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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跃金的春景 (8-10)
    直播开始后不久的一段时间里,主播“小野猫”还在做准备,一会儿拿杯水一会儿调下麦,镜头前面时而有人时而没人的。边尧忽然站起身来走开,回来的时候拎了两瓶饮料和一袋玉米薯片。我见状乐了:“干嘛呀,又不是看电影。”

    “差不多嘛,还是很有娱乐性质的。”边尧把玉米薯片塞进我怀里,“晚上没吃饱。”

    虽然起身走了一圈,他明明可以就手再拖一把椅子过来,但是边尧仍然挤回到了这张不算宽敞的单人扶手沙发上。他右腿根本没地方搁,干脆不客气地横在我腿上。手臂绕在我身后搭在椅背上,大言不惭地指挥道:“我没手了,你帮我拿薯片。”

    我毫不留情地之指出:“你够不到的是右手,是左撇子。”

    边尧开始耍无赖:“我打篮球手酸了,抬不起来,我要吃薯片。”

    我略有些稀奇地看着他——傲娇酷蛇今儿是怎么了,整个人软绵绵黏糊糊的。我问:“你们篮球队不是晚上聚餐去了吗,怎么还没吃饱。吃了什么?”

    边尧不配合地盯着我,我只得捻了一块薯片给他递到嘴边,他叼走薯片的时候还无意间含到了我手指尖。我问:“要不要我问问秦先生还有没有剩饭?”

    “不要,想吃人妻版豪华泡面。”边尧说。

    我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边尧在说我第一次去他家找他时做的那个边角料泡面,不禁笑起来:“哎呀,当时你说得那么嫌弃,原来是在掩饰内心对人妻的向往啊。是不是嘴上骗我去煮泡面,背地里想看我穿围裙啊?”

    边尧哭笑不得:“你这个骚话狂魔又开始了是吗?你还想不想看小野猫了。”

    “我才不想看什么小野猫呢!我都看了一晚上,已经快看吐了。”我笑眯眯地把脸凑到他面前,“这样吧,我就看着你、听声音,你负责看画面。”

    “刚才那句话你再说一遍,”边尧举起手机,“你说你不想看小野猫那个。”

    我问:“干嘛。”

    边尧说:“我录下来,等薮猫回来了我放给他听。”

    我:“……”

    边尧:“他以后再不老实,我就反复放,你爸爸不爱你了!”

    “哈哈哈哈哈!”看着他这幅幼稚模样我乐不可支,忍不住要凑上去亲亲他,亲罢又皱了皱鼻子——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喝酒了?”我问。

    “一点点,”边尧说,还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这个“一点”的度。

    怪不得这家伙这么反常呢,我忽然想到之前范无救说边尧酒量不好,而且喝醉之后的反应十分好笑,顿时暗戳戳地期待起来。

    可是……我转念一想,如果边尧真就只喝了那么一点酒的话,就算他酒量再差也该快醒了吧。

    于是一个坏心眼的主意来到我脑中。

    “什么啊,”我故意道,“你自己出去偷偷喝酒玩了啊,我也想喝酒。”

    边尧一下直起身子:“那怎么办?”

    我说:“我想想,我记得咱冰箱里还有啤酒吧,你拿上来陪我喝。”

    边尧露出不太情愿的表情,我立刻说:“哦,那算了吧,反正就是不陪我喝酒呗,抱也不给抱,酒也不给喝。”

    我拙劣的演技和激将法在此时竟然发挥出了神奇的效果,边尧立刻出动,光着脚就下楼了。过了两分钟,他怀里抱着好几罐啤酒一溜小跑了回来。

    “哎哎哎!先别打开!你跑那么急,罐子都被晃过了。”我接过啤酒搁在脚边地上,故意逗他:“嚯,什么样子,乳|头都被冰得立起来了。”

    边尧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瞪了我一眼,看着他前脚一走后脚就被我大摇大摆霸占的沙发椅,想了老半天,说:“我坐你身上,你抱着我。”

