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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玉无缘思量再三,犹豫道:“既然爬树都算,那跑得快,也算吧。”

    “阿二跑得快。”金折桂努将目光从玉无忧身上转移开。

    “阿二跑得快。”戚珑雪在地上写下。

    “我力气大。”玉无嗔道。

    “阿三力气大。”金折桂看向最后剩下的玉无悔。

    玉无悔原本是众人默认的头领,可如今领头人换成了花家两位前辈,他能做什么呢?“在下、在下……”眼睛瞅着正在写字的戚珑雪,心想莫非自己百无一用?

    众人眼瞅着玉无悔说不出自己的长处,便忙纷纷替他出主意。

    “无悔大哥剑术了得。”

    “可如今不需要剑术……”

    “无悔大哥铁画银钩,字最好看。”

    ……

    玉无悔的脸色越发难看,却见金折桂紧紧地盯着他的脸看。

    “说起来,阿四长得最儒雅、风流,最有儒将的风范。”金折桂抱着瞽目老人的手臂道。

    阿大三人也看向玉无悔,纷纷点头,“正是正是。”

    “荒唐,难不成我只有相貌可用?我也会做机关,也会就地取材用树皮搓绳索,也会甩绳子套马,且百发百中……”玉无悔丈八汉子,怎肯承认眼下自己只有一张脸能看?绞尽脑汁地将自己会做的事都想了一想。

    瞽目老人沉吟道:“诸位,老朽以为,咱们要阻拦人,需要分三段。第一段,袁珏龙派出十人以下探子去打探消息,老朽决心用美人计,然后生擒他们。不知珑雪姑娘愿意否,若不愿意,也不用勉强。”

    戚珑雪脸色煞白,虽此时不用再严守男女大防,但美人计自来都不是正经女子所为……握着树枝的手指微颤,又看众人看她,于是眼皮子一颤,落下泪来,咬唇我见犹怜地道:“……那我就是老五了。珑雪都听两位花前辈的。”抖着手指在地上写下“阿四倜傥,阿五貌美”。

    阿大四人见了,便纷纷拱手道:“先前以为戚小姐只会坏事,如今戚小姐肯丢弃小姐的身份助我们。既然戚小姐做了阿五,那就是我们的妹妹了,以后珑雪与我们兄妹相称。日后我们四人定会护你不叫人欺辱。”

    戚珑雪忙摆手,“诸位别抬举我……爹娘给了我这脸面,若此事能成,就算是我爹娘的功劳吧。”

    金折桂瞅了眼戚珑雪娟秀的字迹,眼红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时候,她也能有底气地写下“折桂貌美”四字,“第一段,美人计,俘虏探子十名以下,折中算五名探子。咱们拢共有俘虏五名,快马五匹,可拷问出瓜州消息若干。”

    瞽目老人点了点头,“第二段,探子迟迟不回。袁珏龙的人再派百人探路。此时咱们有俘虏五名、快马五匹,便利用人马设下机关,叫这百人中一半死亡,另一半回瓜州散步严邈之来了的消息。”

    “……什么样的机关?”阿四赶紧问。

    “机关容后待范神仙来了再说。且请阿四你好好露出儒雅的风度,委屈一下,冒充金家家将严邈之。”瞽目老人沉吟道。

    阿四忙道:“花爷爷此计甚妙,玉家占了乐水城,金家阻挡袁珏龙的人。如此瓜州的人只怕会以为金家跟玉家一样,也有几千人堵在路上呢。”因要假装儒雅的严邈之,便伸手将发髻拆下,用手梳了梳,就连拢袖子的手指都刻意地“儒雅”起来。

    “对极了,他们定然不会以为咱们只有七人。”戚珑雪也破涕为笑。

    “第二段,折中,杀敌五十人,俘虏……算十个,杀马……五十、不二十匹。”金折桂思量着,又催促戚珑雪记在地上。

    阿大道:“记这个做什么?”

    瞽目老人道:“物尽其用,死人、死马,藏在树中、草中,旁人远远的,只当有敌人埋伏。这第三段,也便是最后一段,务必要令瓜州来兵的累得人仰马翻、羽箭折损无数。只求累着他们、耗费他们的弓箭,旁的不可强求。谁也不许逞强斗勇地跟他们硬来。”

    阿大、阿二、阿三、阿四四人纷纷沉默,先以为金折桂有意羞辱他们,儿戏一样地把爬树、跑得快当成他们“最擅长”之事,如今看来,她也是有心不想叫他们正面跟敌军撞上,免得他们无谓送死。

    阿大顿觉惭愧,伸手去扯袖子要将衣裳穿上。

    “你嫌冷?”金折桂问。

    “谁嫌冷了?”阿大挺起结实的胸膛。

    “那你穿什么衣裳?”

