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500节
    更新时间:2014-03-09

    一只喜鹊擦着窗口飞过,惹得豆豆尖叫,一个劲喊她过去瞧。

    她只是睁开眼笑着看了看女儿。

    平日也会坐车,却不适应这种长途旅行,她现在有些头晕,还浑身乏力,胃也不舒服,感觉只要动上一动,就会把昨夜喝下的水吐出来。

    “大爹……”豆豆又是一声欢叫。

    可是紧接着,另一侧的窗户关上了,车内传出有些低沉但明显稚嫩的声音:“豆豆,把窗子关上。风太冷,娘都冻病了……”

    豆豆犹豫片刻,还是关上了窗子,挨到毛毛身边。

    她有些不明白,毛毛对大爹的态度怎么和以前大不相同,记得那时,他还一力促成大爹和娘,而且现在,他们还坐在人家的车上呢。

    毛毛抱着臂,皱着脸,一副闲人免近有话免谈的架势。

    她撅撅嘴。

    莫非是因了亲亲的爹?她倒蛮喜欢亲亲的爹的,可是毛毛似乎跟他有仇,应该不会……

    而且亲亲的爹好久不见了,她真想他啊!

    门声一响,冷气灌了进来,但是很快就被隔离在外。

    轩辕尚卸下大氅,在门口站了一会,方走近洛雯儿。

    “还不舒服吗?”

    洛雯儿摇摇头:“不过是晕车。方才开了会窗户,好了许多。”

    轩辕尚笑了笑,忽然打怀里掏出个纸包:“来,尝尝这个。我听说若是晕车,吃这个会缓解不少。”

    一层层的将纸包打开……

    “这是……”

    “姜香梅子。”轩辕尚拈了一颗。

    毛毛拿小眼角定定的望着,只觉那长指似是要将小果送入娘的口中,却中途转了个弯,放到了娘的掌心。

    “幂国的小吃?”

    “你怎么……”轩辕尚微有讶异,转而垂了眸子,低咳两声,再不说话。

    洛雯儿便笑了笑,拾起那颗梅子,缓缓放入口中。

    气氛突然尴尬,只听得车轮单调的轧着路面,护卫步履整齐。

    豆豆盯着梅子咽口水,毛毛则收回目光,心思沉重。

    幂国是新成立的小国,因国主早年是个厨子,特别喜欢研究小吃,这姜香梅子便是这位国主研制出来的。上回赵益叔叔过来,特意给他和豆豆带来尝鲜。

    然而要说的不是这位不务正业的国主,也不是这开胃爽口的小吃,而是……幂国距无涯近百里,而车队走了三天,至今尚未走出无涯,全是因为照顾娘的身体。还有,刚刚轩辕尚是骑马回来的,一身的冷气,鬓角亦结着冰碴……

    他又偷眼瞅了那边,正见轩辕尚抬了手,接住一颗不肯在桌上老实呆着的小果,一向严谨从容的人,此刻竟有些局促。

    其实,若是……

    “照这样的速度,不知何时才能赶至凉阈……”洛雯儿将梅子收入杯中,仿佛无意般的说道。

    轩辕尚唇角动了动。

    是想赶紧到达凉阈避免与他相处的尴尬吧?

    他也觉得不自在,只是,他希望车行得慢点,再慢点,或许,就永无尽头的走下去……

    此时此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当年千羽墨劫后余生,却是不肯回国,而是要带着她走遍天下。

    这样的无牵无挂,远离尘世,只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确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这一生,从来只有一个目标,便是忠诚于雪陵南宫氏,所以,当南宫绾阴谋乱政时,他会扶持南宫苑复辟。现如今,朝野纷乱,他又是一力支撑。虽然南宫苑的性情软弱又多疑,行事经常左右摇摆,举棋不定,他亦没有动摇半分。

    当然,雪陵如今的这个国主着实不太让人满意,但是他已经将希望寄托在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他甚至联系了朝中各部人马,备好一切,只为打造一个英明的君主。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累,只想同身边的人在一起,哪怕她始终对自己避而远之,亦愿一直这样走下去。

    “我听说……”她再次开了口,语气有些犹豫:“这两年,大寮的天翼圣王亦去凉阈朝觐?”

    他的思绪一时没有转过来,待循声望去时,眸里尚带着温软,看得她又是神色一怔,急急调转目光。

    他又想叹气又想笑,不禁想起她方才提到的那人,想象那样一个霸悍狂戾的人当年是如何同她相处。

    章矛曾笑他,情敌甚多,个个不凡,却不见他有半分吃醋的样子,想来对她不过是感激,而并非男女之情。

    他倒不这么想。愈是接近她,便愈想了解她,包括与她有过过往的每一个人,哪怕仅仅是擦肩而过。

    而此刻,她忽然问起曾经名扬天下的战神,即便现在,只要提起他,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亦难免两股战战,而这个人,又是与她心之所系之人有着难以化解的矛盾,而这矛盾,最后怕是只能用兵刃来解决。那么她,她是希望见到这个人还是担心这个人的出现?

    若说希望……十三公主死后,经过朝臣商议,一道合兵圣旨发往大寮,时隔半载,至今无有音讯,倒是传出天翼圣王寻找离宫出走的王妃去了。如是,到底是事出有因还是借口推搪?