    我眉毛快要扬到头发里,迟疑地将腿并好,边尧竟然还真的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

    他虽然人高,但到也不算很沉,就是有一个问题:“边尧……我看不见电脑了。”

    他回过头来:“你不是说看着我听声音吗?你就这么看。”

    我实属无奈地盯着边尧的背瞧了一会儿——小蛇肩宽腰窄,的确挺好看,漂亮的蝴蝶骨在皮肉下动来动去,两道背肌中间脊柱的线条形成了一道凹陷,然后是两个浅浅的腰窝。屁股看起来手感应该不错,为了检验一下这个猜测,我毫不犹豫地上手了。

    “干嘛呀?”边尧回头来瞅我,“别打扰我。”

    “怎么了,还摸不得了?”我故意戳他。

    他想了想,说:“摸吧摸吧,都是你的。”又回过头去了。

    “小野猫”说话的声音再次响起,搭配着动次打次舞曲节奏——她听起来还不算特别有兴致,许是熟悉的有钱大哥还没有进直播间。我反正什么都看不见,索性伸手够了一瓶冰镇啤酒来喝。

    拉开易拉罐拉环,绵密的白色泡沫涌出来,我赶紧一口抿掉。我看了看瓶罐——是比利时的啤酒,度数还不低,有着浓浓的麦芽和烟熏香味,估计是范哥的库存。最近天气温度回升很快,来这么一口感觉还不错。我又喝了一大口,然后用冰凉的罐子去贴边尧的背,普通人估计会被激得跳起来,这家伙相当迟钝地转过来问:“怎么了?”

    我:“噗——”

    他低头看看我手中的啤酒罐,眼珠子慢吞吞地转到一边,像是上课怕被老师点到名的小朋友,在试图避免眼神接触。

    我:“喝,别装没听见,你答应我的。”

    边尧万分委屈地喝了两口,然后抱着薯片袋子“咔哧咔哧”地嚼,冷酷人设都丢到天边了。他现在的形象和我脑海中反复刷新的卡通蛇愈发贴近。我把手臂从他胳膊下伸过去,在他腹肌和大腿上随便乱摸了两把,假模假样地问:“薯片呢?我也要吃。”

    边尧不舒服地动了动,我故意说:“干嘛呀,别乱扭,你屁股有两块骨头非常硌得慌你知道吗?”

    他的背影静止了片刻,忽然“啪”地把笔记本扣上了,而后转过身来,气鼓鼓地说:“不看了!”

    我愣了:“为什么啊?”

    “你老捣乱!”他不高兴道。

    “我没有啊,我这不是老老实实地在做你的沙发吗?”我重新打开电脑,又拍拍大腿,“来坐来坐。”

    酒后的边尧反应肉眼可见地变迟钝了不少,他想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反驳我,我搂过他的腰在他肚脐边亲了亲,说:“来坐嘛,沙发准备好了,我抱着你。”

    边尧接受了这个示好,这次他没有再背对我坐下,而是侧着横在我大腿上,左手环着我肩膀,形成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公主抱姿势——就像俄罗斯方块里面的“l”被摆错了地方。

    他转过去继续看直播,“小野猫”已经开始准备卖货了——她把一些商品摆在桌上,其中有几张纸片暂且还看不清内容,但我十分确定那就是我们在意的东西。她一边回应着公屏上的问题,一边有意无意地说着暗示意味很强的语句。

    “直播平台都有管理员在每个房间转悠的,只要发现不规范的地方就封停,她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卖贴纸。”边尧说,“估计有什么暗号啊,或者私信渠道。”

    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嘴上说:“我小号加了她的粉丝团微信,如果有消息会通知的。”实则专心研究他肋骨处那几块好像鱼鳃一样的斜斜肌肉,心想这是怎么练出来的。

    “不知道她直播观众里面有多少是本校的学生,以她这个直播风格,我感觉女生应该会很少。”边尧还在一本正经地分析,而我的观察目标已经转移到他乳|头上了。

    边尧转过来盯着我,我无辜道:“怎么啦,我就摸一下嘛,你说了都是我的随便摸的。不过……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要什么反应?”边尧反问,“都跟你似的,碰一下就叽哇乱叫扭来扭去的。”

    我脸黑了:“我怎么就……你起来,我不抱你了。”

    “我不。”边尧干脆把脑袋也枕过来了,额头贴着我脸侧,姿势顿时就有些别扭,他干脆豪放地将一条腿搭上了桌。

    “你这个姿势对着小野猫未免有些不雅。”我说完自己也乐了,随意地瞥了一眼镜头:“哎,来了来了!”

