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污受贿此罪比强娶民女可重大的多,翎国公慌得一时没稳住,腿一软,若不是身后的端国郡公下意识扶住了他,只怕就要摔倒在地。
“陛下,老臣冤枉啊!”翎国公不等王时初说完,立即走出班列朝贺靖逸喊道。
王时初被他打断,徐徐停下了说话。
半晌,贺靖逸冷冷的声音从高坐上传来,“翎国公说冤枉?可是没做过这些事?”
翎国公忙不迭的点头,“正是!陛下明察啊!”
“是没强娶少女,还是没有贪污受贿?”贺靖逸又问。
翎国公方才情急之下冲出来的,此时仔细一想,这两件事自己还真都做过,只是强娶的不是少女是一个有丈夫的妇人。
而且那事他明明做的很干净,有休书,有女子父母收聘礼的证据,还有府尹作证,告不倒他。
他怕的是贪污受贿的罪名,可他觉得冤枉,这官场大大小小这么多官员,做这事还少了,为何就上书告发他。
“都是冤枉!”翎国公做事都很有手段,痕迹抹得干干净净,而且多年从政的经验告诉他,一旦遇到事情要立即否认,搅乱视听,再偷换概念,只要皇帝信了自己,这关就过去了。
温志安冷冷一笑,“翎国公说冤枉,蔡晓蕊的丈夫都告到了大理寺,证据确凿,敢问大人如何冤枉?”
翎国公急道,“那蔡晓蕊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是结过婚的女子,而且也不是强娶,是她自己愿意的。”
“那翎国公是承认确实娶过蔡晓蕊?”温志安问道。
翎国公眼珠转了转,想了想承认没什么不妥,便答道,“是啊。”
“是少女是少妇,是强迫还是自愿一查便知。”温志安转回头望向贺靖逸,“请陛下恩准臣查办此事。”
贺靖逸道,“朕恩准了,若真有此事,温大人切记,一切依法处理。”
翎国公一身冷汗溢满了背后,心里暗道不好,皇帝这语气听来,竟是故意提醒温志安严加查办,自己这房小妾确实是强娶。
不禁又气那温志安太阴险,故意说出名字,引导自己承认,自己就是想赖也不好赖。
温志安恭敬领命,走回原先的列位之前还狠狠的瞪了翎国公一眼。
一是因为他早已对翎国公背后说自己恩师那些话生厌,瞧他不起。
二是翎国公不仅是强娶这么简单,他逼迫蔡晓蕊的丈夫休妻,她丈夫不肯,就诬陷他偷东西,将他抓到官府关了许久,又伪造休书,逼迫蔡晓蕊娘家收下聘礼,再让府尹作证,将蔡晓蕊强娶过门。
这件事也并非如他所说,是蔡晓蕊的丈夫告到大理寺的,而是元太师有意命人去查出来。
但温志安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贺靖逸的意思,他是下决心要整治一下翎国公。
翎国公素来与温志安没说过几次话,这人生性孤傲,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见他如此有把握,一时也没了底气。
“贪污受贿之事呢?”贺靖逸冰冷的声音仿若从地狱冒上来的催命符,让正在沉思中的翎国公浑身一抖,忙又大呼冤枉。
王时初也不理他一声声叫唤,直接将他贪污的罪证悉数念了出来,举着给他看,又让内监呈上去递给贺靖逸看。
翎国公方才只听他说自己贪污受贿,自信自己处理的妥当,料想他没有证据,自己只要否认就行,如今一看吓了一身冷汗,他竟然真的将自己所有的证据一一的找了出来,呈现在朝堂上所有王公大臣的眼前。
翎国公看着那些证据两眼一抹黑,差点晕了过去。
这次他站出了班列,没人扶住他,他只得自己站稳。
贺靖逸看着王时初呈上来的罪证,嘴角微微勾了勾,“翎国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翎国公一回神,不管不顾对着贺靖逸就喊冤枉,他心里想着只要自己咬死没做,贺靖逸按照规矩会将此事交给刑部审问,自己与刑部尚书一向交好,到时候通融一番,罚写钱财消消灾让此事过去。
于是他扯着嗓子,高呼冤枉,抵死不承认此事,那一声声浑浊夹杂哽咽的呼喊声,让众人不禁皱了皱眉,嫌太吵闹。
他哭了半晌,没人响应,贺靖逸不开口,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开口。
他从贺靖逸那露出的下半边脸瞧不出任何情绪,一时把握不准该不该继续嚎哭下去。
“翎国公既然觉得冤枉,不若让三司会审此事,若真是冤枉,自然会还翎国公一个清白,若此事属实,按照国法处置。”
在朝堂上极少开口的师玉卿出乎意料的在此时说出了这番话。
三司会审几个字让翎国公脸色一白,气血攻心,当场瘫倒在地,险些晕了过去。
翎国公抬眸瞧着他射过来的带些冷意的目光,不由心底一颤,自己是当真小瞧了他,也小瞧了皇帝对他的宠爱。
师玉卿并不如他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和,根本不是个好惹的人。
而贺靖逸这个皇帝,有仇必报,总有千百种方法整治的人无力还击。
那人原先与他说的话,他还不信,只当两个毛孩子能如何翻天去,他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臣,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直到他此时才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根本是老虎口里拔牙。
三司会审,遇到极其重大的案件才会启用,再位高权重的人只要犯了罪,由三司共同调查,如何也是抵赖不掉。
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卿共同审理案件,这三人,除了刑部尚书稍微熟识,要想买通其他二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原先以为自己狡辩两句,皇帝将此事交给刑部处理,自己通过与刑部的关系通融一番,交些罚款就能了结此事。
没想到皇后一开口就是三司会审,直接将他架到这份上,这一手当真是狠!
翎国公瘫倒在地,这下是摆明了逃不过这劫,自己连喊冤枉的力气都可以省了。
贺靖逸心底好笑,面上不动声色,握住师玉卿的手,微微侧过头望着他,温柔道,“就听皇后的。”
在场的所有人听见他这反常的声音都险些惊掉了下巴,好半天才忍住,将下巴收回来。
前几日随翎国公一道慷慨激昂要求贺靖逸纳妃的臣子,此时个个异常安静,低着头默不作声,都在闷头想自己有未做过违法之事,可否留了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