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宇珩听她说自己吓人,不在意的挑了挑眉,敢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自己的人这是第一个。
“生虾、生蟹,你就这么招待我?还想有活路?”
陈瑜撑着坐起来,下床努力标准的福了福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霁国的礼节,反正就那么回事吧。
“这是醉蟹和醉虾,醉虾剥了皮就可以吃,醉蟹也是。”
“生吃?”齐宇珩拿起一只虾剥开,看着陈瑜。
陈瑜这会儿是老老实实的,规规矩矩的点头:“是,齐、齐公子可以试试。”
送到嘴里,虾肉软滑,入口即化带着浓郁的酒香,又有鲜、辣的味道,这让齐宇珩觉得新奇。
“醉蟹呢?”齐宇珩问。
陈瑜抬头看了眼,立刻低头:“生吃,想怎么吃怎么吃。”
“那你帮我剥。”齐宇珩指了指醉蟹。
陈瑜乖乖的过去,剥开醉蟹,仔细的告诉他怎么吃,心里祈祷最好他看在美食的份上对自己网开一面。
连着吃了几只虾,又吃了两只螃蟹,齐宇珩才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活路有,如果你愿意给我再画一张图纸,比黄长青的还精细,我就不追究了。”
陈瑜垂着头想了半天,抬头:“好,但我只是纸上谈兵,图纸可以画,能不能造出来不归我管,我没撒谎,就是黄长青的图纸也可能是因为船匠造不出来,否则你根本就不会来找我。所以你不能因为做不出来再来我家,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齐宇珩点头。
陈瑜立刻去调香房拿回来纸笔,就在齐宇珩的注视下开始画。
“这船底部是密封的船员室,两边是船桨,一个船桨可以两个人或者三四个人控制,两边可以用十五到二十个船桨,在船舷位置留通风口,保证船员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上面是三层,这三层可以用来坐人,也可以用来观景,这是独立的一张帆,船帆可以控制方向也能借助风力,船帆上的桅杆可以用来观望。”
陈瑜一口气画完,也解释完了,放下笔倒退一步离开齐宇珩的气息范围,才感觉自己能自由呼吸了。
齐宇珩看着图纸,抬头:“你怎么会造船?”
“我不会造船,但我识字,以前我夫君在世的时候,我有很多书看,夫君致仕后喜欢收集一些奇闻怪谈的书,我看过的。”陈瑜垂着头。
齐宇珩眉头皱起:“那书呢?”
“我夫君过世后写了放妻书给我,我带着孩子来到这里,那些书都留给了他的长子乔洪了。”陈瑜想,就算是死也要为原主报仇,拉着乔洪一起去地狱的话,对原主也算是有交代了,只是乔文没全部学会制香,乔斌那么小,心思那么重长歪了怎办,还有才五岁的妞妞,太可怜了,这么想,就掉下了不甘心的眼泪。
齐宇珩站起身:“没想到你倒是对乔定洲一往情深的很,他死了都要休你,你应该知道大霁国寡妇可以改嫁的。”
“我不改嫁!”陈瑜猛地抬起头。
齐宇珩都倒退了一步,冷哼一声:“不改嫁你喊什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孩子们都小,他们太可怜了,我只想好好抚养他们长大,如果没有我照顾,他们可怎么办啊。”陈瑜这话是问齐宇珩的。
齐宇珩刚要说话,就听到有人开门,身形一晃就上了房梁了。
陈瑜抬头看他,莫名其妙的很,见齐宇珩对自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心就一沉。
“娘,为何还不睡下?”乔斌的声音传来。
陈瑜急忙说:“这就睡了,你快些去睡。”说完,一口就把灯吹了,房间顿时黑了下来。
“哦。”乔斌答应了一声,转身回去了。
陈瑜站在床边,整个人如同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
一阵柏木香,齐宇珩站在她身边,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说:“放过你了。”
说完,离去。
陈瑜看着从窗户消失在夜色中的人,抓着胸口跌坐在床上,这一晚上过的比死都刺激,倒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强撑着收拾了早饭,告诉乔文今日休息一天,便回屋倒头睡着了。
睡前捂着被子,出了一身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人也轻松了一些,院子里静悄悄的,她知道孩子们都出去忙了,烧水洗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裙,把被褥都拆洗晾晒上。
这才去了草药房,开始配草药。
不死就要好好活着,陈瑜决定教乔文几个人调香,不管是谁学的越多越好,真有那么一天自己发生了意外,这几个孩子也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没了自己的保护可能过的不会太好,但吃饱穿暖不费劲。
心情复杂的她奋笔疾书,同样心情复杂的齐宇珩正在马车中,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脑海里尽是陈瑜如万花筒一般变化的表情,让他几次都无奈的勾起唇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梦里,陈瑜那句‘我不改嫁’还有一句一句的‘夫君’把齐宇珩也惊出来冷汗了,睁开眼睛拿过来图纸。
大霁国不过就是原本叫北纪的一个小国家,船舶这一块是很弱的,国内大船都是和番邦置换和购买来的,这些年培养了许多船匠,奈何到底是经验不足。
黄长青想用图纸换一个入水师的机会,但造船不易,水师都督虽然答应了黄长青却迟迟不能成功,黄长青索要图纸的举动激怒了水师都督,并且水师都督禀报要彻查,怀疑黄长青勾结番邦意图为父报仇。
这也是齐宇珩单枪匹马冲去找陈瑜的原因,一旦这件事别人插手,她被拉出来的时候就是灭顶之灾,事情过去了八年,太子失踪一直都是帝王逆鳞,牵扯起来会再次掀起腥风血雨,伤及国本的。
幸好,陈瑜是个聪明人。
一想到陈瑜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自己了,齐宇珩的笑容就彻底消失了,他还没发现自己这么讨人嫌呢。
想到了醉蟹的味道,有些后悔没有带一些回来了,这女人真是奇怪,能做出自己没吃过的东西就够让人刮目相看了,还能画出这样的船图,看来他要派人去看看乔定洲的书房了。
找到那本奇书的话,一个小妇人的愿望很容易满足的,自己很忙,没工夫去见她,找个机会把牧秦偷回来就是,余生不见,很容易。
但找不到那本书的话,她说不见,怕也只是一厢情愿了。
“张元。”
“在。”
“到永宁府后继续盯着乔家。”
“是。”
张元回答的痛快,却有些想不通了,主子这么在乎那一家人?难道是看上了寡妇?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惊雷劈的张元外焦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