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没有先前的那个约定。

    可谁让她今晚有求于他？在她拔打电话向他求助的那一刻，她就应该清楚到这一点。

    她心烦意乱地打开黑色画夹，里面有他爸爸的画作，也有她平时的素描。

    她借着车厢内昏黄的灯光，一张一张仔细地翻阅着，找了三四通，却找不到那一张她最宝贝的。

    她不禁有些失望。

    “怎么，少了？”

    她点头，“我妈妈的画像不见了。”

    如实说道，却换来他的不屑。

    “哼，妈妈！”丁允骢的声音突然阴沉了下来，“这般始乱终弃，有什么好留恋的？”

    这是丁允骢第一次谈及罗西的妈妈，语气中的嘲弄无疑给了罗西一种错觉。

    “你……你知道我妈妈……？”她先是诧异，继而小心翼翼地带着些示探性地问向他。

    是的，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他不仅知道这个女人，而且还那么地恨她。

    可是这些，他不想让身边的她有任何察觉。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恢复平静，转而调侃道，“嗯，你婶婶当年跟我说起的。怎么，你有兴趣想知道她还说了些什么吗？”

    她抱紧黑色画夹，闭着眼睛，拼命地摇了摇头。

    只是耳边猛地便传来久远的歌声，那是弄堂里的小朋友对着她轻唱的歌谣：罗西妈，跟人跑，丢下娃，让人养！

    那，是有多么的不堪回首！

    看着罗西的小脸因痛苦而略显扭曲，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滴，单薄的身体承载着巨大的悲伤，这样的她，不禁触痛到了丁允骢的心坎。

    他一把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因为悲伤，罗西卸下所有的防备，然后任由他很有耐心地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像是在寻求好多年感受不到的温暖。

    妈妈走了之后，爸爸也是这样将她揉在怀里，然后喃喃着道，“西西，妈妈她一定会回来的。”

    彼时她深信。

    “都过去了。”丁允骢深深地锁住眉头，然后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说道。

    不知道这话是说给罗西听的，还是给自己的。如果能让它过去，他也不会将她如此拽在身边了。

    “罗西……”他加重拥着她的力道。

    她不自觉地用脸颊摩擦着他的胸腔，不开口回应，却潸然泪下。

    怎么可能会过去？

    妈妈丢下了爸爸，丢下了自己，让曾经的幸福之家一夜之间成了街坊邻居挂在嘴边的笑话。

    这样的阴影一直伴随着罗西的成长，哪怕如今在丁允骢的羽翼之下，她仍然无法释怀。

    她深知她天生没有什么安全感，亦或许始自于妈妈离开她的那一刻。

    在隔着那已被泪水浸湿的衬衫，她忽然便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变得沉重且急促起来。

    她在做什么？！

    意识清醒之际，她冷不防地将他推开，然后胡乱抹干自己脸上的泪痕，坐回到他的身边。

    他虽有点气恼，但也不再打算为难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转而看向别处。

    车厢内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及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