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阳躲在长公主的怀里哭,那委屈的模样,从未有过的可怜,崩溃坏了。
长公主轻拍着她的背,扭头看着王承辉。
“不是公主让我说的吗?”
皇后靠在凤椅上,脑子嗡嗡嗡的晕的厉害极了。
太子将季家得罪了,王承辉更是将长公主得罪了透,皇后那心,拔凉拔凉的,只觉得天仿佛都要塌下来了,说话的力气都要没了。
最开始,她就不该听王承辉的话,答应他由男子投票的馊主意,不然的话,哪有这些事。
如今这处境,皇后心里简直怨透了王承辉。
“对对对,王承辉,你说的对,纠正的对,我谢法确实不对!”
王夫人看着笑容依旧邪肆的王承辉,半点没意识到错误,吓得腿都软了,她抬手擦了擦苍白脸上渗出的汗,跑着走到了太后等人面前,拽着王承辉要让他跪下,王承辉不跪。
王夫人也是个溺爱孩子的,她是舍不得像季夫人那样打王承辉的,自己跪下,向太后皇后还有长公主等人请罪。
王承辉对这么多年来,王夫人始终没能长进的免疫力表示无语。
他就是个纨绔,彻头彻尾的纨绔,皇帝都怼,比太子还混,就说这几句话,算得了什么。
“姑姑,祖母的身子骨,比季老公爷差多了,虽然我不是什么几代单传,但您知道的,祖母最疼我了,这上了年纪的人,可经不住刺激。”
王承辉借着季夫人先前的那番说辞,直接就搬出来用。
本来打定主意要给王承辉一顿好果子吃的长公主,听了这话,决心减半。
王老夫人在皇帝心目当中的地位,在她看来,不是她能撼动的。
太后给身边的嬷嬷递了个眼色,嬷嬷上前,将王夫人扶了起来。
太后看着仿佛受了巨大惊吓的王夫人,和颜悦色的,“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闹,你不要太紧张了,不过承辉这样子可不行,你不是最怜香惜玉的人嘛,怎么能对一个女孩子说这样话,向安阳道歉!”
太后说最后一句话时,加重了口气。
王夫人唯恐自己的儿子又作妖,一个劲的向他使眼色,王承辉又是无语,他很有眼力劲的好吗?太后这口气,他哪里敢违逆她的意思?
叶安阳毕竟是太后的亲外孙女,太后看她这样子,分明就是心疼了,她给自己递这样的梯子下来,王承辉自然不可能不顺着往下走。
王承辉道了声是,恭恭敬敬的走到了叶安阳面前,叶安阳还在哭。
“郡主!”
王承辉似乎是怕叶安阳听不见,声音还挺大。
“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抱歉。”
王承辉说完,还鞠了个躬,有模有样的,但那道歉的口气,实在没有半分诚意。
长公主看向王承辉,眼睛瞟向的却是王承辉斜对面的太后,稍松了口气,就听到太后道:“好了,安阳,承辉他已经向你道歉了,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也不要与他计较了,不要再哭了。”
太后的口气,是带了几分安慰疼爱和怜惜的,长公主长吐了口气,悬着的心暂放,也跟着安慰叶安阳。
不管是先前的季无羡,还是现在的王承辉,长公主确实都有怨,但她和叶安阳都没准备找这两人算账,而是将这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了苏梁浅的头上。
当然,就长公主和叶安阳的实力,她们也就只能找现在比较软的柿子苏梁浅捏了,而季无羡和王承辉,不管是谁,她们想对付,也是有心无力啊。
“承辉也老大不小了,可以找个好姑娘,帮他收收心了。”
王夫人自然也是有这样的打算的,她这次来就是相看的,不过她现在紧张又害怕,也没多言,只道了声是。
王承辉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如我这般英俊帅气的男子,若是成婚,不知有多少女子,会芳心碎了一地,太后,您忍心啊。”
太后笑,王夫人的一颗心却还是悬着的,她看着王承辉这无端的样子,扯了扯他的衣服,皇后也听不下去,“我下次回去就和母亲说,让她尽快筹办你的婚事。”
王承辉咧着嘴角笑:“姑姑,我最近帮正事呢。”
经他这么一提醒,皇后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侄子最近和季无羡还有五皇子三个人,正在办皇上交代的事情,似乎进展的还不错,皇上对三个人都大加赞赏。
这么多年来,王承辉好不容易办了件让皇帝赞赏的正事,皇后一直盼着自己的侄子能立业,也就歇了那样的心思。
太后笑道:“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是要慎重的,可以先让你母亲相看着,等事情忙完了,就可以直接筹办了,你祖母最疼你,对你也是寄予了厚望的,你可不能让她失望。”
太后见王夫人一副紧张的样子,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摆手让他们离开。
王夫人带着王承辉退下。
好半天,王夫人都是脸上苍白,心有余悸。
和季夫人相反,王夫人性子偏柔弱,是个有些胆小的女人,尤其是在王承辉的事情上。
王夫人本就忌惮季无羡,她唯恐王承辉和他在一起,两人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也不敢放儿子回去了,就让他在自己身边坐着,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回去告诉我,娄家的姑娘怎么样?”