    “……不穿就不穿!”

    秋风吹来,鸡皮疙瘩起来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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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坏得高明

    “果然改了称呼后,这四个顺眼多了。”金折桂在心里感慨。

    兵贵神速,料到不过几日逃去挂州的兵马就会卷土重来,一群人昼夜赶路,终于赶到瓜州通向乐水的大路。

    这条路左边是茂密的树林,此时树叶慢慢枯黄、凋零,树林也被染成了*,右边是曲曲折折的清湛河水,河水直通向乐水东城门外。

    戚珑雪因要使用美人计,便去水边洗脸梳头,阿大爬在高高的树上的站哨,阿四带着其他两人车来树皮、树藤结网,搓绳子。

    戚珑雪收拾好,便又走回众人身边。

    金折桂艳羡地看着戚珑雪,只见她一身月白男装,此时披散着齐腰的乌发,脸色苍白,惹人怜*。

    “阿五放心,我们在暗地里保护你呢。绝不会叫你受委屈。”阿二耿直地赌咒发誓。

    忽地,树上传来一声“阿嚏!”树下众人捂着嘴笑了,戚珑雪听阿大终于冻得打喷嚏,抿嘴一笑,也不甚紧张了,坐在树下,嘴里反复低声吟唱着瞽目老人教的曲子。

    将大网结好,阿二、阿三、阿四三个又将树枝削尖,做成能够远远投掷的长枪。

    一整天也不见有人影冒出来,只见翠鸟、白鹭不时掠过水面,山鼠、山鸡偶尔露头。

    “莫非他们怕了八少爷,不敢来抢乐水?”阿四疑惑道。

    “怎么可能。”金折桂掰着树枝,又叫跑得快的阿二去前面探路,顺便将一路的地势都记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日,道路上依旧没有人来。

    夕阳西下,河面铺上了一层金黄,众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难得有心情地欣赏落日余晖。

    恰这时,树上的阿大一声“阿嚏”后窜下树,奔来说:“瓜州方向有人来了,但人数只有两个。”

    众人齐齐看向戚珑雪,戚珑雪紧张地握着手指,低着头走下山,穿过大路,到河边坐着。

    “阿五没问题吧?”阿四忧心忡忡地看着戚珑雪弱不禁风的身子。

    “最是天然才能以假乱真。她越是怯弱,敌人越是会掉以轻心。快去准备。”金折桂搀扶着瞽目老人在树后躲好,叫阿大四人去准备抓人。

    只听马蹄声越来越近了,马上两个身穿葛布衣裳的探子矮着身子伏在马背上,忽地顺着风,听见低低的女子饮泣声,二人警觉地对视一眼,放慢了脚步,又向前,就听到随风飘来的歌声。

    “挨着靠着云窗同坐,偎着抱着月枕双歌,听着数着愁着怕着早四更过。四更过情未足,情未足夜如梭。天哪,更闰一更儿妨甚么——”

    这暧昧的歌声勾引得一个探子向另一人挤眉弄眼。

    “荒郊野岭,怎会有女人?”另一人疑惑道。

    “莫非是狐狸精?狐狸精个个貌美如花,待我去看一看。”

    “不行,不能误了正事——”

    “误不了。撒泡尿的功夫就完事了。”这人已经被勾引得嘴里流涎,怎听得进人劝说。

    二人慢慢驱马向前,先瞧见水边有纤弱倩影在浣洗帕子,那倩影跪坐在水边,宛若一只急等人怜*的离群雏燕,似乎只手,就能将她握在手心里,看得人心痒难耐。

    “娘的,许久没见过女人,老天长眼,竟然叫我遇上这么一个极品。”动了色心的那位吞咽口水。

    另一个先还警觉,此时不由地也看呆了,嘴上却说:“这女人有古怪……不知道脸长成什么样。”

    “……听着数着愁着怕着……”仿佛才听到马蹄声,水边洗帕子的戚珑雪转过头来。

    只见落日余晖洒在她脸上,一张鹅蛋脸上,双眉入鬓、杏眼澄澈、丹唇饱满。

    “官爷?是官爷吗?”虽唱着淫、猥的曲子,但戚珑雪眼神纯净,神色羞怯,并未叫人看出一丝轻浮,反而叫人怜惜她这样的人被人“逼着”唱那淫词艳曲。她快走两步,竟是喜出望外,“官爷救命,我妈妈叫毒蛇咬了,两位姐姐在照应她。官爷救命。”

