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噼啪作响,早准备了花生枣子也都撒了出去,孩子们热闹的争抢。
陈瑜手里拿了细长的挑杆儿系了红绸,轻轻地挑了匾额上的红绸,乔记两个字露出来,陈瑜的心就一阵舒坦,接着挑下了两侧的楹联。
对面楼上,齐宇珩目光落在楹联上,最终目光落在了陈瑜的身上,她今日盛装,一身气度便显露出来了,此时,陈瑜转过身含笑出声:“各位街坊邻里,父老乡亲,乔记香料今日便立了铺面,还请各位多多关照,凡今日客人都送一包香料作为酬谢,请。”
说完,侧开身。
女子若抛头露面,再嫁就更难了,齐宇珩觉得陈瑜是真的不想改嫁,否则躲在乔文身后也一样可以,偏偏她站在了人前,想到这一点,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痛快。
“福王殿下,如今只等船成试水了,我也该回去了吧?”袁炳义这几日觉得自己都瘦了,吃惯了乔家的饭菜,真是到哪里都觉得不合胃口。
齐宇珩收回目光:“西北黑石已经开采月余,今日便会送来锻铁器,东方先生可有什么要问的?”
东方城看了眼袁炳义:“并无。”
“退下吧。”齐宇珩坐在临窗的榻上,偏头又看了眼陈瑜的方向。
此时,陈瑜被人群里一声‘瑜姐姐’给叫了过去,看到周氏迎了过去,笑吟吟的和周氏说话。周氏带来的都是街坊邻里,这些人也多是冲着逼虫香来的,陈瑜亲自带着她们进了店铺里。
熙熙攘攘,热闹的很,一直到夕阳西下,店里的人才慢慢散去了。
齐宇珩放下茶盏,起身离开。
陈瑜原本打算留曹红英母女吃饭,但曹红英拒绝的干脆,还和曹夫人说:“娘,瑜姐姐的手艺厉害得很,哪天得空咱们去她家里吃。”
曹夫人是真被陈瑜的香料折服了,特别是见到了手工皂后,简直恨不得留在这里不走,但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自然不会真留下的,便顺着曹红英的话说改日登门。
终于消停下来了,陈瑜赶紧打发曲长芳去订了一桌席面回来,今天可是累得不轻,四个人更是都忙的脚不沾地,饿的饥肠辘辘的。
吃饭的时候,陈瑜避开,让乔文和曲家父子一起吃饭,她并不会对任何人都讲一遍人人平等,但她一定要让曲家父子感受到在自己这里的与众不同,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踏实下来好好干活。
她回去屋里用饭,带了芸娘的账目过来看,这一看倒是吃惊不小,芸娘卖的都是香料,今天才第一日就买了三百一十五两银子。她只提三成成本,芸娘今日就收了二百一十两银子!
果然啊,这花魁就是当代的明星,带货能力的确不一般!
店里的账目她并不着急,吃过晚饭决定回去元宝村,卖出去多库房就少,可不能断货就是了。
乔文想要留在店里,陈瑜想着顺道去眠花楼给芸娘送钱,所以陈瑜就带着银票和十两银子出门了,临出门的时候又换回了自己原本的衣服,说实在的,她觉得那套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就很像唱戏的,不习惯的很。
出门,到了眠花楼门前。
此时的眠花楼尚未挂起红灯笼,也就是说还没到营业的点儿,陈瑜敲门递了芸娘给的帖子,很快芸娘身边的丫环就来迎接陈瑜了。
陈瑜跟着丫环上楼,因穿着一般,脸上妆也都卸去了,倒没引起谁注意,眠花楼里的妓子可是每日都盛装打扮的。
到了门口,丫环敲门:“小姐,乔夫人到了。”
芸娘看了眼坐在罗汉床上喝茶的齐宇珩,抿了抿嘴角想要出去见陈瑜。
“让她进来。”齐宇珩沉声。
芸娘无奈,只能起身到了门口,亲自开了门:“瑜姐姐,天色晚了,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给我的宝贝送钱来啦。”陈瑜心情很好,非常好,笑眯眯的伸出手还捏了捏芸娘的脸蛋儿:“知道你有本事,却不知道本事这么大,快进屋。”
说着,迈步进屋,芸娘的屋子里很香,但柏木香却成了陈瑜脑海最深处的禁忌,当她抬头看到坐在罗汉床上品茶的齐宇珩的时候,一股凉气顺着后脊梁骨就爬上来了,脸上的喜色也褪的一干二净。
身后的芸娘手足无措,轻声:“瑜姐姐,福王跟你前后脚,也是刚到。”
齐宇珩抬眸扫了眼脸色明显苍白了的陈瑜,心里冷哼,刚才那亲亲热热喊芸娘宝贝的时候定是眉开眼笑的,结果见到自己如同见到了鬼一般!
