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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节
    一名日耳曼裔的医生走出来,他摘下自己的口罩,他用德国口音的英语对勋世奉说,“手术很成功,所有子弹均被取出。勋先生身中5枪,上帝保佑,这些子弹都没有击中要害,其中一颗子弹距离心脏的地方仅仅1公分。目前为他注射的麻醉药剂依然起作用,他在沉睡,目前已经进入医院的icu病房。我们安排了最有经验的医护人员,进行24小时监护治疗。”

    闻言,我再也无法支撑,委顿于地。

    勋暮生在我面前被枪击,全身是血的时候,我才忽然明白,自己曾经在他面前被烧成灰烬,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也许,他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喜欢我,也许,我也没有我自己认为对他的‘友情’那么纯粹,那么深厚,那么九死无悔!

    可是当在在灾难与死亡骤然降临的时候,我们心底最深处被击穿了!

    那里才是最柔软与最真实的,那里是潜意识,没有现实世界一切纷扰,那是别人连同自己也无法触摸的地方。心底的感情,无论那是什么,无论那是不是爱情,都如同从海底爆发出来的海啸,翻滚涌动,即使是冰冷的,也足以毁灭一切。

    而我眼前这个男人,……

    我依然记得杭州那个雨夜,他靠在车窗玻璃上。

    外面,昏黄的路灯,隔着雨幕,隔着防弹玻璃照进来,在他的脸上投上阴影。他在笑,没有恶意,没有讽刺,只是单纯的微笑,却有一种令人怜惜的味道。

    对他的感情,已经绞成乱麻。

    这一刻,我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究竟爱不爱他。

    只是,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历历在目,刀割斧劈一般的令人触目惊心。

    我看着勋世奉,很认真的对他说,“四少,我们分手吧。”

    他捏住我的肩膀,手指的骨节突起,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可是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然后,他松开手。

    “你太累了,先回家,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196

    “为什么要分手?”

    ……

    我等着他这样问我。

    于是我自己在自己的脑子里面演练了n次关于为什么要分手的,可歌可泣的,绝对具有说服力的万千理由,可是,勋世奉一句、一次也没有问。

    这就是好像本来想要炖一锅好肉,切了最好的一方五花肉,放入最好的调味料,请来最好的厨师,一切准备就绪,就要开始一场伟大的烹饪冒险,可是,锅下面没有薪柴,烧不起火,滚不起水,一切都是空中楼阁,流沙上的幻影,根本无从谈起。

    我的理由,就算用上这个地球上所有的语言,不管是官方的还是土著的,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是有秘密的深渊。

    而我身边这个男人,勋世奉,他则是一个完美的宇宙黑洞,——可以吞噬一切。

    他有他的法度。

    他说我太累,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好。

    于是把我‘扶’回来之后,就丢在卧房里面,让医生给了一颗药丸,可以松弛我紧绷的神经,让我先睡觉,有任何事情,等醒过来再说。

    我以为那是安眠药,含在嘴里,嚼了嚼,这就是vc片,还是橘子味道的。

    受激过度。

    我睡了足足两天才醒。

    然后,勋世奉‘亲自’告诉我,勋暮生已经醒了。

    新闻上,关于这场枪击案,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没有。

    原本,我还以为会看到六扇门开新闻发布会,说什么‘北京首善之都,我们要严厉打击违法犯罪……’

    他说,这是一场勋氏家族战争,因为他的不谨慎,让他们家三叔的人盯上了我,并且最终,牵连了勋暮生,所以,于公于私,他必须立刻回美国处理一切事宜。我从他那双如海一般飘渺晦暗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挥之不去的杀气。

    勋世奉同我记忆中的一样。

    一模一样。

    仔细听。

    甚至他说话的口吻都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在的我记忆中,他说的话,似乎话比现在要多一些。

