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很尴尬,说还有事情要忙,先一步走了。
陈瑜看了眼曹红英,曹红英立刻挺了挺脊背,小声嘀咕了一句:“攀上了福王,或许还有从良的机会啊。”
陈瑜对此不置可否,没有接茬。
“瑜姐姐,我要大婚了。”曹红英有些兴奋的凑过来,说。
陈瑜本来端着茶刚喝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去,直接全喷出来了,拿着帕子擦嘴角和衣服上的水渍,不解的问:“怎么又要大婚?”
“这次是真的大婚,张富林要入赘曹家了。”曹红英眉开眼笑,过来拖着陈瑜的手臂:“瑜姐姐,你给我当了两回媒人了。”
陈瑜无奈的很,这到底是曹红英任性,还是曹家任性啊?
曹红英神采飞扬的说了曹家的安排。
原来,张富林竟辞了衙门的差事,入赘曹家入商途了。
曹家大门大户,正房没有嫡长子,庶出的子弟又都不争气,张富林曾经深得曹老爷的喜爱,目的是让他入赘,只是张富林当年年轻气盛不肯入赘,曹家大小姐又对张富林情根深种,不惜私奔成婚。
奈何,张富林是孤儿出身,没有得力的家人照应,曹家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不谙世事不说,还倔强不肯低头,怀了身孕也不吭声,最后临盆的时候小两口阴阳相隔了。
如果这是个故事,陈瑜甚至连唏嘘的心思都没有,但作为曹红英的朋友,陈瑜不得不为燕娘的娘感慨一番。
“现在张富林就心甘情愿入赘了?”陈瑜问。
曹红英笑着点头:“是,自从崔氏的那件事之后,他便不想再在衙门里了,前几日庶出的一个弟弟又因为行为不端被扔进了大牢里,夫君亲自找了父亲提了入赘之事。”
“因为你?”陈瑜问。
曹红英笑着摇头:“因为姐姐。”
陈瑜抿了抿嘴角,心里是百般滋味儿,试问,如果自己是曹红英的话,她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张富林的,若是只是姐夫,尚且还算有情有义,可如今她续弦为妻,张富林对亡妻的感情,难道曹红英心里就没有不舒服?
显然,曹红英没有不舒服了,反而还感慨了一句:“当年,长姐是没看错他的。”
“他对你呢?”陈瑜试探的问。
提到这个,曹红英难得的露出了羞涩的模样儿,低着头抚了抚小腹。
得!陈瑜笑着说了句恭喜,惹得曹红英脸红的像是要滴血了一般。
曹红英怀孕了,此时月份还小,准备在九月十六办婚事,曹家已经开始准备了,大门大户准备婚事,说慢,一年半载也是寻常的事情,要说快,一个月的时间也够忙活的完事了。
“瑜姐姐,欧阳红可不是个简单的,怎么还这么费心思的帮你?”曹红英说了正经事,刚刚还羞涩的表情顿时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凌厉神情。
陈瑜拍了拍她的手:“自然是有利可图,只是今天这一出让我都有些措手不及。”
提到有利可图,曹红英拿出来一个小册子递给陈瑜:“这些是采购药材的商户,以后姐姐可以直接差遣他们。”
“差遣?”陈瑜有些错愕的看着曹红英:“这又是曹家的人?”
“算不上吧,都是一些散户,不过曹家也做一些药酒生意,草药也会从他们手里收购,这些人的药材比药铺便宜许多。”曹红英把册子推到陈瑜面前:“过些日子,我就不便总玩外跑了,这些事情都安顿好了,我也能安心。”
陈瑜收了册子:“真不知道是那一辈子积德了,遇到了你这么个大贵人,好啦,大恩不言谢,我就给你准备一份像样的贺礼吧。”
曹红英笑眯眯的也不拒绝,她的心情和陈瑜是一样的,遇到了陈瑜,她才真是遇到了大贵人,不管是和张富林的姻缘,还是如意绣庄的生意,更别说还有崔氏的事情了。
要不是那菜谱,崔氏的事情哪里能那么快解决?
