
沈清死了,就那样死了,因为沈老夫人当时沉浸在沈家的悲痛中,没多关注她的事,就是想为她讨回一个公道,也是有心无力,为了保住风雨飘摇的沈家,她就只有息事宁人。
但猜测是一回事,真正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那冲击更大。
“是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啊,没护好她啊!”
沈老夫人哽咽着声,话刚落,便是泣不成声。
沈大夫人本来是想安慰几句的,却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儿子,还没开口,泪水就开始肆虐了,再说不出话来。
沈大夫人一哭,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跟着,一时间,屋子里面都是呜呜咽咽的悲痛哭声,苏梁浅心有戚戚焉,那些到嘴边安慰的说辞,也说不出了。
沈大夫人在悲痛过后,最先控制住情绪,她抬手用力将脸上的泪水擦干,“不能算了,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我进宫去,找太后,让她老人家主持公道!”
沈老夫人缓缓抬起头来,苍老苍白的脸上都是泪痕,眼睛更加浑浊,却满是坚毅,她深吸了口气道:“我与你一块去,我就不信,事情都这样了,他们还能包庇,我要看他们怎么包庇!”
沈老夫人说着就站起来,因为动作有些猛急,又跌回到了座位上,苏梁浅几步上前扶住她,在她的脚边蹲着身站着,道:“外祖母,这事,您就不要出面了。”
苏梁浅扶着沈老夫人的手,声音是哄劝的温柔。
“您这段时日都没休息好,就在家里好好休息,等我和大舅母的好消息。”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脸上的自责和痛苦不减分毫,喃声道:“是我对不起清儿,是我对不起她啊,我要进宫,我要进宫给她讨个公道!”
“是我害了她啊,我就不该,我就不该同意她嫁给苏克明,苏克明就是个混蛋,那配得上我的清儿,他连给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这个混账东西,我真想一棍打死他!”
这么多年,沈老夫人就是再憎恶轻视苏克明,也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可见这会是恨极了。
“我的儿啊,我的儿,我那么多孩儿啊,我的清儿,本来是可以不用死的,浅儿,怪外祖母,怪外祖母啊!”
沈家的男儿,是死在战场和朝廷的阴谋,她改变不了,但是沈清,她本来是可以不用死的,这才是沈老夫人最最纠结和不能释怀的。
沈清越是美好,这种痛,就越是沉重。
沈老夫人话说到最后,对苏梁浅都愧疚起来。
苏梁浅看她这样子,也是忍不住鼻头发酸,眼圈红的厉害,“外祖母!”
她叫了声,让沈老夫人收住了眼泪。
“母亲嫁给父亲,是没落好下场,别人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如果是皇宫更是。”
苏梁浅对庆帝的厌恶,丝毫不逊色于苏克明,至于其他人,大家族里的利益
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但就算是好,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她是死在了萧燕他们的手上,但最开始,应该是她自己不想活的。”
第三百八十四章 :集体进宫
“她是死在了萧燕他们的手上,但最开始,是她自己不想活的。”
苏梁浅看着情绪不受控制的沈老夫人,盯着她的眼睛,叹息着道。
沈老夫人被震住,一下停止了眼泪,略有些呆滞的看向苏梁浅。
苏梁浅握着她的手,在她的身边坐下,“母亲聪慧,又怎么会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还有萧燕的狼子野心?她是自己选择了那条路。”
苏梁浅神色淡然,但是笃定的口气,却透着淡淡的感伤。
她自幼是在荆国公府长大的,但是沈清作为苏家的当家主母,更多的时间她都是在苏府,苏梁浅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远不如沈家的人,她对沈清的印象,也谈不上深刻。
但是她长这么大,尤其是回京后,沈大夫人还有太后她们没少提沈清的事,苏梁浅结合她下的几个大的决定,也不难猜出她的为人。
她的母亲,应该是个聪慧果敢,且很有大局观肯为家人牺牲奉献的女子,还很通透,但自幼被千娇百宠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就是再怎么坚强,内心也是脆弱的。
对她来说,嫁给苏克明,和苏克明那种男人生儿育女,就已经是不幸,她不将自己带在身边,除了她和苏克明相克这个原因,还有她自己,她不想将她带在身边。
苏克明那种利益至上,冷血虚伪的人,沈清又怎么会看不透?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为他生儿育女,对沈清这种自傲高洁的女子来说,就已经是水深火热的煎熬,要说是奇耻大辱也不夸张。
沈家的事,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迫使她隐忍压抑的精神支撑没了,就算没有萧燕下毒,她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抑郁而终。
因为苏府那个地方,本来就是人间炼狱,而苏克明他们,就是能索她命的恶魔。
她自己撑不下去了,想要解脱。
苏梁浅回来的这一年的时间里面,绝大多数时间就是呆在苏府的,她明白,那个家,可以让人多么的绝望,如果不是她有上辈子的那些经历,有很强烈的复仇的念头,她也未必能坚持到现在。
沈老夫人失神,浑身哆嗦着,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痛哭,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她一只手放在苏梁浅的手上,另外一只手还拄着拐杖,喃喃道:“是啊,早点走也没什么不好。”
这近十年的时间,她和沈家众人,包括在宫中的贤妃她们,都是煎熬,更何况是在苏府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