    随后,我被告知,在他出国这段时间之内,因为安全因素,我身边会出现一个保镖。当然,以为我毕竟是一个艺人,是一个公众人物,并且目前有电影正在全面做宣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位保镖人物可以在外面充当我的助理。

    还有。

    每天,无论工作到多晚,必须回到城堡中,为此,他甚至为我安排了专门的司机。他甚至还强调,我只能睡在他卧房这张床上,如果我们有争执,或者在感情问题上有分歧,他可以睡楼上的小书房,但是我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最后。

    在他上飞机回纽约之前的一夜,他居然还可以异常冷静的同我做爱。

    那一晚的sex诡谲到极点,那并不是他自我满足的一种方式,他所有的动作和行为都精准冷酷,连我的反抗都被他计算准确,压制的力量恰到好处,不会让我感觉到疼的受不了,可是也绝对无法再挣扎,他就像已经设定好程序而完美执行的机器。

    我没有送他离开。

    我甚至没有帮他准备西装,熨帖衬衣,还有系上领带。

    他从我身上翻身起来。

    我只是在床上看着他起身,去浴室冲澡,然后换衣服。而我们周围是散落在地毯上的破碎、褶皱、扭曲的衣物,还有凌乱不堪的黑色大床。

    ……

    我看到了mary姑娘,她是我的助理兼任保镖。

    她穿着t-shirt牛仔裤,金色的头发在脑袋顶上卷成了一个丸子,天蓝色的眼睛,化上淡妆,像一颗可爱的南瓜。

    我同她回公司,然后,她用一口很流利的中文向大家问好。

    simon张惊疑不定的看着我,在我用依然有些沙哑的声音对他说,“我发烧了,刚好。”之后,simon张被我震惊的尖叫着,差点昏厥过去。

    他颤抖着手指,“alice,你能说话了?你能说话啦?!哦,omg,你能说话啦!苍天啊,大地啊,你终于可以说话啦!!哦,我要赞美你,我伟大的……白鸟树!!……”

    mary姑娘充满怜悯的看着我,“我知道勋先生为什么让我随时保护您了,这里的工作环境太恶略,同这些神经癫狂的艺术人士在一起,……alice小姐,您真的不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您的职业选择的问题吗?”

    几天后,我接到一个消息,勋暮生的身体状况,一切平稳,并且在他出icu病房的第三天,他乘专机回纽约。接受更为全面,也更加妥善的医疗与监护。

    ☆、197

    “啊!alice,听说你能说话啦!!”

    廖安拎着一个新买的prada黑色皮包,一下子扔到我们办公室的沙发上,我端着水杯正在看接下来的行程。她今天穿了一条宽脚裤子,乍一看,很像良家妇女,其实再仔细瞥,这个裤子的裤管是高开叉的,是从大腿内侧高开,这样,她做在沙发上,一跷二郎腿,就把两条白白的大腿裸露出来。

    “alice,既然你能说话来,来,说一句给姐姐听听?”

    “跟我学,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扁担长,板凳宽,板凳没有扁担长,扁担没有板凳宽。扁担要绑在板凳上,板凳片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

    我无语的望着她。

    廖安一乐,“行了,中午一起吃饭,庆祝你能说话了。”

    我摇头。

    ……

    我,“中午在公司吃盒饭就好,我不太想出去。”

    忽然能说话了,感觉不太一样。现在,我开口之前,总是想要下意识的摸手机,还是使用老办法,用手机软件,或者直接在手机上打字给人家看。其实这样的方法很好,至少有一个缓冲的时间,不像现在,我好像需要迟疑一下,才能回答别人的问题。

    廖安听我要吃盒饭,摇头,再摇头,她说,“吃什么盒饭啊,这年头,一份盒饭加上一块肉片就25块,这么昂贵,谁还吃盒饭啊?!走,咱们去吃牛排!”