“最近你们都忙起来了,你这要成亲,芸娘要离开一段日子,突然觉得有点儿孤零零的呢。”陈瑜把册子收起来:“上次的草药账都算好了,这些你也收起来。”
曹红英给置办草药花费的银两总算是凑足了,陈瑜也准备好了,趁这个机会就交给了她,曹夫人爱美,陈瑜带着曹红英下去挑选了一套洗漱用品和化妆品,让她带给曹夫人,另外送了两盒月饼。
芸娘走的太急,自己都没来得及,曹红英这份是必须要给的,原本还给周氏准备了,不过担心周氏藏不住秘密,再影响了吴炳义,只能作罢。
送走了曹红英,陈瑜才算是消停下来,苏记那边儿的擂台应该结束了,戏台子却没撤,许多人还围着看戏,三五结伴的妇人、小姐和一些寻常人家的小娘子都会到铺子里转转。
陈瑜就站在二楼的扶梯口看着曲长芳应对客人。
几乎进门的客人曲长芳都认识,嘴甜手脚勤快,闻香室里来来往往的人也没断过。
“娘。”乔文上楼,看陈瑜就站在这里,紧走几步上来:“褚老爷子想见娘。”
陈瑜抬起手扶额,她怎么把这老人家忘记了?
“快请来楼上,准备好茶。”
“是。”乔文下楼去请褚伟成,又送来了好茶,伺候在一边。
褚伟成落座后,直接开口:“乔夫人勿怪,今日老夫口放厥词,说了牝鸡司晨的话,只是对那老鸨不满。”
“老人家多虑了。”陈瑜笑望着褚伟成:“您的风骨才是晚辈该学习的。”
褚伟成一时接不上话,清了清嗓子:“如今这调香的营生越来越难了,对不起祖宗给我留下的手艺,唉。”
“何出此言?”陈瑜有些不解:“这香料也分三六九等,倒也不俱都需要富贵人家才用的啊。”
“北派调香并不逊色南派,只是到底是冬日漫长,少了许多时令好物,除了腊梅、桂花之外,北方能用在调香上的花木太少啊。”褚伟成话锋一转:“倒是在乔夫人这铺子里,让老夫涨了见识,想毛遂自荐做乔家香匠,不知乔夫人可用啊?”
陈瑜急忙站了起来给褚伟成施礼:“老人家这可是折煞了晚辈,乔记的买卖并非单一专精的香料,只怕会屈了您老的大才。”
“屈什么才?我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女儿,如今也嫁为人妇了,褚家调香的手艺眼看着断了传承,能有乔夫人这魄力和心思的女子毕竟不多,我有心倾囊相授,以此换个学习的机会,也让我见识见识乔家的这些稀罕物的制法。”褚伟成看陈瑜慢慢的坐下来了,抬起手捋了捋胡须。
褚伟成倾囊相授,陈瑜是需要的,她对外可以说乔记香料只不过就是皮毛,乔记也不在意,可内心却绝不这么想,调香才是她最喜欢的,至于说洗漱用品和化妆用品,那都是副产业,能长远发展,又能至少在五年十年内无人超越的是精油为主的芳香事业。
但,褚伟成想要学乔家的手艺,这可就让陈瑜十分为难了,她不愿意。
香方虽然一方难求,可自己的手艺也是绝对独一无二的。
“老人家,这件事得容我想想。”陈瑜略有些歉意的看着褚伟成。
褚伟成笑着点头:“也好,原本还想着,若这事儿成功了,老夫也就有了落脚养老的地方,看来时机不够啊。”
“落脚养老?”陈瑜心思一动:“老人家若愿意,元宝村有乔记的作坊,不如,请您做我乔家作坊的大管事吧。”
“哦?”褚伟成眼底有了亮色:“不怕我偷学了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