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翟思思浑身的血脉翻滚起来,水眸又红又湿,紧盯着手机上翟太太的身影,戴着手铐的双手捏拳,压在桌面上发抖。
指甲嵌入了掌心,远不及她的心脏疼。
她最重要的人,被如此羞辱,她却在拘留所里什么也做不了。
她后悔,后悔当初不该接受翟思明的钱,当初就该和翟思明撕破脸,哪怕被人如此羞辱的是她,也比如今好受些。
邓翠梅只身一人被欺负成这样,她心都要碎了。
颜半夏将手机夺了过来,切换到语音通话:“行了,不用偷拍了,别被发现。”
说完她便挂掉了通话,看着情绪游走在崩溃边缘的翟思思,心中直呼痛快。
翟思思,我看你能意气风发多久,在医院的时候不是挺有能耐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数落她,现在倒是继续牛逼啊!
沉默许久的翟思思终于爆发,霍然起身,跑到门边猛地砸门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不是医疗事故,我是被冤枉的!”
眼看她要伸冤,颜半夏惊慌了半秒,旋即道:“你现在出去也来不及了,我的人就在翟家,可以帮邓翠梅。”
剧烈砸门的动作倏然停下,翟思思转过头,戒备地看着她:“我凭什么相信你?”
颜半夏从来都不是好人,一直恨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怎么可能帮她?
颜半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现在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绛唇抿了抿,没说话。
颜半夏拨通刚才那人的电话,按下免提按钮,问:“现在邓翠梅怎么样了?”
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嗓音,回答道:“还在翟家里挣扎,估计是怕被扔出去让人看见狼狈的模样,不过恐怕也挣扎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扔出去了。”
一丝不挂被丢到街上,以邓翠梅的脸皮,准能羞得找一台车撞死。
翟思思惨白着脸,没有了昔日的倔傲和骨气,扑到桌面上:“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救救我妈!快救她!”
看她此刻如同丧家犬的嘴脸,颜半夏直呼痛快,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说:“救人。”
电话那头的女人立刻回答了声是,随后听见衣服摩擦的声音,应该是直接把手机扔进裤兜里了。
紧接着传来门被踹开的声音,以及翟家保姆的骚动声。
只是还没听见女人的回答,就听得她一声惊呼:“靳大少?!”
接着屋内似乎打斗了起来,翟思思听得一声惨叫,好半晌,手机中传来了靳乔衍清冷的声音:“颜半夏,你最好马上滚出拘留所。”
颜半夏吓得手机都摔到了地上,明明靳乔衍人不在这,她却被那股冷气吓得要命。
随后语气一改,靳乔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思思?思思你能听见吗?放心,妈没事,已经给她穿上衣服了,我会把她安排好,至于翟思明他们,等你出来想怎么解决都可以。”
本以为能听见翟思思激动的嗓音,不料电话那头静得什么声音也没有,若不是刚才听见颜半夏的惊呼声,他还以为拘留所里网络不好。
靳乔衍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的那刻,翟思思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怎么的眼泪倏然就滑落下来。
原来他没有放弃她,原来他的不出现,是为了保护她妈。
可心里头,仍旧是恨着的。
她好恨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得不到翟思思的回应,翟家的事也不能扔着不管,很快靳乔衍又道:“我先安慰她,挂了。”
手机嘟嘟响了两声,屏幕亮起。
颜半夏的威胁失效。
拾起手机,她眨了眨眼道:“翟思思,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就算你不救同治,你也不能辜负许博学对你的栽培,我劝你还是早点认了这个罪,省得你妈又为了你找关系被人羞辱,也别害了那么多人和你一块灾殃!你就是个扫把星,自己衰就算了,别害了别人!”
歇了口气,她又说:“你知不知道死者的父母现在每天就抱着小女孩的尸体在医院门口哭丧,弄得医院这几天都没有人来看诊,就差没被勒令停止经营了,你非得拉着同治给你垫背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最好马上认罪,别让大家抱着一块死!”
说完,她怕极了翟思思怒极地扑过来用手铐将她勒死,拖着椅子当挡箭牌,时刻准备抄起来自卫。
一路将椅子拖到门边,正欲开口让外面的人把门打开,只听得身后的翟思思平静地开口:“我认罪。”
声音轻得颜半夏以为她听错了,不可置信地回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翟思思双手仍然握拳,只是劲道不在,颓然地栽在椅子上。
靠着椅背,她又无力地说:“我说我认罪,这下,你们都高兴了吧?”
除了认罪,她还能如何?
要是她再僵持着要一个水落石出,把案件拖个三五年,邓翠梅会为了她和翟思明拉扯到什么时候?同治会被她害成什么样?
只有她认罪,让这牢狱之灾成为事实,邓翠梅才会心灰意冷回到绥城,不再找关系救她,医院也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身上,继续经营下去。
这是最好的办法。
颜半夏的脸上当即就绽放出了笑靥,连忙敲门让人把门打开,嘴上道:“现在认罪还不晚,否则把所有人都给害了,你再认罪就晚了!我去叫警察过来,给你重新录一份口供!你等着啊!”
说着便跑了出去,守门的人瞥了眼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翟思思,又把门给关上。
坐着坐着,翟思思忽然觉得有些冷,双脚踩在椅子上,深深埋起了脸颊。
她好累。
不知就这么一个人坐了多久,在她内心平静得再也起不了波澜的时候,探视室的门被推开。
大概是警察来了,替她重新录口供。
录完口供,提交给法院,她就成为害死小女孩的千古罪人。
想通这些,手上的镣铐似乎也就不觉得冷了,早晚,得习惯的。
对面坐了一个人,良久,只听得熟悉且幽凉的男音:“翟思思,你认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