    simon张插嘴,“不能吃牛排,后天就是电影的全球首映礼,alice,绝对不能胖,不能长痘,不能水肿!我建议你们还是去吃素斋好了。朝阳那里开了一家九华妙法红莲素斋馆,里面的饭菜都是高僧念经加持过的,我觉得吃了能上九天揽胜,能下五洋捉鳖,可跳出生死轮回,绝对可长生不老。”

    廖安瞥了他一眼,“你说的那是唐僧肉。”

    我想了一下,还是说,“其实,跳出生死轮回,也不是一件好事情。上辈子的事情,来来回回,上辈子的人,恩恩怨怨的,多不好。”

    simon张,“alice,你生病的时候,难道也去了参了佛?怎么说话和咱们的才女谢逸然一般?听说,她最近刚从一个寺庙斋戒回来,灵魂马上就不一样了。”

    我摇头。

    我现在对她的八卦完全不感兴趣。

    中午,我们约好一起去吃素斋。

    我指了一下,正在旁边看八卦杂志看的津津有味的mary姑娘,告诉廖安,这是我的新助理,一会儿吃饭需要带上她。

    廖安看了看mary姑娘,“美女啊,哪国人?会中文吗?有没有兴趣往娱乐圈做一份part-timejob啊?我朋友有一家广告公司刚好想要model,拍一组洛可可欧洲田园的照片,我看她就特别的合适。”

    闻言,mary姑娘微笑着看着廖安,摇头。

    我们要下楼之前,katie杨的助手把一份合约还有一张黑天鹅绒底的、拍摄的异常精美的珠宝照片拿了过来,这就是simon张说的为我借的在电影《海棠与尖刀》的首映礼上要佩戴的珠宝项链,那个重超过20克拉的巨钻石,——蔷薇夫人。

    simon张签好了合约,还有一份保险单。

    et公司这边通知珠宝公司,他们可以安排和协调安保人员同银行金库之间的时间,可以让我在首映礼那天以最完美的状态出镜。

    这家素斋馆真的很那个啥。

    廖安负责点菜,因为菜单上所有的菜品都很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的范儿,让人看着头疼。mary姑娘对这些很有好奇心,她和廖安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成为好朋友,并且坐在一起,亲切而热烈的讨论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带着诗情画意和佛经偈语并存的菜单。

    simon张凑过来,悄声问我,“这女的是谁啊?”

    我,“助理。”

    simon张摇头,“金发洋妞做助理?等记者一发现,再拍到一些诸如她给你打伞,端水,外加拎包的照片,你的八卦可有意思了。愤青说你弘扬中国文化,公知肯定说你奴役外国友人,为国人抹黑,嗯,别说她是助理了,就说是英文老师。反正这部电影也是走国际路线的,说你雇了英文老师贴身学习。”

    我点头,“好。”

    simon,“alice,最近看你精神不太好,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我摇头,“没事,夏天,中暑了。”

    simon张,“那你自己注意身体。还有,电影首映那天,你一定要high,就算自己不high,打了鸡血也要high出来。这是你第一部主演的电影,可以穿高定,戴珠宝,走红毯,高兴点。”

    这时候,听见廖安微笑着对服务生说,“我们要点这个九转莲台,素鲍鱼,哦,这就是摆成一个莲花的蘑菇,还有慈航普渡,玉佛手,四喜祥云,这个天地一家春也不错,一看就知道是慈禧太后的御厨后人做的,哦,还有这个,罗汉斋和米饭,我们几个不喝酒,茶水都要普洱。”

    mary姑娘很开心的把菜单给了服务员,“廖安小姐点菜很有天赋。”

    simon张嘿嘿笑了两声,“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这似乎是最大的赞美。”

    廖安喜滋滋的拿出粉饼补妆。

    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看来电显示,起身到一旁,滑开手机,将它贴在耳朵上。

    “alice,是我。”

    隔着手机,勋世奉的声音少了一些冷冽,不过感觉似乎心情依然不算太好。

    “怎么不说话?不想听到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