    若说担心……那兄弟二人可是货真价实的情敌。这几年,千羽墨没有出席诸侯会盟,俩人也没机会照面,不过千羽翼如此频繁的出现,已经给各诸侯国造成一种错觉,甚至有流言传出,说什么此消彼长,无涯的那个位子终将物归原主。

    而她……

    那二人的之间的矛盾,怕也有大半的原因是为了她,听说千羽翼还为此打伤过千羽墨。如是,她该如何自处?

    她的目光正有些紧张而期待的看着他,他忽然意识到,她什么时候如此的信任他了?

    原本空寂的心忽然泛起色彩,只觉幽暗的车厢都跟着透入春日的光辉。

    “他,今年不会去的。”轩辕尚的语言一如既往的简短直接,而后抬了眸,对上她的视线,唇角微动:“你听到的消息没错,天翼圣王的确是去寻找王妃了,而且……”

    一瞬不瞬的看住她,闪动的眸光忽然凝作镜面。

    因为光线暗沉,使得那镜面亦如同蒙了层薄纱,却有隐隐的幽火,仿佛随时会跃然而出。

    “夏语冰已经死了……”

    什么?

    洛雯儿手一抖,盛在杯中的梅子顷刻洒了一地。

    ☆、638圣女之殇

    更新时间:2014-03-10

    依旧是当年景色,依旧是绿意葱葱。

    夏语冰立在一望无际的云泽川边,目光缓缓掠过周遭的一切。

    流水滔滔,倒映着她的身影。

    依旧是美丽的,妖娆的,无可比拟的。

    时入初冬,江风凛冽,吹得她粉紫的衣袂连同散落的彩色长发翩跹起舞,仿若蝴蝶,随时会飘然而去。水中的影子便更显妩媚多姿,仿佛流成一段色彩,就要溶进这脉脉的江水中,顺水飘远,渐至消失。

    此等韵致,足以令世间女子嫉妒和汗颜,更足以令天下男子动心,动情。

    然而,却偏偏有一个人,跟了她许久,望了她许久,那双黑如子夜的眸子始终不见半分波动。

    她就这样立在江边,不移不走,从夏末到冬初。

    而他就这样守在一箭开外,不语不动,从日出到日落。

    她笑。

    原来这就是她的结局。

    当年,上一任圣主将这个位子传给她的时候,曾经抹去了浮生镜里映出的一道影像,只对她说,此生此世,只能守在云泽川,不得见外人,更不能随人离开,方可保一世平安。

    她没有看到那最后一幕影像,仅口里应着,心下却不以为然。

    身为圣主,自然要守住圣地,而云泽川地处隐秘,又有结界环绕,外面的人轻易寻不到此处,又如何得见?

    圣主自是能感到她的漫不经心,只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她成了圣女,成年累月的囿在这一片僻远之地,自是无趣,所以自打接管浮生镜,便以各种手段意图重现那一幕,然而……

    久了,她也倦了,思谋着既是要永远留在这,自是要同其他的圣主一样活到最后,然后将浮生镜传给下一任圣主,把眼一闭。

    不过她倒是起了额外的心思,她想若是到了自己的那一日,一定也要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让她的继承人也云里雾里的颇费思量。

    云泽川多是无事,唯有的波澜就是又有哪个不甘寂寞的跑了出去,在外面惹了官司,然后人家寻上门来。

    当然,那些人是找不到他们的所在的,只是违背圣规的人必要受到严厉惩治。

    云裔圣规很多,不过说来说去,都是不许入世,所以每每惩处,她是必须出现的。

    自是要将不守规矩的人抓回来,自是要审问,自是要表现愤然,只是……

    她为什么对这些违规者如此同情,又如此羡慕?他们都说,外面的世界远不如云泽川,有战争,有纷乱,就是一片和平,也要彼此算计。可既然如此糟糕,为什么他们还留恋不舍?为什么毫无悔意?为什么许多族人听了这番说辞,又见到如此恐怖的惩罚之后还会心生向往,以至于不顾被结界切割得遍体鳞伤也要跑出去?而且那些前去抓逃亡者的人竟然亦一去不返……

    渐渐的,她由初时的愤然,到平静,再到沉默。

    只是,她惩治的手段却一次比一次残酷,看着那些违规者的惨状,听着他们的呼号,她的心里竟然涌出快意。直到有一次,自小一起长大的侍女晓薇有些嗫嚅的问她:“圣女,你是不是嫉妒?”

    嫉妒?

    她好像头回听到这个词。

    嫉妒……她会嫉妒吗?从小到大,她就是最美的,最聪明的,最优秀的。所以上一任的圣主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她,那些长老亦无半点意见,她好像就是为这个位子而准备的。

    当然,作为女人,总会有弱点,那么云裔女人的弱点就是一旦有孕,便法力尽失。

    可是,她不怀孕不就可以了?所以,她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犯得着嫉妒别人吗?

    可是这个词就像在心了扎了根,长了刺,每每想起,都觉疼痛难忍。

    她开始审问那些个被抓回来的人……

    “我美吗?”

    “我是这世上最美的人吗?”

    答案毋庸置疑,然而她愈发愤懑,因为她这样一个无与伦比的人,为什么要囿于这一方天地,不得施展,不得让世人倾慕她的美貌?

    是了,她是圣女,纵然所有人都能出去,唯她不可以!

    她开始焦躁,开始跟身边的男人云雨,因为她想就此证明她果然是最漂亮的人,所有的男人都应当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果真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