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比夏天更早进入黑夜,不过是六点时分,天已经大暗了,估计很快就全部暗下去。
翟思思从山坡离开后,凭借记忆往原路折返,当走到第三个分叉口时,她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三个岔口看上去长得一模一样,她不确定是从哪一个岔口过来的。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回过头,四下望了一圈,最终目光锁定在一个在小山坡下的洞穴内。
趁着天还未完全暗下去,她在四周捡了些干枝,并且找了些枯草铺垫在洞穴内,利用医疗箱里平日用于点燃酒精灯的打火机点燃枯草,堆起了火堆。
拿出手机看了眼,仍旧是没有半点信号,这荒郊野岭连个人家都没有,难怪通讯公司不在这设立信号塔,想要找靳乔衍求助俨然不可能,也不知道靳乔衍反应过来没有。
医疗箱内放着好些块压缩饼干,以及两三瓶牛奶,本是打算带给药剂科主任的儿子充饥的,没想到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
真是可笑。
她带的压缩饼干有限,牛奶越喝也会越渴,若是明天走不出去,恐怕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眼下关键的,还是吃好喝好,然后睡上一觉,保留体力,明天必须走出去。
撕开压缩饼干,她非常淡定地吃了起来,边吃着边想,还好莫佳佳没有一块来,否则以莫佳佳的性格,很有可能直接大哭,弄得她心烦意乱,更不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怎么走出去。
吃过饼干喝过牛奶,她拢紧了衣服,将手机调了个早晨五点的闹钟,往火堆里扔了几根干枝,便戴上羽绒外套的帽子躺在枯草上。
睡到半夜忽觉气温变冷,寻思着是柴火快烧完了,睁开眼便伸手往火堆里扔了几根干枝,然后缩回胳膊,继续闭上眼。
忽而听得身后发出清脆的“嘎吱”声,她惊得猛然睁开眼,没敢乱动。
荒郊野岭,什么动物都可能存在,她不确定身后的是什么动物,万一乱动惹恼了“它”,那小命可就完了。
在这里睡了这么久,也没留神洞穴深处有没有其它生物,许是面前的火堆暗了些,它才开始蠢蠢欲动,只等火光灭掉,立刻扑上来。
翟思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身后的东西已然靠近,她仿佛能感觉到一股呼吸落在后脖颈处。
水眸第一次浮现恐惧,然后面的东西久久没有动静,她把心一横,腰上使劲,一骨碌滚了出去,顺手抄起身侧的医疗箱,滚到了火堆旁。
猛一抬手,将手中的医疗箱朝后甩去,只听得一声来自动物的闷哼声,她立刻爬了起来,啪嗒一下打开医疗箱,随意摸了个东西抓在手里,并且抽出一把烧得正旺的柴火。
定睛朝闷哼声发出的方向望去,一双碧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后怕之意从脚爬上头,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真不敢想象刚才若是回了头,将脖子上的大动脉暴露在这匹狼面前,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主任这是把她带到了什么荒郊野岭,竟然还有野狼,都能比得上绥城了。
手中捏了捆干枝,正熊熊燃烧着,野狼四爪抓地,弓着腰,嘴里发着阵阵低鸣,刚才翟思思的行为,激怒了它。
然它畏惧翟思思手中的火把,不敢乱动。
翟思思试探性地后退一步,野狼便紧逼一步,她同样不敢乱动,怕一跑起来,那匹死盯着自己的狼会立刻扑上来,将自己扑倒在地,而后大快朵颐。
手中的火把渐渐地暗了下去,不能成团的火很快就奄奄一息,野狼紧盯着她手里头的火把,低鸣声加重,眼看着火把开始熄灭,它身体一蓄力,立刻冲翟思思飞奔而来。
论跑,她是肯定跑不过这匹狼的,逃跑在此刻并没有任何作用。
望着刚才随意从医疗箱里抽出来的东西,发现是听诊器,一道灵光闪过,她扔掉火把,双手各执听诊器的一端,扎起了马步,正面迎接野狼的进攻。
野狼没有人类的高超智商,猎捕完全是靠天性,见翟思思近在咫尺,立刻张开血盆大口,瞪大了碧绿的眼,直朝翟思思扑面而来。
顿时,翟思思嗅到了一股血腥的气味,从野狼的口里头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猛吸一口气,看准了野狼扑过来的方向,死拽着听诊器两端,当野狼扑到跟前时,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往前一迈步,主动迎了上去。
手里头被拉直的听诊器对准了野狼的血盆大口,直接将听诊器的导音管横着卡进了野狼的喉头。
野狼本能地合上嘴,四肢刚着地,翟思思眼疾手快地两手互换听诊器,紧接着将野狼的嘴紧紧缠上。
待野狼着地,她双臂猛一使劲,利用听诊器将野狼拽到了地上,旋即一脚踩在它的腹部,顺势抄起扔在脚边的几根干枝,毫不犹豫地直刺野狼腹部,扎进去,又拔出,扎进去,又拔出,如此反复几下。
许是扎中了大动脉,扎了两下便有温热的血喷薄而出,飞溅在她的脸上,飞溅在她的眼前,顿时整个世界都腥红一片。
她一刻也不敢放松,机械性地重复着刺杀野狼的动作,重复了不下数百次,直至野狼彻底断了气,她才身体一软,踉跄栽倒在地。
两手因为过度用力,掌心微微作痛。
右手还因拾起干枝扎野狼,被树枝刺破了,摁在地面疼得钻心。
身体所有恐惧的细胞仿若启动迟缓,这一刻,她害怕得簌簌发抖。
眼泪不受控地掉下来,望着眼前了无生气的野狼尸体,她第一次感觉到死亡是那么近的事。
抱着双膝,颤抖着身体,将脸蛋埋进膝盖里,她一顿一顿地啜泣着,好似这样做,才能舒服一些。
乔衍,我好怕。
静籁无声的林子里,有不知名的小鸟飞过,扑簌的翅膀发出令她感到恐惧的声音。
瑟缩着脖子,她远离了那个洞口,害怕还有什么会钻出来,并加大了火堆,环抱着双膝,时时刻刻保持警惕,期间好几次昏昏欲睡,她都抄起手边的干枝,狠狠地往掌心的伤口处扎去,不让自己睡着。
她不敢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