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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贡巴雪山海拔4800米,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在位于山脚下的拉姆寺镇亲眼目睹日照金山的壮观景象。

    拉姆寺镇不大,沿着条溪流对开而建。镇上原住民很少,过往的多是些做药材生意的行脚客。

    拉姆寺镇里自然有个叫拉姆寺的寺庙,建在高处的镇中央。寺的后面便是贡巴峡谷,据说里面住了雪山女神,是此镇的圣地。平日里都有僧人看管,只有特定礼佛日才允许进入。

    拉姆寺外有个广场,所谓的药材市场指的就是这里。

    每天天不亮,买家卖家便聚在一处勾兑生意。待到太阳彻底升起时,集市也就跟着散了。

    打听完这一切后的陈文武和温阮商量后决定,在此地住上一晚。等第二天一早就去见识见识这有趣的场景。陈文武顺便还能打听一下那个叫扎西多吉的人。

    两人随处找了家馆子吃了点饭,结账的时候陈文武见老板会说汉语,就随口问道:“请问您认识一个叫扎西多吉的药商么?”

    “怎么会不认识,他太有名了!”老板瞪大了眼睛,伸出拇指道:“扎西多吉不是药商,是医术高超的大夫。”

    陈文武一听这人还是大夫,更来劲儿了,赶忙接着问:“那我到哪儿可以找到他?!”

    老板摇摇头:“我们都不知道多吉住在什么地方,不过他经常会到药材市场进药,你们明早可以去碰碰运气。”

    “好、好,多谢多谢!”

    这下子,陈文武说什么都必须要去了。

    温阮皱皱眉,在旁小声道:“听着怎么像个乡野游医,靠谱么。”

    陈文武安慰着:“总得见了才知道,兴许还真是个有本事的呢。”

    两人吃完了饭,就干脆在这家住宿餐饮一体的店里住下了。

    晚上,陈文武又从老板那儿听到了不少关于多吉的事儿。知道此人不仅有着精湛绝伦的医术,人也善良。谁家有人生病但没钱治的时候,就想方设法的在药材市场等多吉。多吉知道了便会免费替人治病,只要后续如果有条件了,记得给他一棵虫草。

    没人知道多吉到底住在哪里,他总骑着辆摩托车往来于附近的几个镇,遇到好的药材便高价回收。多吉出手阔绰,从不亏待大家,十里八村的人都很爱戴他。

    陈文武越听越觉得这人有意思,心说要是有缘一定得跟他认识认识。

    现在这世道,像这样热心善良还不求回报的人真是少了。也大概就是因为在这纯净的高原上,人们都还保留着最纯粹的心性。

    ……

    次日早,陈文武迷迷糊糊地去摸身边儿的温阮,扑了个空。

    他猛地睁大眼睛一下子坐起来,就见温阮正站在窗边眺望着外面。

    随着温阮的目光,陈文武看到在夜色中,不远处的贡巴山顶被渡上了一层金边。皑皑白雪在金光的勾勒下,释放出奇异的色彩。陈文武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也跟着看呆了。

    “日、日照金山?这他妈的运气也太好了!”陈文武惊喜地叫道:“没准儿真能遇上那神医!阿阮,咱们快出发,不然天就要亮了。”

    陈文武拉着温阮一路朝着拉姆寺快步走去。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昨天还空荡荡的小镇,此时竟多出了这么些人。

    他们三五成群,围在那些摆放着藏红花、虫草、雪莲的地摊前,用听不懂的语言讲价挑货。

    这其中还不乏还有些穿红色僧袍的人,他们摇着转经筒,嘴里念着六字真言,时不时会弯下腰拣起地上的纸屑垃圾装到随身携带的袋子里。

    温阮饶有兴致地一会儿穿行在人群间,看着只有这里才会有的风土人情。一会儿又站在人群外面,研究着雪山下这幅画卷的构图。陈文武则是紧紧跟在后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细细分辨着,多吉是不是就混在人群里。

    “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身后传来了声声问候,伴随着自行车铃清脆的响声,陈文武听到人群里果然有人在喊“多吉”。

    他惊喜万分地转身,只见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正一边跟人打招呼,一边用眼睛迅速扫过路两旁的中药材。

    就在男人抬头对上陈文武眼睛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顷刻间,他们异口同声地破口大骂道:“哎哟我操——!”

    白刺猬。

    ……

    陈文武的越野车后备箱里装着白刺猬的自行车,俩人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他乡遇故知,这是何等的机缘。

    陈文武边开车边还在回味,笑骂道:“扎西多吉,你小子怎么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儿?”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嘛。”白刺猬笑笑,继而回头看向后座的温阮:“嫂子,好久不见啊?”