    镜头上的主播拿起贴纸:“这个纹身贴,我的老顾客都应该很清楚了吧,知道的抠个1.”

    公屏上顿时划过一大片“1”,还夹杂着几个“快上小黄车”的评论,边尧说:“果然,已经很成规模了。”

    主播随即介绍起了贴纸的功效,她说法相当隐晦,但是但凡听过“三天三夜”这个药的人很快就能对号入座。0

    我瞧边尧看得认真,百无聊赖地又开了一罐啤酒喝。

    两小时过去,凌晨一点半了,直播终于结束,而“小野猫”购物车也被清空了700套纹身贴。一般市面上的纹身贴也就几块钱,设计师款不超过几十块,她的特殊贴纸却卖到了一个图案50-70的价格,不明内情的人只会困惑,了解的人却只会对其中的利益暗自咋舌甚至动心。

    只不过比起那个,眼前有一个更加迫在眉睫的问题——我腿麻了。

    “下次要抱着你的话还是变成蛇吧,那样轻一点,而且方便我摆来摆去地调整位置。”我愁眉苦脸地抱着自己小腿。

    边尧晃晃脑袋站起来,合上电脑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兮兮的样子——他平时到这个点从来不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话说边尧,不是号称你喝醉酒之后就十分博爱,逮着人就跟别人表白说自己爱他吗?”

    边尧咕哝道:“没有逮着人,就只有月哥他们……”

    “嘿嘿嘿,那今天喝了酒,怎么也不见你跟我说啊。”

    边尧安静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你想我说吗?所以你才给我喝酒啊。”

    他这么一解读,我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啊,我……就是想看看你喝酒后什么样而已,倒也不是为了……”

    我本来的确只是突发奇想好奇边尧醉酒是什么样,并不是抱着那样的目的,这样反倒越解释还越奇怪了。我看着他明亮的澄黄色双目,忽然意识到——那两罐啤酒基本都是我喝了的,他从头到尾根本也没喝几口,离醉还差得远呢。

    “有点糟糕了。”边尧忽然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怎么了。”

    “我想了一下,我爱月哥和范哥大概有这么多。”他比划道。

    他比划的幅度比“喝了一点酒”了大了不知道多少,我笑起来:“不愧是著名兄控。”

    边尧又说:“可是我认识月哥已经快二十年……从出生开始就认识他了。认识范哥的时间短一点,但也差不多,而且我从小就特别崇拜他……”

    我想酒精还是在发挥作用的——边尧竟然如此坦然地承认了这些感情,完全不是平时“不准再提这件事”的别扭态度。我哈哈笑着:“当然了,他们俩都算是你的家人了,还有诸怀星,你们亲密的程度我猜和你爸妈差不多了吧。”

    边尧没有理会我,仍自顾自地说:“而我认识你都才不到一年而已。”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又不确定我是不是完全的明白,心里没来由地紧张,害怕自己会听到什么答案。面上掩饰道:“是啊,就几个月前,你还连话都不想和我说,嫌我是个多管闲事的烦人精呢。”

    边尧严肃又认真地看着我,点了点头,问:“所以,如果我觉得自己爱你比爱他们还要多,我是不是一个有点糟糕的人啊?”

    我愣了。

    我盯着他,他也看着我,十秒之后,我意识到他是认认真真在和我分享这个困扰,还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捂住脸蹲了下来。

    边尧奇怪道:“你怎么了?”

    我满脸通红,从指缝里把他以前说我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你居然可以大言不惭说出这种话,实在太羞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