陈瑜转过身把银票放在芸娘手中:“这是你今日赚到的,虽然不多切记收好了,这世上任凭谁的花言巧语都不要相信,只有握在手里的银子才是你的,今日累了,我先回了。”
说完,推开门就出去了。
芸娘紧着几步追出来:“瑜姐姐留步。”
陈瑜停下脚步,转过身握住芸娘的手:“芸娘,记得姐姐对你说过的话吗?就算是为了心里的恨,也要爱护自己。”
芸娘还要说话,就听齐宇珩扬声:“还不进来伺候?”
顿时,尴尬的不行。
陈瑜捏了捏芸娘的手,转身下楼,心里却翻江倒海的难受,男人就是如此!背信弃义都是寻常的,食言而肥早晚胖成五百斤!
心里带了气,到了渡口见乌篷船在,打了招呼:“曹叔,在吗?”
曹福急忙放了跳板:“乔夫人慢些。”
上了船,陈瑜便坐在船舱里,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悲伤的气氛中。
芸娘貌美她心知肚明,可齐宇珩明明话里话外都十分瞧不起青楼妓子,却又跑去芸娘那边,她可怜的芸娘可咋办?
此时,芸娘跪坐在桌案对面,泡茶。
齐宇珩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脸色就越来越差,到最后都铁青了一般。
“福王殿下,瑜姐姐只是没想到您会在这里,您千万别动怒。”芸娘心惊胆颤,轻轻开口。
齐宇珩斜睨了一眼芸娘,起身就走了,连一个字都没说。
丫环见齐宇珩走了,急忙跑进来:“小姐,可还好?”
“桃花,你有没有觉得福王殿下对瑜姐姐很是不同?”芸娘捧着茶抿了一小口,问。
桃花楞了一下:“不会吧?小姐,福王殿下金尊玉贵的,怎么会看上一个寡妇?”
“住嘴!”芸娘把手里的茶盏顿在桌子上,冷了脸色:“桃花!谁给你的胆量如此说瑜姐姐?若没有她,今日你我又该是怎么样的下场?”
桃花吓了一跳,急忙跪下来:“小姐,小姐息怒,桃花只是觉得如今福王殿下在,您该为自己以后考虑,就算是……就算是没有圣旨小姐不能离开这里,可福王殿下深得帝心,或许可以网开一面啊。”
说到这里,桃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芸娘叹了口气,伸手扶着桃花起来,摇头:“福王殿下是照拂我,应有祖父的情份在,但我总觉得福王殿下能点我为花魁,其中或许瑜姐姐才功不可没的,桃花,你我主仆患难一场,切不可把心思打在福王殿下身上,也绝不可轻慢了瑜姐姐,知道吗?”
桃花点头,抹了抹眼泪,小姐如此,何时才能出头啊?
芸娘拿了银票,手微微颤抖,到眠花楼八年了,八年来自己赚了第一笔银子,二百两还是太少太少啊。
芸娘拿定主意,她要赚银子!必须要快,也要多。
船停靠岸,陈瑜道谢后上岸离开,曹福这艘船就是专门渡陈瑜的,自然不会收钱了。
到了家门口,陈瑜推开大门,就见袁炳义正背着手站在书房门口,那脸,简直比长白山都长三分。
“袁大先生。”陈瑜出声。
袁炳义看到陈瑜,瞬间就缓和了脸色:“乔夫人,我再考教学生,打扰了。”
“哪里,我这就去张罗吃食。”陈瑜话音落下,袁炳义的脸色更好看了不少,看看,乔家夫人真是太懂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