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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怎么了?”

    唐碧茹不说话,仙姨娘对旁边伺候的婢女使了个颜色,婢女便退下,房中只剩母女二人,仙姨娘才又问:

    “到底怎么回事?”

    唐碧茹恨的直咬牙:

    “三日后要去临西伯府,我没多少像样的首饰,今日便约了裴世子出门,他与我买了好些东西。因着东西多,便叫店中伙计像往常一样送到家里来,可谁想到这些人却给我把东西送到夫人院中去了,娘,这可如何是好?我那些东西还能要的回来吗?”

    仙姨娘得知概况:“啧,你与裴世子去买东西,好歹带个丫鬟,哪怕让丫鬟把东西送回来啊。”

    唐碧茹欲言又止,仙姨娘是过来人,看了女儿的神情就明白怎么回事,问:

    “你,你这就……给他了?哎哟我的傻闺女,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这么轻易给他得手了,万一他不要你了怎么办?”

    仙姨娘只知道女儿攀上了安定候世子,却不知道她这般沉不住。

    唐碧茹不好跟仙姨娘说自己与裴景的实际关系,老夫老妻了,在一处很正常。

    只不过两人上一世是中年结合,多少有些遗憾,如今双双重生回了少年时,觉着新鲜便没顾及太多,横竖两人已交心,非君不嫁,非君不娶,若还故作矜持未免矫情。

    “他不会不要我的。”唐碧茹说:“不说这个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被送去夫人那里的东西怎么办,我,我能去要回来吗?”

    仙姨娘横了她一眼:

    “要回来?那不就不打自招你里通外男?夫人问你这些东西谁给你买的,你怎么说?”

    “我早与你说过,就算裴世子对你好,给了你不少银钱,可你也不该处处铺张,你还没做世子夫人呢,在这家里得多谨慎小心些。”

    唐碧茹不服:

    “谨慎什么小心什么?我怎么铺张了,不过就是换了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放在手边用罢了。床褥布粗,我怎么睡得着?喝水的杯子不是汝窑,我怎么入口?府里吃的东西那般难以下咽,我就不能买点燕窝补补吗?再说娘您也用了,吃了,现在才来说我的不是,有意思吗?”

    仙姨娘被女儿几句话堵住了嘴,确实女儿用好东西的时候都记着她,总有她的一份,可这不是太张扬了嘛,仙姨娘怕横生枝节。

    “好了好了。你这脾气越发大了。为娘也就顺嘴说了一句。”仙姨娘软言。

    唐碧茹怒气难平:

    “那我那些东西……”

    仙姨娘关键时刻拿了主意:“东西既送到夫人那里,你就别想了。总之不能让夫人提前知晓你与裴世子之事。她嫉妒心重,若看你有了好前程,定会从中作梗。”

    唐碧茹努力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

    愤愤道:“哼,等我与四郎定下,必叫裴家给她施压,让她给我多吐点嫁妆。”

    “对咯。一时损失没什么,关键是以后。你巴结她那么久,她对你已然改观了,到时候为了全两府颜面,她定要出一回大血,还有老夫人那儿,你也别忽略,老夫人与伯夫人不和,最看重二夫人,到时候二夫人站在你这边,老夫人必然也少不了你好处。”

    “咱们家底儿薄,得靠她们多帮衬。到时候,我再缠着你爹多给你要些,我这些年多少也存了些,必叫你风风光光的嫁进裴家当世子夫人。”

    仙姨娘安慰着女儿,唐碧茹总算顺心了一些,却又烦恼:

    “可三日后我要去临西伯府赴宴,没了东西,我……怎么见人嘛。”

    她做这么多,为的就是这一世能少一点周折,痛痛快快的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嫁给裴景,当他的世子夫人,过两年当侯夫人,再过两年当那一品诰命夫人。

    裴郎还答应她这一世会比上一世更加努力,他要她当一品国公夫人!