“再说吧,我最近办正事呢,好不容易父亲都不催我了。”
投票的先后是根据身份排的,京城胆敢如此放肆的,就只有一个季无羡,还有一个王承辉,之后可没人再敢像他们那样,在长公主和安阳郡主身上火上浇油,头上拔毛,除郑明成弃权,其他人都是正常投票。
因为有季无羡和王承辉闹的那一出,那些准备将票投给安阳郡主的人,也都改投了她人。
因为没人再生事,一切风平浪静,进展顺利,投票很快结束。
为了顾及诸位小姐的心情和颜面,投票只会公布前三甲的票数,由皇后身边的太监公布。
“第一名,魁首,户部侍郎苏克明长女,苏梁浅,三十二票!”
当太监报出户部侍郎苏克明的前缀时,苏倾楣神色紧绷,一口气提着,仿佛要透不过气来,紧张激动又满怀希望,苏梁浅三个字出来,她整个人就像被戳破了球,无力颓丧的差点坐在地上。
“第二名,户部侍郎苏克明次女,苏倾楣,二十七票!”
对名门闺秀云集的朝春宴来说,这对苏倾楣而言,其实算是个极好的名次。
苏倾楣表演前,畅想过自己一鸣惊人,能够夺得魁首,风光无限,但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就自己的身份,这根本就不可能。
她能够接受这个名次,但她不能接受,排在她前面,死死压住她的那个人是苏梁浅。
苏倾楣心中愤恨难当,往苏梁浅的方向看了眼,见她和太后坐在一起,正吃着东西,那般理所当然的姿态,就好像是皇室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
苏倾楣不禁想,当年沈家未出事前风光无限时,苏梁浅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她现在,这样的从容。
敏锐如苏梁浅,察觉到苏倾楣的目光,抬眼朝她看去,嘴角微扬,唇瓣勾起了好看的弧度,那淡然的笑,似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
苏梁浅将手中的吃食递给了一旁的嬷嬷,不需要任何的言语,她就能猜到苏倾楣在想什么,还有她心中的不甘。
如果不是太后今天这样帮她撑腰,就她对安阳郡主和长公主的得罪,这种非匿名投票的形式,根本就没几个人敢将箭投给她。
当然,就安阳郡主这样的表现,她若是得了魁首,那真的是贻笑大方。
其实,苏梁浅和苏倾楣分别能得第一第二名,实力自然是有的,其中运气也占了很大的成分。
朝堂上,太子四皇子分庭抗礼,泾渭分明,太子和四皇子一派的人,都不太可能将箭投给敌对阵营的女儿。
这些年,苏克明碌碌无为,苏梁浅回来后,更可谓是漏洞百出,言行举止为人不齿,所以目前并没有人拉拢,而和他有姻亲关系的新秀萧家,目前还未站阵营,作为表现出众的中间派,两边反而都愿意投票,这也是苏梁浅和苏倾楣能胜出的很大的一个因素。
苏倾楣见苏梁浅也看向她,愤愤着将目光移开,她藏在袖间握拳的手,那修长的指甲,将她白嫩的手心都要划破了。
如果季无羡按照正常常规的程序走,只给苏梁浅一票,七皇子萧有望萧凭望都不将票投给苏梁浅的话,苏梁浅就会少五票,她们的票数就可以持平。
今日的事情若传出去,两人的票数一样,外人定会觉得她是凭实力取胜,而苏梁浅,则是因为沾了太后的光,论起来,她就还胜了苏梁浅一筹。
这样的念头,自脑海冒出后,苏倾楣心中的火烧的更旺,越想就越觉得不甘心。
苏倾楣不甘心,就坐在苏梁浅身侧的叶安阳和长公主,看着苏梁浅惬意得意的样,更是恨不得将她的笑脸揭下来,狠狠的扔在地上踩。
