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簌簌作响,孟姜女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点了灯裁了布,回想着梦中范喜良的身量,做棉衣。喜良走得匆忙就没带几件衣服,皇帝吝啬心狠手辣,定不会给劳工做衣裳。听说北地冬日能把人鼻子冻掉了,喜良可别给冻掉了鼻子、耳朵的,想着手上加快了速度,一宿没睡。
第二天顶着俩能掉碗里的黑眼圈和爹娘一起用早饭,孟爹孟娘吓了一跳,闺女,你晚上偷着在干嘛?
孟姜女把自己的主意一说,打算北上给夫君送寒衣。
“不行!一去几千里路,你想过爹跟你娘多担心吗?我们老俩口就你一个孩子,你要出了事,我们俩能一头碰死,不准去!”孟爹筷箸扔桌上了。
孟母瞪他一眼,你好好说话!扭头劝闺女:“儿呀,你爹话糙理不糙,那范喜良是你的心头肉,你也是我跟你爹的心头肉啊。”
孟姜女没想到她爹娘态度如此强烈,便换了个角度,道:“要不,派吴伯去送?”吴伯是家里的远亲,投靠了来,在孟家当了管事。
孟爹有些不情愿,最后闺女同老妻一同劝了几次,松了口,许了女儿做完寒衣,让吴伯给范喜良送去。
这吴伯被叫做吴伯,年纪都没有孟老爹大,刚三十出头的年纪,在孟家干了十来年了,管孟母叫表姐,是表了几表的亲戚。当初他就有意要娶孟家大姐,占了孟家万贯家财,可一来年岁大了,二来孟家谁看得上他啊,这事儿就烂在了他自己肚子里,偶尔也是个念想。后来孟家招婿,那女婿又当了壮丁,他暗中庆幸,还好没娶。如今让他跋山涉水给那短命的姑爷送寒衣,一路艰难险阻不说,还有流寇贼人,他又不是傻子,不去!
可要不去,也得想出个法子来。一晃半个月过去,他还真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把孟家老俩口杀了,唆使孟家大姑娘自己北上送寒衣,这样孟家这个家还在,官府、旁支不能来分家产,他就能雀占鸠巢,享了这荣华富贵!
要没有大师父在远处扇翅膀,蝴蝶了一下,他这计划还真成了,孟姜女确实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去北地找唯一的亲人,哭倒了长城。后被秦始皇看上,作弄了始皇帝一番,纵身投海,化作美味小银鱼。
可如今,他去临县买了毒.药刚回来,就见家里匆匆忙忙收拾行李,拦住了一个阿嫂问缘由,那阿嫂也说不清楚,只说孟老爷要搬家,家里帮佣干活的都辞退了,好像连田地都卖了。
吴伯憋着一肚子气,好哇,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有没有拿我当家里人?跑去问孟家人,何故匆匆如丧家之犬?
孟母说着流眼泪,昨天村正又来了,提前打声招呼,上头说皇帝后宫空虚,估计明年开春就要选美女充盈后宫。他说我家闺女生得好,到时候准逃不了,让我们提前拿个主意。这话传到了,村正拿着孟老爹的赏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老两口愁眉不展。
吴伯不信,道,咱家大姑娘,不是成亲了吗?怎么也要去?
孟母道,你表哥前些天为了给姜儿再择佳婿,把跟范喜良结假亲的事捅了出去……
吴伯“哦”了一声,心想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谦虚地提议道:“表姐你别急,你看看,眼前不久有一个合适人吗?”
孟母擦干了眼泪,左顾右看,问:“你把人藏哪儿了?”
吴伯挑明了话,一指自个儿:“表姐,我呀!老是老了点,老男人才疼人啊。”
孟母道:“表弟,我老两口心烦得很,你就别开玩笑了。”说着转身离开。吴伯捏了捏兜里的毒.药,咬咬牙,一定要毒.死你俩!扭身进了厨房,把药下到了饭菜里,每个菜就都放了点,除非你们不吃,否则必死无疑!
如今为了女儿幸福,孟家老两口收拾了细软,打算偷偷摸摸背井离乡,两人长吁短叹,谁还有心思吃饭?一筷子都没动。
吴伯傻了眼,他抠门就买了两人份,如今全用光了。
冥冥中逃过一劫的孟氏夫妇,与女儿好一番商议,最终决定北上寻婿,一家人团团圆圆、整整齐齐的。到时哪怕被官府追到人也没话讲,我闺女就是嫁人了,不能充掖宫廷!