    想想那些过几年就能唾手可得的好日子,唐碧茹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的儿,抓住男人的心不一定要靠锦衣华服,要让他喜欢你,喜欢到素衣素颜也喜欢的地步。”仙姨娘说。

    唐碧茹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她上一世嫁给裴景时那般狼狈,裴景都没嫌弃她,不过是穿衣打扮素净些,想来他是不会介意的。

    “对了,之前我不知道你与裴世子已经在一起了,便没在意。”仙姨娘想到另外一件事,凑到唐碧茹耳旁轻声问了一句:

    “你可有喝汤药?”

    唐碧茹一阵羞臊,随即点了点头:“喝了的。”

    这方面唐碧茹毕竟有经验,自然会注意。

    仙姨娘这才放心。

    **

    元蕊娘拿了些香料来教唐安芙做线香,两人坐在耳房的大月亮窗前,中间矮桌上堆满了各种工具。

    “我刚来的时候,看见你们家门前停了三辆马车,像是有谁要出门。”元蕊娘说。

    唐安芙学着元蕊娘的样子举着个鎏金小铜钵子压香,闻言道:“嗯,临西伯府设花宴,请家里姐妹们去。”

    “全请了?你怎么没去?”

    “我不愿走动。”唐安芙说。

    元蕊娘放下小铜钵子,说道:“上回青雀桥的事儿,你说咱是被人算计了。丢了好大的脸,若你今日不去赴宴,说不定有人又要背后编排你‘为爱伤怀’。”

    小娘子被郎君当面拒绝,伤心的脸宴会都不参加了。外头肯定有长舌妇会这么嚼舌根。

    “谁爱编排谁编排去。”唐安芙说:“就怕那编排的人现在自己都焦头烂额了。”

    “什么意思?”元蕊娘问。

    话音落下,就听见有人走进房的声音,秀芝掀了帘子回来,到唐安芙跟前禀告道:

    “临出门前,二夫人寻了个由头,说是昨夜没睡好,头疼的厉害,今日要人帮着一同抄经祈福,这六小姐和三小姐的字写的好,便问她们愿不愿意留在家中帮她抄经,六小姐和三小姐敢说什么,只能应承,所以最后只有就二小姐和三房的五小姐去了临西伯府。”

    “二小姐上车前,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叮嘱了二小姐好些话呢,不知道说了什么。”

    秀芝打探府中消息是能手,不负唐安芙所托,一会儿就把事情原委给打听清楚了。

    二夫人的贴身嬷嬷能叮嘱二小姐唐碧文什么呀,无非就是要她宴会上眼睛放亮点。

    看来二夫人已经悟出来这阵子临西伯夫人为何突然与承恩伯府亲近,这两天也打听出来今日参加临西伯府宴会的公子有哪些,再加上前天唐安芙以‘裴四郎’的署名送她们娘儿俩的东西,种种暗示让二夫人立刻嗅到了某种气息——安定侯府的裴家世子必定相中了她女儿,正变着方儿的找机会接近呢。

    二夫人做梦都想让女儿嫁的好,上一世唐安芙嫁给裴景的时候,二夫人那酸溜溜的劲儿唐安芙至今没忘。

    莫说以裴景的名义送过东西来府里给她们,便是没有送过东西,只要让二夫人嗅到一点裴景有意唐碧文的风吹草动,二夫人都会有所行动,首先就是防止旁人抢了女儿的风头和好姻缘,于是顺理成章的,就把六小姐和三小姐,也就是唐碧茹和唐碧芬给留在家中,三房的五小姐她管不着,只能由着和二小姐唐碧文一起去。

    唐安芙想着,那准备了好长时间,正打算今日惊艳亮相的唐碧茹,此时正迫于无奈在二夫人身边抄经,只怕心里已经把二夫人给怄死了吧。

    唐安芙又在秀芝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会办事的秀芝仔细听了后,便出门去了。

    秀芝走后,一头雾水的元蕊娘不禁问道:

    “你和秀芝在打什么哑谜?”

    唐安芙笑道:“上回你知道是谁在背后阴我们吗?”

    元蕊娘摇头:“我只知道肯定是有人使坏,哪知道是谁。”

    “唐碧茹。”唐安芙说:“她娘是我们府里的仙姨娘你知道的,仙姨娘跟康平伯夫人关系好着呢,那日随虞木兰一同去的就有康丽香。若非有人事先告诉了康丽香,我与裴景那厮私下见面之事,谁会知晓?”