    “听了一路关于你的传闻,还以为脱胎换骨了。怎么嘴还是这么损?”

    要说早些年陈文武的这几个兄弟里,温阮来往最多的便是白刺猬。此时见了旧友心里也高兴,便收了平日里那副与人疏离的样子,笑着调侃道。

    “手伸来我看看。”白刺猬冲温阮勾勾食指。

    温阮知对方是要帮自己把脉,便将手伸了过去。白刺猬立起指尖轻压温阮的手腕,脸上方才还轻松的表情渐渐褪去。

    陈文武边开车边朝后视镜看去,问道:“老白,怎么样?”

    “有点儿难办。”白刺猬咂咂嘴又道:“但也不是救不了。”

    “真的?!”陈文武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

    白刺猬慢悠悠道:“真的假不了。你老弟我近些年别的没有,就这医术倒还精进了不少。不过疗程可能会比较长,阿阮得的是顽疾,得从根儿上慢慢调。哦,还没问你们,来川西干嘛?打算待多久?”

    “就是他妈的来找你的,兄弟!”陈文武道:“只能你能把阿阮治好,时间我们有的是,大不了这辈子都不走了。”

    听陈文武这么说,温阮起初多少还有些意外。本想叮嘱他别这么草率,毕竟在安城还有那么多资产,哪儿是说搬就能搬的。

    可他又太明白陈文武,为了自己别说是不要房子和餐馆了,命都可以豁出去。而自己这一路上也是想了许多,放下了许多。如此,若能在这雪域高原上做一对隐世的神仙伴侣,此生还有何求呢?

    念及此处,温阮点点头,算是赞成了陈文武的话。

    他看向白刺猬轻声道:“老白,拜托你了。”

    “好说。”白刺猬故意当着陈文武的面儿摸了把温阮的手:“像阿阮这样的美人儿,真要是死了,别说黄皮子,我都得心疼死。”

    “妈的死刺团儿,把手拿开!”

    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沿着拉姆寺的河流继续朝西边驶去。

    阳光雪亮,照的河水如同一块上等的绿松石。

    ……

    一路上的时间很长,陈文武好奇白刺猬骑着个破自行车是怎么跑这么远的。

    白刺猬笑骂陈文武没见识,表示许多人都是骑着自行车从四川一路到达西藏。若是心诚,这点儿路又算得了什么?

    听闻在自己走后,老蛇的那些所作所为,白刺猬唏嘘不已。

    “当年我走,便是看出了苗头不对,没想到这老长虫真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白刺猬叹道:“人这辈子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准得很。”

    “这话耗子也常说。”

    “说起这个,头些年我还见过盛清风一次。他这人吧……”白刺猬欲言又止,继而笑笑道:“算了,没啥。”

    “话说一半儿噎死人,他怎么着?”

    “黄皮子,要是你没有先听说关于我的那些个传言,单看我现在这身打扮是不是会觉得我过得挺落魄的?”

    陈文武点点头:“是像个收破烂儿的。”

    的确,白刺猬被洗掉色的衣服上大大小小补了十来处补丁。若不是听人说扎西多吉出手阔绰,真就会觉得白刺猬如今怕是过的潦倒。

    “耗子这人心思缜密,做事讲究不假,可有时却又太过圆滑了。什么都计较个公平对等,身份地位也是。”白刺猬呵呵一笑:“说白了,势力眼儿。”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我怎么没发现?”陈文武皱眉道。

    “哥们儿咱不说这些了成不,你知道我爱你就完了。”白刺猬挥挥手懒得再提。

    他心里明白,陈文武是他们几个人里性格最耿直单纯的,自然发现不了盛清风对人好都要有先决条件。

    无论是胡爷、黄皮子还是后来陈文武向他说起的沈识、罗郇或邝游,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会在当时或将来给予盛清风利用价值。

    灰耗子这人总爱把事儿拎的太清,但在白刺猬看来,其实并不好。

    人嘛,有时候难得糊涂。

    想起那日盛清风看到自己后的疏离表情,话里话外对他生活的刺探以及分别后就突然终止的书信。白刺猬笑着摇摇头。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他是断不会将这些告诉陈文武的。

    毕竟兄弟一场,三观不合以后绕道走就完了。

    看透不说透,提了伤感情。

    ……

    快傍晚的时候,三人才到了白刺猬家。

    夕阳西下,梧桐树旁是一间木头搭的二层小楼。前面的院子里晒着各式各样的药材,后院则种满了奇花异草,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五色经幡随晚风飘动,篱笆上的夕颜花含着露水悄然绽放。

    好一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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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三爷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