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以为……尸齿最佳！”
一个“尸齿最佳”，让房间内静的再无半点声响。
所有人都似僵住了一般，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
尤其苏氏和盛清蕙。
刘老太医知道尸齿不好被接受，也理解众人的反应，特别体贴的配合着没有出声，只安静写药方。
半晌……
“啊！你个庸医，竟敢让本乡主用尸齿，我打死你！”却是盛清蕙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抄起枕头就朝刘老太医砸过去。
老太医年龄虽大，但也是很注重养身的人。
皇上踹过来的脚他不敢躲，一个光有头衔没封地的乡主，怕个屁！
身子一扭，老太医躲过枕头，将写好的药方往下人手里一扔。
“老夫行医多年，尊贵至皇上、太后、皇后，贫贱至百姓、乞儿、残疾，还从未被人叫过一声庸医！盛乡主既然嫌老夫医术不好，老夫这就走，告辞！”
他重重冷哼一声，山羊胡子跟着一翘一翘，提起药箱就往外面走。
“太、太医，乡主年幼不懂事，一时被尸齿吓住，您莫生气，莫……”苏氏回神，连瞪盛清蕙的功夫都没有，急急追上去赔礼。
可就以刘老太医自己的话看，他也是有身份资历绝对漂亮的人，怎么可能被苏氏几句话就重新喊回？
“盛夫人，男女有别，还请自重！”甩开苏氏扯在衣袖上的手，刘老太医扔下一句，步子迈的更快。
任凭苏氏再说什么，连头都不回半分。
“让他走，不过一个区区大夫，也敢和本乡主叫嚣！等着，看本乡主怎么同翊王殿下和十六皇子说，看两位殿下怎么教训他！”
盛清蕙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你给我闭嘴！”苏氏简直气的恨不能扇她一巴掌。
眼见刘老太医走远，知道没法挽回，她气汹汹回了房中。
“蠢货，蠢货！”她进门就骂，“那老太医是谁，是太医院院正，官职虽比不得你父亲，但却是皇上、皇后跟前儿的红人！”
“可你呢，乡主？我呸！别说是乡主，哪怕就是郡主、公主，你也只是个外姓人，也不是皇亲国戚！但凡哪日惹恼了皇上，多大的品阶还不是说废就废！”
“蠢、蠢、蠢！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的！”
一通脾气发完，苏氏呼吸都不稳了，大口大口喘气。
“红人又如何，我也是红人，还是最近皇宫里最热的红人！他不过一个……”盛清蕙却不服气，梗着脖子叫。
“你红个屁！”苏氏直接爆了粗口，“前些日子就不说了，你怕不是忘了胳膊怎么断的，牙怎么掉的？盛清芸回来了，她回来了！”
“我说盛清芸回来了，你懂不懂什么意思！她回来了，你觉得你还红不红的下去！”
挥手将房中不相干的下人打发出去，只留张妈妈和冬春两人。
苏氏也不喊了，只觉心累的不行。
她走去盛清蕙床边，“盛清芸回来了，十六皇子早晚见到她。你我想的到她可能是救十六皇子的人，你以为皇上就想不到，翊王就想不到？”
“如今努力表现讨好都不够，你倒好，还冲刘太医发脾气，要是刘太医去皇上前参一本，你以为你的乡主还保得住？”
一席话，说的盛清蕙傻愣在了当场。
她以为，只要不让十六皇子和盛清芸见面，只要不让盛清芸有机会说出自己救人的话，那她的乡主之位就无虞。
却哪知……
“娘，母亲，我的好母亲，蕙儿错了，错了。现在该怎么办，您快说啊，现在该怎么办？”她急的伸手就去扯苏氏的衣袖，连动作间又扯疼了胳膊都顾不上。
“怎么办，人都走了，我能怎么办？“苏氏瞪她，“还是交给你爹爹去想办法吧。放心，你爹爹定不会放任你不管的。当务之急……是你的前门齿怎么办！”
瞅一眼盛清蕙缺一颗的牙，苏氏简直恨不能撕了盛清芸。
脸是保住了，哪想还有和毁容一样严重的事。
“不，不，打死我都不镶尸齿，打死都不！”一听苏氏提起牙齿，恐惧恶心的感觉急速涌现，盛清蕙急急道。
“那怎么办，刘太医的话你也听见了，象牙、牛骨、檀香，行是行，可色泽总不一样，难道你要一张嘴就被人发现你的牙是假的？”苏氏瞪她。
“不行，那怎么行！”盛清蕙拒绝，然后脑子一下就灵光了，“对了，我自己的牙，我自己的牙！太医不是说了，找不到自己的牙，尸齿才是最佳。那如果找到了我的牙，不是全都解决了？”
她眼睛一亮，直看向苏氏，满眼期待。
苏氏一怔，下一刻什么都顾不得了，转身就往外跑，“快快，都给我去云汐院，都给我去找二小姐的牙！”
她大喊一声，什么端庄高贵，全都抛去脑后，满心满眼只剩一个字——牙！
可哪里有什么牙，还有屁的牙等她们来找。
拜盛清芸手刃偷袭者，一人完虐一众侍卫的震撼表演，云汐院的丫鬟婆子格外听话勤快。
早在苏氏和盛清蕙离开的第一时间，就将院子打扫了个干净。
那石板青砖，半点杂污没有，干净的恨不能当铜镜使唤。
“哐”一声，苏氏推开院门，嘴张开正要说话，整个人急刹车僵住了。
她看着干干净净，潮湿舒适的青砖小院，只觉眼前一黑，恨不能晕过去。
“夫人，您慢些，奴婢……”张妈妈和冬春去招呼旁的下人来寻牙，慢了半拍赶来。
然后……
“哎哎，哎~”停步不及，两人齐齐撞上前面僵住的苏氏。
“哎呦！”
三人撞在一起。
张妈妈和冬春还好，毫无防备的苏氏直接一个马趴就朝前栽过去。
“咚”一声响，头脸和青砖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
苏氏疼的喊都喊不出来了，大张着嘴，发不出半点声响。
“夫、夫人，夫人？”张妈妈两人反应过来，慌忙跑过去扶。
两人一个抱腰，一个拽胳膊拉，动作麻利将脸朝地面的苏氏拉起翻了过来。
然后下一刻，空气静止了。
云汐院里，属于三人的这一方小天地似风都停了，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须臾……
“贱布（婢），还嫩（愣）着干什……”
话没说完，安静再次降临。
苏氏僵在当场，半晌僵硬的伸手往唇上摸，然后……
“啊！”她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