    元蕊娘明白了其中关系:“哦,我就说康丽香那日言辞恶毒,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阴我一回,我还她一回,是不是很公平?”

    唐安芙只能这么跟直肠子,一根筋的元蕊娘说,谁知她却并不认同唐安芙的说法。

    “哪里公平?”只见元蕊娘面露怒色:“唐碧茹与你是堂姐妹,怎该生这害你的心思?只是让她禁足,未免太便宜她了。”

    唐安芙冷哼一声:

    “放心吧。这才刚刚开始呢。”

    第11章

    说完了这些事,唐安芙小铜钵子里面的香基本有点成型了。

    “那些凌霄花都用上了吗?”唐安芙想起来元家还没解决的危机。

    元蕊娘点点头,但看起来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嗯,用上了,我娘前阵子想的拉拢客源的方法也开始着手做了。”

    “好事啊,然后呢?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唐安芙问。

    元蕊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唐安芙说出实情:

    “然后……就在昨天傍晚,我们家位于甜水巷、东来巷、榆林巷、朱雀街、还有御街上的元家香坊同时有人闹事,说是用了我们家的香和胭脂水粉后,出现各种上吐下泻的问题。也不知那些闹事的人怎么想的,他们是把胭脂水粉拿回去吃的嘛,还上吐下泻……”

    “怎会如此?”唐安芙想了想,猜道:“背后有人指使?”

    元蕊娘无奈点头,证实了唐安芙的猜测:

    “我们柜上有个林掌柜,行伍出身,有点追踪的本事,他打发那帮人之后,就悄悄的跟着他们,你猜怎么着?那帮人转了大半个京城之后,跟好几拨闹事的人汇合,然后夜里都去了一所城南的宅院后门,有管事的在那宅院后门处发放赏银。”

    唐安芙问:“是那宅院的主人指使的,可知那是谁家宅院?”

    “林掌柜回来告诉我娘之后,我娘派人打听了那个地方,得知那里竟是一处……暗门子,暗门子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那种地方……像青楼,但又见不得光的……哎呀就是……”

    唐安芙见元蕊娘解释的吃力,赶忙表态:

    “好了好了,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接着说。”

    “哦。”元蕊娘闹了个红脸,继续说:“反正就是我娘托了好些关系才打听到,那暗门子背后的老板跟京中好几个世家子弟都有关联,其中来头最大的就是凉国公世子杨韬。”

    “竟是他?”唐安芙没想到想搞元家香坊背后的势力居然这么大。

    凉国公府是皇后娘家,世子就是皇后的亲外甥,太子的亲表哥。

    “真不知道我们家香坊怎么就得罪这些人了,当时凌霄花被垄断的时候我娘还觉得奇怪,说那些番邦人不该在京城那么神通广大,如今算是明白了。”

    “波斯人背靠着这么多大树,他们还有什么事办不到。别说烧我家凌霄花田了,就是烧了我们家他们也敢啊!”

    “可我就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呢?我们元家跟他们无冤无仇的。何至于此?”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些波斯人出现之前,你们元家香坊几乎包揽了京城所有的香料及胭脂水粉的市场,每年挣的钱太叫人眼红了。”唐安芙解释。

    “普通人眼红也就罢了,那些世家公子,世子们怎么也眼红呢?他们又不缺钱。”元蕊娘说。

    “你怎知道他们不缺钱?你以为所有世家都是有钱啊。很多都是打肿脸充胖子,为了维持世家的体面,早就把家底掏空了。那些人手里还不如一些地方富户宽裕,更别说像你家这样的京城巨富了。”唐安芙上一世维持过一个世家的生计,知道有多不易。

    她见过很多披着世家的皮,背地里干着暴利违法营生,见怪不怪了。

    “那如今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你娘有什么对策吗?”唐安芙问。

    元蕊娘摇头,趴在矮桌上叹息:“能有什么对策?都是我家惹不起的人,我娘说我姑姑在宫里做女官听起来风光,可宫里抬头就是贵人,她本就举步维艰,我们在外头能不给她惹事就不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