反正在这老夫妻俩眼里,嫁范喜良都比嫁秦始皇强。
吴伯说,那我也跟你们去吧。心里想着,怎么路上把这一家人都杀了,夺了家财。
孟氏三口人都很感动,患难见真情。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呜看到了诸位的评论,感动的一塌糊涂,非常感谢诸位的支持!人间很暖,温度刚好~
☆、第43章 孟姜女哭长城8
胡亥正在在寝宫里与爱姬们玩,中车府令赵高求见。小公子刚说了句“快快有请”,赵高已经乐呵呵进来了,拉着胡亥坐下,招手示意茶汤宫女还是惯常的口味。等身旁的宫女內侍都识趣地离远了,赵高拍着胡亥的手,顿了一顿,意味深长道:“小公子,你怎么还在嬉闹呢?您哥哥这些天都把手伸到吾皇龙桌案上了。"
“呸,别跟本公子提什么哥哥,他扶苏不过多吃了十来年的饭,论长相、论气魄,哪有我跟父皇相像?”胡亥抽手拿点心吃,漫不经心道,“他不是早去了北地吗,怎么把手就伸到父皇那儿了,府令你老糊涂了?”
赵高脸上的不喜一闪而过,乐呵呵又道:“如今吾皇特批,他从北地传来的文书,都不必经老臣等人的手,直接送到了吾皇跟前。可见,扶苏要得圣心了。”
“赵府令你怕什么,不就是写信叽歪了两句吗?就他会写字!你拿笔墨来,本公子也写,我跟父皇那多住得近,一天一封,不!一天十封都不是事儿。”
说着咋咋呼呼要喊宫人取文房用具,赵高连忙站起来一把拦住了。赵高感觉很没意思,跟这个二百五兜什么圈子,索性把话说开了:“小公子,如今扶苏不在咸阳,咱们要抓紧机会表现才行。吾皇已经接近半百,说句不恭敬的话,万一哪一天不行了,要让他在那时候,想起咱们的好来。”
胡亥明白了,道,要怎么办您说我做。
赵高挺满意他的态度,也给胡亥指了一条明路。如今后宫空虚,不算宫女,嫔妾只有区区百人,和以往比,这能算空巢了!吾皇没有明说,但心地应该是不舒服的。一个好下属的责任是什么,那就是悄无声息地急上司所急、应上司所需。所以小公子,你看,老臣已经把明年春选召秀女进宫的文书、计划、章程都草拟好了,一个月后是吾皇生辰大寿,届时你奉上这个……
胡亥恍然大悟,抿嘴点头,很有感触道:“丞相你是个好官,没有这种需求还能想出这么绝妙的法子。若有一朝我为帝,皇位得分你一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高捏紧的拳头又松了,两人好一番谋划。
一个月后,咸阳王宫中大操大办,处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各位大臣驾着车马、拉着稀奇珍玩来给皇帝贺寿,后宫的嫔妾不管老的新的也是涂脂抹粉、换上鲜艳衣裳,只等着寿宴上见皇帝一眼。
个个儿都很开心,很兴奋,尤其是准备了好东西、想要露脸的几位。
可有个人不开心,谁?寿星公嬴政。年纪大了人就不爱过生日,一日日地身体衰老还不觉着,一但到了生日这节点,想到去年生日朕还能连御两女呢,十年前的生日朕还御驾亲征呢,心里不是滋味。偏偏还有人大鸣大放,陛下,恭祝您五十大寿!
可也不能耷拉着一张脸,到底是个喜庆日子。嬴政穿一身墨色龙袍,皮笑肉不笑坐上首。先是百官,再是皇亲、皇子,一个个来拜寿献礼说吉祥话,胡亥挑了个压轴的位置,等人都拜得差不多了,给赵高使了个眼色,拿着竹简上去献贺礼,纳头便拜,口道“父皇万岁,大秦基业千秋万代。”
嬴政一目十行,看了手上的“选秀策论”,不轻不重往桌上一甩,问道:“都万代,朕还用万岁吗?”
这话说得就重了,两边臣子、皇亲全低头跪下了,没人说话。
胡亥后背一凉,他也怕这爹!偷偷拿眼睛看赵高,那位埋着头,怎么办?十二月的天,鼻尖的汗落到了地上,殿内寂静无声,都等着他答话。胡亥不知哪儿惹他父皇生气了,又没法请求场外援助,张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道:“父、父皇息怒!儿臣口拙、不懂事。”
“你今年多大了?十八,不是八岁!”嬴政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是是,儿臣十八,是大人了。”胡亥忙不迭应道。
“哦?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大了,成人了,可以坐这张龙椅了?”嬴政声音冷了。
“不不不。”胡亥连忙否认,心中着急不知道哪句话触了他父皇的逆鳞,眼睛直往赵高那处溜。赵高也没明白,心想到底怎么解围?他左边跪着蒙毅,那是死对头,前些天还坑了他一把,不会帮忙的。右后侧跪着李斯,这家伙是个能臣,皇帝十分器重,可俩人鲜少有来往,李斯能帮他吗?
