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翟思思站在镜子前,洗净双手,然后将垂在耳前的碎发挽到耳后。
医院洗手间的镜子很大,也擦得光亮,正照着镜子整理头发,眼角余光瞥见镜子里,映印出了第二个人的身影。
颜半夏打了个哈欠走进来,正准备洗把脸提神,刚掬了捧水泼到脸上,左手去抓藏在镜子下的抽纸,抠了好几下,什么也没抠出来。
见状,翟思思从自己跟前抽了两张抽纸,顺手给她递了过去。
颜半夏正闭着眼,进来的时候也没留神站在盥洗池前的人是谁,手上突然被塞了纸,笑着说:“谢谢。”
水眸微挑,翟思思诧异道:“没想到你还能说好话?”
正在擦脸的颜半夏骤然一顿,睁开眼,翟思思侧着身,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盯着她。
匆忙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她脸上的表情犹如六月天,说变就变:“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惺惺作态,还给我递纸巾,怎么,现在靳总带着小秘书去韩国,你就有了忧患意识,想要和我搞好关系了?”
颜半夏的变脸,翟思思早已习以为常。
单手压在盥洗池上,挺着圆润的孕肚,翟思思上下打量着她。
以前的颜半夏是多么高调的一个人啊,穿金戴银,尽管身上没有限量版,穿的衣服那都是耳熟能详的名牌,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甚至手指上,但凡是能佩戴首饰的,她都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首饰挂在身上,让人看出她有多名贵。
而如今呢?
耳朵上闪耀着白光的钻石耳钉不见了,剩下两个耳洞。
脖子上那条burberry弹簧项链变成了一条带着小珍珠的k金项链,手腕上的镶钻镯子、手指上的弹簧戒指统统不复存在。
从来不喜欢穿白大褂的人,如今内里不知是穿了什么不上档次的衣服,将白大褂拢得紧紧的,大热天的,翟思思都感到热。
曾今那么金光灿灿的一个姑娘,随着颜院长出了事,名贵衣服没了,漂亮的首饰没有了,眼下还挂着粉底液也遮不住的黑眼圈,甚至她都能看清颜半夏的脸上有了痤疮。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
失去了金灿灿的外表,不会有人的感触比颜半夏更深。
翟思思这么睨着她,使得她浑身不适,那道目光,就像是把她身上的衣服全部扒光了,指着她不够完美的身材嘲笑她。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却只能抿了抿唇,虚张声势道:“看什么?你还是照照镜子吧,看看你现在有多可怜!要是靳总真和冯淼淼在韩国好上了,我看……”
说着视线往下,落在翟思思的肚子上:“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留住靳总吧,否则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爸爸,怪可怜的。”
换做以前,翟思思一定会被她气到肚子疼。
而如今颜半夏这番虚张声势的模样,就像濒临死亡的病人一样,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叫嚣着、挣扎着。
颜半夏对她来说,再构不成任何威胁。
思及此处,她竟有些怜悯,又觉得好笑:“你也怪可怜的,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除了诅咒,什么也做不了。”
常言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颜半夏现在有多可伶,过往就有多可恨。
颜半夏双手藏在白大褂的兜里,紧紧捏拳:“这不是诅咒,翟思思,我劝你别太乐观,也别把男人想得太好了,你能被徐彬立抛弃,就能被靳乔衍抛弃,灰姑娘也许会和王子在一起,但不会在一起一辈子,因为出身的不同,三观和习惯统统不一样,等真正的白雪公主出现,他才会发现,原来他需要的,是白雪公主。”
翟思思脸上至始至终都挂着浅笑,看上去并没有受她话语所影响。
可内心早已对号入座。
靳乔衍的确是一个白马王子,而她也是得到了幸运水晶鞋的灰姑娘。
童话里最终白马王子是和灰姑娘走到一起的,可却没有说,他们能在一起多久。
更多人提起白马王子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为什么会是漂亮的公主?
因为无论是从出身、三观和相处模式上,他们都是完美的嵌合。
眼下冯淼淼就是这个漂亮的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一起远赴异乡,靳乔衍当真不会对她日久生情吗?
见她不说话,颜半夏觉着自己好像捏住了翟思思的软肋,一改先前的心虚,得寸进尺道:“不说话了?看来靳总已经开始冷落你了?啧,这速度可真够快的啊,翟思思,我看你还是替自己铺好后路吧,不然孩子不但没有了爸爸,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那真是够惨的,要不……我去替你把靳总抢过来,等我们在一起了,我分你一杯羹,如何?”
怎么能够最大程度地打击翟思思,颜半夏就怎么来,总之她过得不好,翟思思也别想好过。
翟思思确实被气到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未出生的宝宝开玩笑,这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心里有气,腹部隐隐作痛。
盯着颜半夏,她说:“颜半夏,你就这么喜欢跟在我后面?以前听说有人特爱当小三,专门抢别人家的男人,我还觉得荒谬,现在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你是当小三当多了,都成习惯了是吧?”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以前那个温善的姑娘,如今为了孩子,左手执着盾,右手捏着尖锐的长矛,谁想伤害孩子,她就会不顾一切地反击回去。
左一句小三,右一句小三,堂堂颜院长的女儿,被翟思思百般羞辱,脸上早就被气得发青,睁大双眼:“你!”
翟思思不给她任何反击的余地,乘胜追击道:“你什么你?颜院长为什么会垮台?里面少不了你的功劳,有时间在这里和我拌嘴过嘴瘾,还不如回去好好反思反思,如果我是颜院长,有你这样的女儿,我一定后悔当初没有把你掐死在摇篮里。”
腹部一直持续隐痛,说完,翟思思抬手扶着肚子,潇洒地转身离开。
颜半夏被留在了洗手间,想起父亲,热泪便瞬间涌上。
咬牙切齿地冲着翟思思的背影怒骂道:“翟思思,你别得意!是,你现在是很幸福很美满,站在所有人的头上,但你别忘了,人站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摔得越惨!你最好乞求靳总能一直爱你,否则,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我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