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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如瑾默默坐在一边,越想越觉得奇怪。不由的,就想起当日那封熏了香的花笺。有了那样的东西,今日的事情,还能单纯的当做是误会么……

    隔壁木鱼声停了,过了片刻,智清方丈领着照幻出门,飘然而去。如瑾连忙过去老太太那边,丫鬟们也开始进屋伺候。

    因听了佛音的缘故,老太太面色十分祥和,笑着让如瑾坐了,说道:“等雨听了咱们再走,一会午饭就在这里吃,寺里会送素斋过来。”

    如瑾笑道:“那么孙女就跟着祖母享福,接受高僧的馈赠了。”

    午间有僧人将斋饭送至院门口,待得用完素膳,蓝老太太又在榻上略歇了一会才告辞离开。天已经完全放晴,因为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连日来阴沉的云都散了,碧蓝天空上艳阳高照,端是难得。

    老太太心情很好,回去的路上和如瑾说了许多话,都是絮絮的家常琐事,马车厢里流淌着让人身心放松的温馨。

    回到府里,如瑾在秦氏那里坐了一会,回来就屏退了众人,独留下碧桃:“你上次打听董婆子等人之事办的不错,这次便也交给你。找人去会芝堂打听打听,看今日去乱传话的人是个什么形貌。”

    碧桃一愣,略微思索反应过来:“姑娘是怕今日的事和咱们有干碍?不会吧……兴许就是哪个闲汉吃饱了撑的乱玩罢了。”

    如瑾摇头:“外头闲汉怎会轻易弄到咱们府里的奴役衣衫,且还清楚知道咱们行踪,大雨天的,谁会如此费力乱玩。”

    053 暗中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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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桃凝眉想了一想,点头道:“倒也是,那么奴婢这就去找人问问,若是闲人无心也就罢了,若是什么人有意做的,咱们也好早点防备着。”顿了一顿,又说,“姑娘,容奴婢说一句,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真要是谁故意安排的大概不会用咱们府里的人,轻易不让人查到。”

    如瑾笑道:“你越发长进了,思虑很周详。这个我也清楚,不过是去碰碰运气,倘若真能问出点什么,也省了咱们许多力气不是。”

    “奴婢明白了,姑娘的意思是有一丝机会就别放过。”碧桃郑重答应下了,因了如瑾一句“长进”,心里喜滋滋的,脸上就有了笑意。

    如瑾看在眼里,提醒道:“沉稳着点,做得隐秘些,别让人察觉了。”

    “姑娘放心,小三子虽然整日吊儿郎当的,但我的事他不敢不好好做,这些年他穷困着都靠我接济呢。他人也机灵,不会给姑娘添麻烦。”小三子是当日和她一起被人送进府里的乐伎,现今在外院跑腿做杂活,也称得上一声师弟,从小同在戏班子里长大的。

    如瑾点头:“那就好,说起来你也不易,月钱就那么一点还要接济旧日的同伴,若非心地善良的不会做这样事。”

    碧桃脸有些红,低头道:“其实……奴婢也不是什么善人,不然当初对姑娘……只是我们从小离了爹娘,身边没有亲友,就把一起玩闹学艺的兄弟姐妹当亲人,情分与别人不同些,见他们困顿,有点看不过眼罢了。”

    如瑾颜色和缓的笑了笑:“当初的事我不在意,你亦不用耿耿于怀。那时你对我虽然不是太好,但也没做过太出格的事情,顶多耍耍性子罢了,与某些吃里扒外的比起来,你就是好的,况且当时也怪我没在你们身上花心思,难免你们各怀心思。”

    “姑娘这样说……奴婢无地自容……”碧桃头低得快要埋到胸口。

    如瑾微微一笑,拾起妆台上一根细细的攒丝镶珊瑚金钗,顺着织锦桌布繁复错杂的花纹一下一下轻划。沉吟片刻,她丢开金钗抬了头,沉声道:“去打听的时候,一定记得透露给凌先生,今日去上香的是我,是被他重新开过药方的蓝家嫡出小姐。”

    碧桃从方才的窘迫中回过神,见如瑾说的郑重,赶紧答应了,又忍不住疑惑:“为什么要这样说?”

    “他若聪明,就会明白。他若心善,就会帮我。”

    碧桃若有所悟,见如瑾似乎还有话说似的,就等着听下文。如瑾却颇为踌躇,又重新拿起簪子在桌布上划来划去,很是举棋不定的样子。

    碧桃试探着问:“姑娘是不是……担心他不肯帮忙?要么,拿些银钱或贵重东西给他做酬谢?”

