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看看。”吴道清把碗接过去,看了眼马上燃尽了的香:“凝蓝比上一次慢了一些,有效果的。”
“真有效果?”陈瑜心里有了点儿希望的光芒。
吴道清点头,拿出来一个小巧的银勺把那层薄薄的蓝色液体收集起来:“我先研究一下这毒,继续坚持原定的疗法,对了,那浴汤的方子可用的话,药材随便拿。”
陈瑜看吴道清转身去了内室,带着牧秦回家,药材她当然不会随便用,再说自己家里也不少,更重要的是她托付曹红英给找人参了,虽然肯定不便宜,可人参的最大功效就是发挥配伍药材的药效,调香用不上,对牧秦一定有用。
牧秦回到家里就去了作坊,陈瑜要把地窖里的琥珀皂都装好,暂时放在作坊的地窖里,等这一批货都准备好了再送到铺子里去。
陈瑜提着一篮子琥珀皂过来,就听到草药库里传来了牧秦的声音。
“母亲给了你们脸面和活下去的本事,你们手底下的活儿不能出错,一旦我们出错了,香料就会有问题,香料有问题就是害了母亲,你们可都记住了?”牧秦小脸凝重,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股子迫人的气势。
“三少放心,我们一定认认真真干活。”安福是几个孩子里最小的,说话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陈瑜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心里就舒畅了许多,她并不认为自己善良,人嘛,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是有衡量的,而她对曹红英说的话是真的,养生不养熟,收养这些孩子她占了便宜。
娘。”牧秦过来,恭恭敬敬的给陈瑜行礼。
陈瑜点了点头走进来,安泰几个就有些拘谨了,规规矩矩的站成一排,那样子像是在等陈瑜训话似的。
“你们做得很好了,如今住在作坊那边儿,不管是吃住还是做工的地方就都宽敞了许多,如果有什么不习惯的可以和三郎说。”陈瑜扫了眼那些木牌:“安泰的字写的好看,想不想读书?”
安泰猛地抬头看陈瑜,立刻摇头:“不,不读书,我不读书。”
这孩子似乎是害怕读书,陈瑜也不强求,而是对牧秦说:“三郎,明日你就好好去袁大先生那边儿读书,家里作坊的事情忙得过来了,你每日下学回来就交安泰他们识字,行吗?”
“嗯。”牧秦答应的痛快。
“看你们这么勤快,晚上做好吃的奖励你们。”陈瑜感觉到几个孩子眼睛都冒光了,笑了:“你们现在帮我去家里地窖搬东西过来。”
陈瑜一声令下,这些孩子排着队就过去了,琥珀皂、甘油、橄榄油、还有好几桶羊油都倒腾过来后,就是油橄榄了。
陈瑜让安平几个把羊油和生石灰都送去了倒座。
安福虽然小,干活麻利,陈瑜让安福给烧火,她踩了板凳站在最大的锅灶旁边开始炼锅。
铁锅最开始用得用油炼好了,这样才能保证不生锈,居家用的锅一般都是用猪皮或者猪油,倒座里的大锅陈瑜用羊油,比较划算。
油香惹得安福吞口水,陈瑜扫了眼忍不住抿嘴笑,不过这可不能吃,大锅炼好了,中号和小号的锅也都练好后,陈瑜让安福去前院让大家歇着,晚上准备吃饺子。
这下,安福差点儿跳起来,一溜烟儿似的跑出去了。
陈瑜也高兴,把羊油都倒进锅里,添了水,准备等晚饭后开始熬甘油。
等她兴冲冲的来到灶房门口,听到灶房里传出来低低的哭声,她微微挑眉停下了脚步。
李氏低低的哭着,轻声的责骂着:“你还有点儿出息了吗?娘为了你到今日这步田地,你不好好活着,对得起谁?”
“娘,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小李氏抽噎着,跪在李氏面前:“娘,你让我走吧。”
“你这是要逼死我,造孽了。”
门外,陈瑜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想了想抬起手敲门。
只听到灶房里一下就没了动静,片刻功夫李氏开了门走出来,垂着头:“东家。”
“李婶,家里白面够吗?晚上准备包饺子。”陈瑜说着,扫了眼站在李氏身后的小李氏,小李氏垂着头,一侧脸上指痕清晰。
李氏急忙点头:“够,够,后面的菜园子的菜也都大了,我这就准备馅料。”
“成,那我去地窖里挑拣一些虾过来。”陈瑜看了眼小李氏:“春娘和我一起去吧。”
“是。”春娘一直都低着头,拿了个木桶跟着陈瑜去地窖。
如今这地窖里只放吃喝,田九郎是真大方,这地窖里鲜虾就有两大桶。
陈瑜把虾分成小桶,抬头看小李氏,装作不在意的问:“春娘在这边可还习惯?”
“习、习惯。”小李氏有些瑟缩的应了一句。
陈瑜直了腰看她这幅样子,眉头就皱起来了,这世上可怜的人其实不多,许多可怜人也是让人恨的,恨这种人不争气!
小李氏算是可怜人,可怜也可恨,她亲娘为了她家都没了,她倒好,竟还寻死觅活的,真是恨不得打她两巴掌才解恨。
“如果不习惯就说,我让人送你走。”陈瑜冷了声音,她不是圣母,也决不允许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寻死觅活的,要是小李氏真死在了自己家里,那就真太恶心人了。
小李氏浑身一哆嗦,吞了吞口水就跪下了:“东家,我不是要害东家,只是这心里总是过不去,要不是我,哥嫂不会把娘赶出来,我在孙家恪守本分,夫君亡故又不是我的错,婆母竟……。”
“孙家对不起你,你对不起你娘,你就想着一死了之?”陈瑜冷笑:“李春娘,你如果真有这样的本事,为何不死在孙家?如今你娘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一把年纪出来做工都要带着你,你现在却想死了?”
小李氏抬头看陈瑜阴沉的脸色,吓得跪都没跪稳,跌坐在了地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陈瑜却不吃这一套,而是说:“这世上,死还不容易吗?你要真想死,那就痛快去死,与其日日折磨这自己的老母亲,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来的痛快!”
“我、我……。”
“你什么?你满心的委屈,你觉得别人都不疼你,你觉得就剩下母亲疼你,母亲却也没能力给你讨个公道,你想怎么样?你在逼你母亲,你不是想死,你是想逼死她!今日我把话给你说明白了,我乔家请你们来做工是给银子的,你在这里寻死觅活得问问我愿意不愿意,想死就远远走着。”陈瑜提着木桶就要出去。
小李氏一把抱住了陈瑜的腿:“东家,东家开恩。”
“开恩?我给开什么恩给你?”陈瑜低头看着小李氏。
小李氏哆嗦了一下把手松开了,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我母……。”
“闭嘴!我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你们做事,我给工钱,不做事就走人,托付我照顾你母亲吗?李春娘,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真是白瞎了你母亲救你一命!”陈瑜嘭一声把木桶顿在地上:“你在这里快一个月,一会儿去我屋里结算,走吧。”
小李氏脸色苍白的看着陈瑜提着一桶虾出去了,整个人就像是风中败草一般摇摇欲坠,眼泪就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离开地窖,陈瑜直接去了灶房拿了木盆,坐在井台旁边开始剥虾仁。
当然,也听着冷窖里的动静,小李氏才二十出头,多好的年纪?偏偏脑子不好使似的,有功夫怨天尤人难道就不知道自己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