长公主怕叶安阳冲动,一直都抱着她,将她死死的摁在怀里,叶安阳气的身体僵硬,浑身都在发抖。
“第三名,内阁大学士娄尚孙女娄嫣然,二十二票。”
今日,明眼人都能看出,苏梁浅和苏倾楣的表现最为出众,对自己能得第三名,娄嫣然还是很高兴激动的,笑着朝太后皇后等人的方向服了服身。
很快,就有皇后身边的女官前来,将还在舞台上的苏倾楣和娄嫣然领到了太后等人那去,而其他的小姐,则各自回到台下自己原来的位置,脸上虽还有带着笑的,但情绪都不怎么高。
短短时间,苏倾楣根本就收不住内心翻涌着的不甘和妒恨,她跟在女官的身后,低垂着脑袋,不停的吸气吐气,调整情绪。
萧有望的告诫,她一直都记在心上,她不能让人瞧出端倪来,尤其是在太后面前。
女官引苏倾楣娄嫣然到太后皇后面前的身后,苏梁浅已经从太后的身侧站起来了,她看着端庄秀雅的苏倾楣,心中感叹她的进步。
苏倾楣娄嫣然站好后,苏梁浅走到了两人的中间位置,三人齐齐向太后皇后等人请安。
太后笑着问了她们些问题,她面上带笑,面容和蔼,声音也温柔慈爱的很,就像家中的长辈,并不会让人生出紧张。
一问一答间,气氛极是融洽。
一圈下来,太后将目光落在了苏倾楣的身上,确切的说,是落在了她身着的衣裳上,“你这衣裳,是什么料子做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嫁妆之争
“你这衣裳,是什么料子做的?”
太后问这话的时候,手还指了指苏倾楣平摊在地上,弧度极好看的裙摆。
远处的天边,是暖橘色的晚霞,就好像是熊熊燃烧着的火,夕阳下,那裙摆呈紫色,却又不是一般的紫色,而是那种明金的紫色,仿佛上面铺了层金粉,熠熠发亮,美的让人炫目。
娄嫣然顺着太后手指的方向望去,看的都移不开眼。
苏倾楣却无心欣赏,因为心虚,她的心都是提着的,喉咙在瞬间,变的越发干涩发紧,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由抬头看了太后一眼,太后还是如刚才一般,和蔼亲切,仿佛只是好奇,但知情的苏倾楣,实在不能将这当成太后纯粹的好奇。
她想到,最近这段时间,苏梁浅频繁在打那笔嫁妆的主意,想要拿回去,刚刚她还和太后在一起坐了那么久,两人有说有笑的,仿佛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会不会是苏梁浅已经将沈清嫁妆的事告诉太后了,并且让太后帮忙将东西抢回去?
苏倾楣觉得自己不能平静,但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她收回落在太后身上的目光,将脑袋垂的更低了些,一双眼眸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快速转动,似乎是在盘算着些什么。
苏梁浅听太后主动问起苏倾楣身上的衣裳,也是微微吃了一惊,随后很快调整自己原先既定的计划。
“太后问你话,你没听到吗?”
沈安氏见苏倾楣不回,催促着问道。
苏倾楣心里头不好的预感加重,抿着嘴唇,连换了好几口气,确定自己不会一张口,就被人看出心虚,才回道:“臣女也不知道。”
“不知道?”沈安氏笑着反问。
苏倾楣继续回道:“这是臣女的母亲,听说臣女要参加朝春宴,为臣女准备的。”
沈安氏冷笑,“你母亲为你准备的?你一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