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的不客气让定州客商脸上表情都僵住了,不过到底是买卖人,能屈能伸,抱拳:“在下唐突了,只是这样的条件,让我等很难接受。”
“这只是其一。”陈瑜垂眸:“乔记如今根基不稳,许多事情必须要格外小心,若因选择客商不准,导致到处都有冒充乔记的东西出现,岂不是自掘坟墓?还请理解。”
“有道理,乔夫人,那其二呢?”海州客商问。
乔文提着一个精巧的小篮子过来,里面放着一套洗漱用品,放在了定州客商的面前,不过并没有请他出去的意思,但很明显了,想要和乔记合作,定州客商已经出局了。
陈瑜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放下,才说:“其二,这价格需要与乔记定价一样,不抬高、也不降价,一个月为期限,若一个月还不曾有销路,物品还原封不动的话,乔记可以收回。”
这让几位客商眼睛一亮,世上哪里有没本的买卖?他们摸爬滚打这些年,竟在一个小小妇人这里大开了眼界!
“还有别的吗?”海州客商显然更积极一些。
陈瑜撩起眼皮儿:“有,你们之中,我只选择一家合作。”
这是作坊暂时能支撑的,再者原材料收集也需要时间,陈瑜觉得很有必要和那些药草商人见见面了。
几个客商再次低声去商量了,陈瑜也不着急,现在找客商的事情根本就不重要,紧接着下来安平镇的小高峰才会出现。
涉及到了具体经营,几位客商都比较慎重。
就进货价格和卖货价格、运费和退换货的事情和陈瑜仔细的商讨,陈瑜逐一做了很详细的解释,最后加了句:“一旦乔记的东西在铺子里售卖,那么就要制作同样的货架。”
陈瑜所说的货架就是陈木匠做的转盘货架。
她想要把乔记做成一个品牌,这是最开始的目标,打开全国市场还需要时间,但只要有一家买乔记的东西,配套的一切就都要做好。
“合作的期限是三年,三年内我们以签订的契约供货,三年后可选择继续合作和终止合作,具体细节涉及到合作契约,暂时不谈这些。”陈瑜选择渗透的方式把合作的模式说给了几个人听。
一个可以退换货就已经让几个客商惊诧了,接下来这一条条的规矩,只能让他们更慎之又慎。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香铺外面突然热闹起来了,安福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一把拉住了乔文的手:“少、少东家!咱们家二少、二少得了头筹,得了敬恩楼头筹!”
陈瑜的心咯噔一下,但有客人在不能失态,只能以眼神看乔文。
乔文点头,立刻带着安福出门去,直奔敬恩楼。
敬恩楼的头筹,一年一度却绝对是人人艳羡的,因得了敬恩楼头筹就等于得到了入府学的通行证,并且是由永宁府负责一切,直到科考结束。
简单地说,就是在古代享受了义务教育。
府学和安平镇的官学、苏家的学塾比起来,高下立见。
此时,敬恩楼里,乔斌小脸绷得紧紧的,要不是他偷偷咽口水的动作,别人丝毫看不出他此时此刻多紧张。
苏乾、江毅和乔斌,三个人的策论就摆在桌子上,苏乾和江毅都在看乔斌的策论。
名以食为天考到最后,乔斌的策论却入了孙兆清的眼,秦承祖更是赞不绝口,一改最初时候冷漠的态度,当着众人的面夸奖乔斌不足舞象之年,却已见风骨,他日必成大器。
苏乾得了个心浮气躁的评价,再看过乔斌的策论之后,心服口服,笑着抱拳到乔斌近前:“古话有云,人不论大小,马不论高低,乔斌,苏某输的心服口服。”
乔斌回礼:“不敢当,不敢当。”余下的话一个字也没有。
江毅得了的评价是守成有余,冲劲儿不足,少年人才气不低,只是心态太过沉重了。
“江毅受教。”江毅抱拳行礼,站在一旁。
策论之后,到最后的辩题则是从眼前的月饼取名开始,到最后众人都情绪激昂,说了天下粮仓,期间,不乏有几个见地非凡的学子,孙兆清眼里都是喜色,安平县果然是人杰地灵啊。
乔斌没有参加辩题,月饼这个名字他早就知道,袁炳义也知道,他根本不会强出头,而是规规矩矩的站在袁炳义身旁,看着眼前这些群情激昂的少年人。
最初的拘谨到最后都几乎脸红脖子粗了,文人的争辩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文雅也就不见了。
“可想入府学?”袁炳义偏头问乔斌。
乔斌摇头:“恩师,我不去。”
“舍不得你娘?”袁炳义沉了脸色。
乔斌再次摇头:“恩师如宝山,学生才初窥门径,何必舍近求远?”
袁炳义顿时心里美滋滋的,但还是一本正经的和乔斌说了府学的好处,乔斌则坚持自己的决定。
袁炳义确认乔斌并非是虚言,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做学问最忌浮躁,这山望着那山高,到最后陷入了攀比之风,只余浮华,还能剩下多少时间学到真知灼见?
乔文来到了桥头,就听到有人传唱:“江毅、苏乾,入府学!”
“咋回事?”乔文脸色刷一下就白了,转过头看安福:“不是得了头筹才有机会入府学吗?”
“少东家,绝对没错,不信你问安泰他们,都听到了,刚才明明说咱们二少得了头筹的!”安福急的眼圈都红了。
还不等乔文去问,就见许多人从敬恩楼走出来,每个人都提这个小巧精致的食盒,这是二十名登上敬恩楼的人得到的嘉奖,月饼一词在乔文耳边此起彼伏。
能读书的人家都不是穷苦人家,许多人家都专门派人等在通关桥下。
更有小娘子羞答答的扔给心仪之人香囊,想要能得了青眼,成就一番好姻缘。
乔文心里五味杂陈,看到从敬恩楼里走出来的乔斌,顾不上和安泰他们说话,急匆匆的走过去,远远的招手:“斌弟!斌弟!”
乔斌听到乔文的声音,加快脚步走过来:“大哥。”
“咋回事?你快和我说说,是不是欺你年幼?”乔文这会儿是真急了,府学啊,入了府学之后,乔斌的科举之路就会顺畅太多太多了。
乔斌立刻摇头:“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香铺再说。”
“好,好,走吧。”乔文让安泰他们早些回去,带着乔斌先一步回去了乔记香铺。
敬恩楼上,孙兆清就差扼腕哀叹了:“到底是少年意气啊。”
“孙大人,我倒觉得此子不凡,知轻重,别有考量,只怕存心要再开恩科就下场。”秦承祖看了眼面色沉静的袁炳义,他的表情就耐人寻味了。
香铺里,陈瑜还在和几个人谈合作的事情。
乔斌进门后,陈瑜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乔文带着乔斌上了二楼,关了房门才问:“为何放弃入府学?”
“哥,我要尽快科考,入府学循序渐进的学下去,时间太长了。”乔斌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水给自己,咕咚咕咚喝完才说:“恩师说月饼的生意很快就会上门了,但到底是谁家还不确定。”
乔文明白乔斌的心思,也就没继续问入府学的事情,而是和他说起了楼下的那些客商,乔斌想了想,拿了纸笔过来开始算,乔文坐在一边。
陈瑜和这些客商约好了明天再聊,上楼的时候,乔斌已经把成本核算写出来了:“娘,看看儿子算的对不对。”
陈瑜很惦记乔斌去府学的事情,接过来核算单子放在一边,问:“拒绝去府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