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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后肩的衣服解开,因为伤口周围有血已经凝固, 脱衣服的时候难免会会扯到伤口, 要是平常她早就哭喊了, 可今日鼻子一酸先想到的却是沈修宴通红的眼。

    真是稀奇, 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还会为妻子掉眼泪。

    伤口在右肩,只见原本白皙光洁的皮肤上扎入一道很深的口子, 旁边还擦伤了一大块皮, 伤口周围有细小的沙子渗在血肉里,鲜血混入其中,刺眼的很。

    柳婉玗不知道到底伤的怎么样,忍着疼不敢动, 自然没看见沈修宴眼里的狰狞。他索性把她后背衣服全脱下来,简直惨不忍睹,整个背部不是擦伤就是青青紫紫的撞伤。

    沈修宴抓着她前襟就想看她前面伤的怎么样,柳婉玗顺从的放下衣角让他看,见他脸色不好还有心思开玩笑:“我当时滚下去的时候装样子护着肚子,前面没怎么伤的。不过靖王要是派的会把脉的刺客这次肯定瞒不过去,还好我们运气好。”

    沈修宴没接茬又想去脱她裤子,她想按住他的手说:“我记得腿没伤到,当时我蜷着呢。”

    他没理会把人脱的干干净净塞到被窝里,柳婉玗勉强撑起头说:“我又没洗澡今天还在地上滚了一圈,你还是把我放到塌上,我不想到床上躺着,多脏啊。”

    说话间对上了沈修宴的眼神,她慢慢害怕的噤了声。沈修宴随后也意识到了,他颓然的坐在床边,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我刚刚不是要吓你。”

    柳婉玗从被子里探出手,牵住沈修宴垂在身边冰凉的手,左右摇着,语气还算轻快的安慰道:“沈大人以前是年轻有为,如今是,以后也是,别想太多,这又不是你的错。”

    “快洗把脸去,等会大夫要来了,别让外人看见。”

    沈修宴轻嗯了一声把她胳膊塞进被子里出去了。

    沈修宴回房的时候,见小厮领了一串大夫过来。屋里的柳婉玗听见传报,让人出去传话:“夫人说留下一个大夫就行了,其他的各位大夫付全诊金后送回医馆。”

    屋里,留下的大夫在旁边开药,其它的伤口还好,就是最深的那道口子不好处理。思索一会动笔,最后将药方递给沈修宴:“大人,这是药方。”

    沈修宴放下给柳婉玗清理伤口的棉纱,接过来细看。大夫眼神不敢乱飘,低垂头说:“大人,夫人肩上的那块伤口虽然不长但是太深了,今天可能会发炎。”看了眼沈修宴的神色,动了动嘴还是说了:“而且还可能会留疤。”

    沈修宴没说什么,看完药方就让人出去煎药。柳婉玗头朝墙,心里惴惴不安,怕沈修宴又乱想自责,不由开口:“这下好了,你身上留了条疤,我也要留了。”

    “不会让你留疤的。”边轻手轻脚的给她清理伤口,边小声的说。最后给她拉上被子“你睡一会,我给你抹药。”

    “好”

    柳婉玗侧窝在床上睡不着,任谁突然经历了刺杀都会睡不着。上次沈修宴自己一身血的回来,她是怎么做的?好像就让人叫了个大夫,唉,沈修宴其实挺可怜的。以后再对他好一点吧,怎么说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厨房里煎着药,苦涩的中药味熏得人嗓子痒,守药炉的人抿紧嘴不敢咳嗽,他们看夫人是一身血的被抱回来也惊了一跳,都在想是不是孩子出事了,但主院气氛凝重没人敢触霉头上去打听。

    但消息是瞒不住的,中书大人为庆夫人生辰特意带她去看枫林,不少独守空房的夫人既羡慕又发酸。

    结果不到晌午,中书府的马车就急奔回来,然后就请了半个城的大夫过去,有人还说看见沈夫人是一身血的被抱回去的。瞧着样子,孩子是保不住了。

    奇怪的是,不管去找哪家的大夫打听都说自己连沈夫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送回来了。这下勾起了闲在后院里的女人的好奇心,所以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样了?