试一试。李斯与扶苏有过节,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
赵高把跪在地上的脚后跟往后踢了踢。
李斯就没关心这事儿,他是保皇派,皇帝的意思就是他的指路明灯,胡亥被骂跟他有一个铜子儿的关系?他正全身心地趴在地上,想着听北边的人传话回来,蒙恬如今在扶苏公子面前很得脸,两人亦师亦友,关系十分亲近。正巧蒙恬家中有一女适龄,他小儿子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若是能联姻,那以后扶苏公子继位,李家富贵依旧滔天……想得正专心呢,被人一脚底板狠狠踢到了脸上,吃了一嘴的土。
赵高直觉触感不对,一回头也吓了一跳,按道理不应该踢到脸上去。这会儿也不能扭过去道歉,只能放弃求助,低头跪好了。
“妄窥帝行,胡亥,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竹简被扔到胡亥面前,被摔了个稀烂,“滚下去!”
胡亥忙捡起地上的竹简残片,推到了一旁。
他爹心里还在气,不紧不慢又道:“站到朕看不到的地方去。”
胡亥腿肚子都在发抖,低着头一溜烟歪着往队伍最后面去。他又纳闷又委屈,好好地过寿,干嘛骂我?
这事儿其实真赖他。千不该万不该,你说你小子跟一个宦官讨论什么女人?还送礼?天底下有儿子给老子送女人的道理吗?好吧,你娘死了不必管她感受,可你爹正要步入更年期,你呼啦啦上来三四百个女人,后面还详细提了记录侍寝保证龙种血统,是不是拍着他脸问:“爹,你还行吗?”
这事儿就是五十岁大关男人心头的一根刺,一碰就疼。不然他千古一帝,要真心中万般不愿,蒙毅能把那些女人都送走了?
胡亥和赵高,谁能想到这茬?栽了。
场面一时很尴尬。胡亥躲在人群中,不敢抬头,心想,老天你快来了个人打破这尴尬。门外有人禀,扶苏长公子贺寿求见——
嬴政听到“扶苏”二字,气消了些。大儿子远从千里之外赶回来为他祝寿,瞧瞧这孝心!到底是亲手教养的,与你们这些白眼儿狼不一样,“进来吧。”
扶苏一身皇子制服,步履稳健,目露星光,抱拳双膝跪地,口道:“儿臣扶苏祝我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儿臣一路匆忙,只带了区区薄礼,还望父皇笑纳。”
嬴政奇了,道:“你三日前的文书刚到,说即日启程,为朕贺寿,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今早看到信,他心里还不高兴,长子三天前刚启程,怎么赶得上寿宴?有点失望,有点不开心,一早上心情就不太好,这会儿看到大儿子精神抖擞站在面前,嬴政心底那点儿乌云没了。
“信使能来的,儿臣便也能赶回。”扶苏一笑,连夜纵马奔赴的疲惫不见,又道,“只因北地军务繁忙,近日恐有匈奴侵扰,儿臣与蒙大将军布置了一番,这才动身晚了,父皇不会怪罪吧?”年年秋冬,匈奴便要趁着草肥马壮来抢一场,回去过冬。这几年匈奴被打狠了,转入地广人稀的漠北,没有吃没有穿,更是攒足了劲儿要趁着大雪冰封之前,狠狠抢上一顿。
嬴政听他这么说,哪里还会怪罪,心中很高兴,脸上却没怎么显露,只是不急不慢道:“人回来了就好,找地方坐下吧……等等,扶苏,你看着精壮了不少。”晒黑了,看着比以前有杀气了,走路底盘也稳。
扶苏一笑,怪不好意思,道:“整日在军营中厮混,偶尔也与诸将军过手练招,可能长结实了些。”
始皇心道,过过手可练不成这样,估计在军营中被吊打了,他道:“一会儿咱父子俩也过过手。”
扶苏道:“父皇有令,儿臣谨遵。父皇不如先看看贺礼?”