    “若是拿银钱过去,他大约就不肯帮这个忙了。”如瑾摇头,又想了一会,最后深吸一口气,“罢了,就这样吧。你再传给他一句话,问问他,城里关于他的流言蜚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问他还记不记得。”

    “姑娘这是?”

    如瑾一双乌眸像是夜幕中最高远静谧的星星,声音亦如星空下拂过的风:“求他,不若让他明白利害。帮我,也是帮他自己。”

    这一夜,月华如水,静陈高天。

    十五的满月,连日来乌沉沉的墨色天空被照得清如琉璃,整个蓝府的房舍花木也尽皆收拢在这娟娟清辉之中。

    月色从细密的纱窗透进来,如瑾躺在床上,身上盖了白梅青底织锦薄被,让人移了屏风,卷了帘栊,对月而卧。却是很久没有睡着,屋里静悄悄的,依稀能听见外头铜壶细小的滴露声,如瑾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月轮,脸色清冷如霜。

    连日来纷乱的画面团团在脑中转着,一如窗上斑驳花影。“这一世,终究是不能干干净净地过了。”幽深长叹吞没在夜色里,是明月也照不亮的晦暗。

    想起那日揭开帘帷的短暂相对,那样温和干净的人,因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出诊,大约也要被她带累着,染了这淤泥一样的污秽。

    人生在世,似是雪纸一样,总要面临被乌墨点染的宿命。

    次日晨起,天空碧汪汪的,炫目美好。如瑾作息一如往常,早起给祖母和母亲请安,然后同姐妹们在蓝老夫子的教导下度过大约两个时辰,就可以回来吃饭休息,下午的时间是自己支配的。

    因为天气好,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几人放了学回来的路上,连一向不爱言语的蓝如琦都说笑了几句。蓝如璇依然笑得最多最温柔,就算和如瑾目光对上,也不曾露出半分不自然。唯有五妹蓝如琳,因为蓝老夫子受了托付要严格教导她,这一上午她就写了大半天的《女则》,还被老夫子指出许多写字的缺点来,十分怏怏不快。

    路过几株芭蕉的时候,蓝如琦说:“芭蕉承雨的声音很好听,叶子绿油油的也好看,不过五妹应该不大喜欢,她一直喜欢红色。”

    蓝如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大叶子有什么好看的,惨绿惨绿的丑死了。”

    如瑾恍若未闻在前头走着,蓝如璇摇头笑笑,蓝如琦腼腆低了头,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嘴角。看在蓝如琳眼里,就觉得蓝如琦的神色十分扎眼,暗自恨恨。

    几人分别后,蓝如琳和蓝如琦一同住在晓妆院,本该一起走的,这时蓝如琳却不愿意与之同行,独自去了幽玉后院的刘姨娘那里。

    一进门,自己走到桌前倒了满满一杯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下去,之后愤愤坐到椅上。刘姨娘见她神色不对,忙使眼色让丫鬟香竹和跟蓝如琳的香蕊出去。

    两人会意,香竹就拿了绣绷子到门口几步外的墩子上坐了,让香蕊帮着理绣线,一边绣花一边守门,门扇却不关,以免被人误会里头在做什么。刘姨娘这才走到蓝如琳身边,扶了她肩膀叹道:“我的姑娘,你又怎么了,这些日子不顺气的时候也太多了点,让人看见不免要说闲话,没事也说出事来了。”

    “什么叫没事?本来就有事!”蓝如琳砰的一下重重将茶盅顿在桌上,恨声道,“无端端地受了这样的委屈,怎么让我气顺。如今连蓝如琦那畏缩丫头都敢拿我取笑了,我还怕谁说什么闲话!”说着一阵心酸,眼泪扑扑簌簌掉下来。

    刘姨娘将她轻轻搂在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姑娘不哭,别着急,姨娘不是告诉你了么,这个时候要忍着,忍着才不会出错,才有机会洗刷冤屈,你要是自己先乱了,不正趁了别人的心么?”

    054 母女秘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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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如琳抽抽噎噎地哭,梗着脖子不忿:“忍忍忍,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眼看着半个月过去了,我可忍出什么好处没有?不但姐妹们看我笑话,府里奴才们跟我都越来越不敬了,好歹我也是堂堂的主子小姐,凭什么要受这样的气!”

    “姑娘,你不忍着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咱们不露声色的暗暗留意,兴许还能发现什么,倘若依着你的性子闹将起来,到时人人都瞧着咱们,那咱们还有什么机会了?”

    蓝如琳气鼓鼓:“姨娘说得轻巧,敢情没脸的不是您。当日就是您说这事有蹊跷,让我忍着慢慢地留意,我按您说的忍了这么多天了,姨娘可留意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