    公主府里,安阳公主听了下人的禀告,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招来身边的嬷嬷说:“估摸着她孩子是保不住了,罢了,过两日等沈夫人缓过来了,给她送点补品过去。”手放檀木桌上,手腕处的玉镯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恍若被惊醒般的睁开眼,“本宫当年好像也是一身血的被送回来的。”

    嬷嬷听了这话连忙安慰,“公主可莫伤心了。”

    “本宫有什么好伤心的,孩子都没了这么多年了。只不过是上次见了那沈夫人后,觉得本宫与她有些相像,倒有缘的很,第一个孩子都没了。”说到这,安阳公主竟撑着额头低吟着笑起来。

    嬷嬷思前想后,还是把话说出来了“公主,要不您和驸马好好谈谈再要一个孩子吧,就算不为驸马着想,光为您自个也得留一个孩子。”

    安阳公主挑眉毫不顾忌的说:“本宫不喜他,也不想和他生。”

    嬷嬷无奈,只好规劝她:“公主,那您总不能让驸马断子绝孙吧。”

    “本宫是主母,府里既没有嫡子,后院的自然不能生。”安阳公主闹心的一摆手,“行了,不提这件事了。”

    嬷嬷看劝不住也无法,转而说:“公主,皇上今日又派人来要东西了。”

    “他爱派就让他派,照往日一样回话。”

    “公主为何不直接把东西给皇上?”

    “给他了这京城还能有安生日子过,他和靖王不得把大梁搅个昏天黑地。”侧头对嬷嬷说:“你就去和他们说,兵符现在不能给他。”嬷嬷点头出去传话。

    皇宫里,皇上得了安阳公主的话即使再心急也没办法。面前的探子又禀报了另一件事。

    半晌,“沈修宴的孩子没了,还是靖王出的手?”探子点头。

    靖王没脑子,这下又和沈修宴有了杀子之仇,他再怎么有北军拥护,没了文臣支持照样不成气候,下一个该动手的就是石凡了。

    心情大好,转头招来公公,“朕记得柳妃今日给她妹妹送了生辰礼,怕还不知道她妹妹孩子没了,去告诉柳妃一声。”最后加了一句“也别让她太伤心了。”

    第26章

    自从对外称滑胎后, 来中书府里慰问的人不断,光是柳妃都派人送了好几回东西。

    柳婉玗每天闲在家里养伤,不过最难受的几天已经过去了, 她现在完全适应了这种走哪瘫哪的生活。

    早上随便什么时候起来都行,因为她受伤了。中午想怎么吃都行,因为她受伤了。下午没事干叫戏班子来唱戏都行,因为她受伤了。

    安逸的生活也有烦恼, 比如这熬的补汤,还有这中药。所以当她能自己动了, 就打小算盘把汤药倒进花盆里。

    但很快就被发现了,那天, 她倒完汤药后趴在榻上等人进来收拾碗。

    自从她受伤后,沈修宴每天中午都回来和她一起吃饭,不管下午多忙晚上必然掐着点回来吃晚饭。

    当沈修宴推门进来时, 她也不惊讶, 她自认已经做的天衣无缝。

    他看见桌上的碗果然问“今天喝得挺快。”柳婉玗毫不慌张淡定自如的回他:“都喝了好几日了, 怎么可能习惯不了。”

    沈修宴看起来没起疑心, 只不过坐到塌上了,凑过来把头埋在她脖颈处。

    呵,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闻味。

    柳婉玗顺他心思说:“我嘴里还有味呢, 帮我端盘蜜糖去。”

    “你不能吃了,瑞文说尼下午已经吃了一盘。”说着他就辗转到她脸上,从下巴向上吻,尝到她嘴里的中药味了才放心。

    为了防他这一招, 她专门含了一口药留味。

    过会吃过晚饭后,沈修宴照例给她抹了药。这次他换了个新药,涂上后感觉伤口的地方特别的痒,忍不住想动,沈修宴压住她乱动的手。

    “你涂的什么,怎么好痒。”

    “消疤的。”

    “找大夫开的?他不是说没用吗?”

    “我问皇帝要的。”

    柳婉玗感觉不太妙“你怎么要的?”