长子能赶回来,嬴政就已经很高兴了,更何况见面一看,真如他预计一般,长成了一个刚强男儿的样子,这就是最好的寿礼了,别的那都是虚的。
“行,拿上来看看吧。”
门外有人进来,臣子皇孙们都扭头看。刚刚这父子俩当着众人的面,闲话家长,没把其他的皇子都给气死,大家倒要看看,长公子他要送个什么稀罕玩意儿。
走进来一绝色美女。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真漂亮!国色天香!胡亥还觉得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嬴政的脸绿了,这什么意思?是不是都觉得朕离了女人一天不能活?但长子毕竟千里夜行长驱而至,不好怎么骂,只问一句:“扶苏,这是个什么意思?”
“一旬之前,儿子追小股匈奴至阴山,忽而漫天奇光,兰麝芬芳,依稀听得有仙音,便见此女立于雪顶之上,告知儿臣,上天称颂吾皇有万世之功,特派仙人前来祝寿。儿臣不敢轻信,查明身份方才带来。此乃仙人。”扶苏说的一本正经。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就是心心念念找了那么久的神仙,太突然了。嬴政从龙书案后面站了起来。
女神仙还谦虚呢,“大家不必慌张,都是一双眼一张嘴,平常心、平常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孟姜女哭长城9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隔着书案道:“既然是神仙至此,不知可有什么信物?让朕与百官开开眼界。”
女神仙从广修里掏出一颗大桃子来,道:“来得匆忙,众神之女主托小仙从蟠桃园带来了一颗仙桃,闻一闻延年益寿,吃一颗长命百岁,献给陛下。”
寒冬腊月哪里来的桃子,这不是神仙是什么?众卿家恍然大悟,世上真有神仙!
小太监捧着托盘,屏息把仙桃送到嬴政案前。
嬴政拿起桃子闻了闻,一股桃香扑鼻,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神效,神清气爽了许多。他重又坐下,笑容满面道:“既然女神仙从仙界来,不如趁着喜庆,也给大家讲讲仙界是个什么模样?自古哪有凡人做神仙,大家都好奇得很。”
台下诸位纷纷点头。
有明白人看出来了,始皇帝对着女神仙存了疑心。毕竟,你要是卢生那种人,始皇还能把他当做同学,由学霸指路,一起在成仙的路上探索、摸爬,现在说神仙真来了,这……能信吗?
女神仙不慌不忙,先自报家门,吾乃是梁御仙宫梦真仙子,以后陛下称本仙子梁梦便可,这是本仙子在凡间行走的俗名儿。接着又仔细描绘了天宫瑶池的景象、布置、用的法器、布的阵势,天宫又有多少兵丁设置,什么叫玉帝,哪位是王母,有哪些规矩,从晌午一讲就讲到了黄昏,有问便有答,说得件件仔细,不带重样的,连扶苏都听呆了。有些人听得眼花缭乱、肚子都饿了,坐始皇下首的梦真仙子始终云淡风轻,滔滔不绝,最后嬴政投了降,甘拜下风道:“朕曾想过天宫是何等的繁华,以为朕的阿房宫能与天宫一比,如今听仙子讲述,才知道是冰山一角、小巫见大巫啊!”
梁梦心说,这都是蒙恬将军他瞎编的!亏我背了一个月,不然准被你问住。她松了一口气,嘴里道:“陛下谦虚了,阿房宫这样的宫殿,仙界之人俯视见到,也大为吃惊,赞叹是千古一观。玉帝好妒,听说待修成之后,准备雷击火烧之,还请陛下做好准备。”
嬴政一听,后背都凉了,做什么准备?还做什么准备?多放些稻草烧得更旺一点吗?
蒙毅到底是忠臣,上前一步,道:“冒犯仙子,请问这可会犯我大秦万年基业?该如何破解?”
梁梦也口渴,喝了点水,道:“小伙子你问得太直接了,你自己想吧。始皇帝,我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阿房宫,它有什么好?”
种种华丽壮美的词,听过梦真仙子口中的瑶池,嬴政他没脸用了,想了半天,憋出一个字来:“大!”
梁梦捂嘴一笑,道:“大?若是做寝宫之用,铺上三十亩的床,您得盖多大的被子,醒了钻得出来吗?若作游乐玩耍之用,整个华夏都是您的,这就算得上是大了?”
嬴政如遭雷击。
本来吧,阿房宫三个作用,一,容纳美女、寻欢作乐;二藏匿踪迹,登仙造极;三、接受外国朝见,显示大秦泱泱大国之国威。现在女人没了,神仙来了,外国都被拦在长城外了……况且那什么玉帝还说要雷击火烧!嬴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照您的意思,不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