    “好、好,我们救你的命。西子浣纱,也不过如此。”

    两个探子对视,这等绝色,谁先上谁后上?思及这个问题,两探子暗暗较劲。

    “你妈妈?你是……才被卖进青楼的?”一人说话间,便翻身下马,向戚珑雪走去,过去了,见她羞涩地不敢抬头,便有意去撩她头发,这样澄澈的眼神,一看便知进青楼没两日。

    戚珑雪忙闪开两步,“……我、家里人都死了……妈妈救我一命,说带我去扬州,叫我跟凤兰姐姐一样做花魁。”想到自己父母双亡,日后还不知道怎样,就半真半假地掉泪。

    这样清澈的一个人,谁会以为她在撒谎?便是她慌张了,忍不住东张西望,也没人认为她在演戏。

    “我的好乖乖,你妈妈身边,还留着个花魁?”说话之人想要去拉戚珑雪的手,另一人也想抢先得了美人,便按住说话之人的手。

    “嗯。”戚珑雪点了点头,“救妈妈命要紧,两位官爷快来。”说完,便向山上奔去。

    “快追,我喜欢这个,只怕还是个处。花魁让你!”馋涎欲滴的探子牵马追上,将马绑在树边,便快步撵上戚珑雪。

    “哎、哎——”另外一人连喊两声,见那人已经进了林子,又想耽误一时半刻也误不了什么事,于是便也追了过去,嘴里骂:“花魁让你,这小娘子留给我。”

    “兰凤姐姐,我、我带官爷来救妈妈了。”戚珑雪涨红脸望了眼身边的官兵,又奋力向前奔去。

    “小蹄子,若扯谎,仔细我撕了你的脸。”一声娇嗔传来,两探子为看花魁,便快步向前追去,一个探子心痒难耐,先伸手要去抓戚珑雪的腰,却觉眼前一花,一道粗粝绳索套住他的脖颈,那绳索一用力,他人就向后倒去;另一探子回过身,头上一沉,便被人一个泰山压顶压倒在地。

    发出那声娇嗔的金折桂从树后走出来,先对满脸泪光的戚珑雪鼓励道:“阿五果然不可貌相,算得上是巾帼英雄了。”

    从树上跳下压着一个探子的阿大也赞扬地看向戚珑雪:“正是,阿五机智勇敢得很。”趁着金折桂没看过来,用力地搓了搓被树枝刮到的背脊,然后在金折桂回头的一瞬间挺起结实的胸膛。

    若是在宅斗中,不知会玩死多少轻敌的女人。金折桂不厚道地在心里添了两句话,“快去,将马牵来。第一战,得人两名,马两匹。”

    阿大、阿二将探子绑在树上,然后阿大依旧去树上盯梢,其他三人中,阿二依旧跑去看道路两边的地形,剩下阿三、阿四两个“拷问”探子。

    “……两、两位官爷,你们就据实说了吧。”戚珑雪坐在火堆边,欲语还休地看向那两人。

    被绑住的两个探子心里既气戚珑雪骗他们,又看她坐在火边就像是一捧要被烤化了的白雪,吞了吞口水,恨恨地想早晚有一天要叫她化在他们嘴里,忙说:“我们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几位大爷放了我们吧。”

    阿三一用力,将一截粗壮的树枝折断,“废话少说,你们是耿成儒的人,还是袁珏龙的人?乐水的人跑到瓜州,袁珏龙想怎么样?”见两个探子眼巴巴地瞅着戚珑雪,便一拳砸在一人的肚子上。

    那人痛呼一声,忙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几位大爷想知道我们就告诉你就是了。我们是袁将军的人,耿成儒病得快死了,他的部下朱统领改投我们袁将军了。”

    “那你们袁将军打算几时来乐水?”阿四问。

    “……要迟上几天……”

    “为什么要迟几天?”阿三又一拳砸过去。

    一个探子哭道:“我们哪里知道?我们只知道朱统领带了个姓梁的来,袁将军叫人拷问他瓜州、乐水打雷的事。”

    “姓梁的,是梁松吧。”瞽目老人蹙眉,梁松果然凶多吉少。

    阿四赶紧问:“梁松是谁?”

    瞽目老人道:“是位真正侠义的好汉。”于是便将梁松去毒杀耿成儒的事说了一说。

    戚珑雪听了,不胜感慨道:“这样的好汉,才是真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