    沈修宴语气平淡,“就是下朝后去御书房要的。”

    “你就直接要?不是皇帝赏赐的?”

    “嗯。”

    她简直要吓疯了,但沈修宴怎么看都不像把这当一回事。

    她想偏头和沈修宴理论,但沈修宴怕她把药蹭到被子上,摁着她不让动。

    “你就这样说话,我听得清。”

    柳婉玗深吸口气,想说他这种行径实在不符合他状元的身份,但他这样做又是为了自己,说的话不好,反而是不识好歹,组织了一会语言她才说:“你和皇帝走太近,还是会引起靖王的怀疑。”

    沈修宴在给她揉青紫的地方散淤血,听了这话不咸不淡的说:“今天石凡问我了。”

    柳婉玗的心立刻提起来了,等他下文。但沈修宴不说话了,她只好焦急的问:“怎么问的?”

    “就问我去御书房干什么。”

    “那你怎么说的?”她以为沈修宴一定会编出一个十分逼真的理由,来打消石凡的怀疑。

    但是“问皇帝要药。”

    行吧药用在她身上她能说什么。

    本来这事就结束了,她倒药应该也是万无一失。睡觉前婢女进来关窗柩的时候不小心踢倒了一个花盆。

    内室里沈修宴出声问:“怎么了?”

    “是奴婢把花盆撞破了。”婢女战战兢兢的回答。

    提到花盆,柳婉玗瞬间清醒了,提心吊胆,朝外面喊:“没事,你把碎瓷片收拾了就出去吧。”

    不知道怎么想的沈修宴竟然说:“我去看看。”说着就起身了。

    柳婉玗扯住他袖子,“不就是花盆破了,有什么好看的。”

    “有一盆我特别喜欢,我去看看是不是它破了。”沈修宴坚持出去了。

    我的天,不会被发现吧。

    没有让柳婉玗等很久,他就绕过屏风回来了,边走过来边用帕子擦手。

    只见他唇角带笑,眼眸中却毫无笑意,“你把药倒了?”

    承认还是不承认?

    沈修宴见她不说话,唇角笑意不减,朗声朝外吩咐:“去厨房再给夫人煎一碗药。”

    柳婉玗想了下,打算曲线救国“今天的药渣没漏干净,我就把药渣倒了。”

    沈修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手指轻敲桌案,“那要不要我把今天煎药的人叫来对质?”

    她绷不住神色,满脸尴尬的吞吞吐吐的说:“这就不用了吧。”

    沈修宴走到床边,俯身手指轻抚她脸,冰凉的指尖从额头向下滑,她心里颤颤的往后缩了下。然后就见沈修宴的眼神变得深沉,一抖身立刻识相的往前凑,给你摸给你摸。这才见他眼神又慢慢恢复温和。

    半个时辰后,婢女端着一碗药进来了。沈修宴接过来,轻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喝吧。”

    瞅着面前的勺子,向上瞥沈修宴,人家唇角笑意不变,只不过看她不喝,眼神好像又变了。有句话她憋在心里很久了,她觉得沈修宴好像被刺激的不太正常了。

    吞下勺子里的药,瞬间被苦变了脸,“这个怎么又变苦了?”

    但沈修宴很淡定的回她:“有吗,你感觉错了吧。”

    生不如死的喝完药,感觉从头到脚都是中药味,有气无力的说:“我要漱口。”

    漱口水还没端来,嘴里先被塞了块糖。“以后不准倒药,你喝药的时间改到我回来之后。”

    舔着嘴里的糖,苦到崩起的神经终于慢慢舒缓开。不敢呛声,怕他再给药里加东西,睁着眼睛看他又把手伸过来摸她脸。

    你自己长得也挺好,要不咱俩打个商量,你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摸,我给你把铜镜搬过来,你对着自己的脸摸。

    牙齿一点点磕着糖块,有清脆的咯吱声。沈修宴的手指顺着糖块在脸上映出的形状勾勒。

    她咬糖的动作随着减慢,最后只能含着不动。过会沈修宴收手了,她立马咔嚓几声的把糖嚼了。

    吃完糖了漱口,接着,婢女把灯吹灭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