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

    终于想起来了。

    就在手中的圣枪如玻璃一样破碎，圣剑则犹如回归原主一样，回到其手中的那一刻，阿尔托莉雅便全部都想了起来。

    想起曾为亚瑟王的过去。

    想起拔出石中剑的初衷。

    想起不间断奋战的理由。

    想起不经意错过的临终。

    当这些记忆全部回归时，阿尔托莉雅不再如之前那般动摇和错乱，反而以比之前身为神灵时更平静的心态，恢复了过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阿尔托莉雅记起了那个名字。

    “贝德维尔，我最忠心的骑士。”

    阿尔托莉雅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

    于世间徘徊上千年，原以为这就是自己的末路，谁曾想，最后的最后，给予我宁静和安息的还是你。

    “卿完好无损的将圣剑归还了呢。”

    历经1500年的时光，亚瑟王的临终终于踏上了正轨。

    “辛苦你了。”

    阿尔托莉雅便默默的为已经逝去的骑士献上称赞，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

    不知不觉间，世界尽头消失不见了。

    众人齐齐的回到王城最顶层的谒见之厅里，站在这个明亮又辽阔的王厅中，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贝德维尔先生...”

    玛修垂下眼帘，湿润的眼中流下伤心的泪水。

    “做得好，贝德维尔卿...”

    阿尔托莉雅〔alter〕一直都在注视着贝德维尔逝去的方向，像这般，喃喃出声了。

    “......”

    罗真沉默着，背后的辉煌双翼以及眼中的金芒已经消失，体内那无比强大的高等魔力亦是如融化中的雪一样，重新化为堪比星球规模的魔力。

    所有人就都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幕，有如在为那位忠义的骑士献上缅怀。

    连迦勒底的众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能够说出一句话，哪怕根据观测的结果，特异点已经在修复当中，他们亦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开心得起来。

    面对前所未有异常扭曲的第六特异点，罗真一行以牺牲一人为代价，取得了胜利。

    从结果来看，这或许很喜人，但无论是谁都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包括阿尔托莉雅。

    “......看来，这次是我输了呢。”

    淡淡的话语，回荡在了此方空间。

    众人循声望去，紧接着便看到了站在王座前，一如之前那般，居高临下的望着众人的阿尔托莉雅。

    不同的地方在于，阿尔托莉雅浑身的铠甲已经破破烂烂，手中的圣枪亦是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绽放着星辰之光的圣剑。

    是的。

    时隔1500年的时间，圣剑终于再一次的回到了阿尔托莉雅的手中。

    “虽然我的神性还在，可权能已经随着圣枪一起消失了，这座圣都也即将与圣枪一起消逝，以结果而言，毫无疑问是我的败北。”

    阿尔托莉雅便以前所未有平静的语气这么说着。

    回应这样的阿尔托莉雅的是与其同为亚瑟王的存在。

    “狮子王的确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在这里的是货真价实的亚瑟王，没错吧？”

    阿尔托莉雅〔alter〕这样子对着阿尔托莉雅说着。

    换来的是这样的一句话。

    “当然。”阿尔托莉雅淡淡的道：“我是亚瑟王，不列颠的王，圆桌骑士的顶点，本该在森林里逝去的龙之子，要是能早点想起这件事情就好了。”

    说着，阿尔托莉雅瞥了阿尔托莉雅〔alter〕一眼。

    “不过，我可不承认我和你是同一个存在，堕入邪道的另一个亚瑟王。”

    阿尔托莉雅竟是这么说了。

    “我也是一样，再怎么说你都脱离了人之身，成为了天之精灵，化为神灵，我也不会承认你和我是同一存在的。”

    阿尔托莉雅〔alter〕以正合我意的语气这般表示。

    两人就都是亚瑟王，却又都不是亚瑟王。

    毕竟，她们一个黑化了，一个神化了，即使毋庸置疑是亚瑟王本人，却不是那个最初、最纯粹、最本质的亚瑟王。

    象征着亚瑟王的两条不同的道路，走到最后，那就是阿尔托莉雅以及阿尔托莉雅〔alter〕。

    所以，即便都是亚瑟王，两人都不会承认，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

    “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共通的。”

    阿尔托莉雅平静无比的这么说着。

    “没错。”阿尔托莉雅〔alter〕没有否认，而是点下了头，这般道：“不管是走上了哪一条道路，我等最忠诚的骑士，终究还是他，那个在我等逝去之前，哭得无比伤心，连圣剑都不愿意归还的独臂小子。”

    就是这么回事。

    只有这点，无论是在哪一个亚瑟王的身上，都是一样的。

    不管最终是堕入黑暗，成为恶之王，还是升华为自然的精灵，成就神之身，相信，那位骑士都会不离不弃的跟在亚瑟王的身边，直到临终。

    这就是最初且最后的骑士————贝德维尔。

    阿尔托莉雅将目光转至罗真的身上。

    罗真也抬起眼帘，注视向了阿尔托莉雅。

    两人相望无言。

    旋即，阿尔托莉雅举起了一只手。

    “铮...”

    随着一阵光辉的闪烁，三个黄金之瓮出现在了阿尔托莉雅的手中。

    阿尔托莉雅二话不说，没有一丝留恋的将黄金之瓮通通掷出，抛向了罗真的方向。

    “〈圣杯〉！”

    玛修惊呼出声。

    而罗真则是眼眸一闪，伸出手，以〈念动〉的技巧，将魔力化作念力，包裹在三个黄金之瓮身上，将它们摄入手中。

    “这是你们的战利品，拿走吧。”

    说着这样的话，阿尔托莉雅从王座上站起身，直接走了下来，并在罗真一行人的注视下，目不斜视的向前走，与众人擦肩而过，往门外走去。

    “你...你要去哪里啊？”

    玛修反应了过来，连忙问出声。

    对此，阿尔托莉雅仅回以一句话。

    “去我该去的地方，做完该做的事情。”

    阿尔托莉雅就这么说着。

    圣枪的女神就手持圣剑，转过身，看向罗真。

    “我的确已经输了，这点毋庸置疑，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已经赢了。”

    阿尔托莉雅竟是说出这样的话。

    这不是在逞强，更不是不服输，而是一个事实。

    一个由阿尔托莉雅道出的事实。

    “即使是现在，我也还是认为人类没有未来，人类史注定会被毁灭。”

    阿尔托莉雅面无表情的这么说了。

    “七大特异点，如今仅剩下最后一个而已了。”

    “但那个特异点，你们是闯不过去的。”

    “因为，在那里，有着远胜于魔术王的灾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