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打一巴掌,抹一口蜜,弄得那人的心像吊了十五桶水,七上八下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再让他去赴死,他可没那个勇气,甚至,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跑来京城。
桑玥不急,她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耗,可瞧他那快要冻死于一席雪光之间的模样,貌似她不用等太久。
桑玥选的是一个两排假山的狭缝当口,风儿可大了,不过须臾间,那人的脚就失去了知觉,他慌了,连忙磕了个头,颤声道:“我说!我什么都说!还请这位小姐放我一条生路!”
寒风挽起银狐大氅上的绒毛,吹拂着桑玥美如璞玉的脸,她的笑容亦如那软绵的毛一般,舒柔清浅:“你和我无冤无仇,我若想要你的命,方才袖手旁观不就好了?我们各取所需,你按照我的要求做了,我不仅送你安全离开,还会给你一笔丰厚的银子。”
既能活命,还能赚钱?那人怔了怔,鼓起勇气望进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当撞到那阴翳得足以将他挫骨扬灰的眼神时,他打了个激灵,不照做也不行啊,会死!
他左思右想,和盘托出:“我……我是从江南来的,在江南的桑府做账房的管事,名叫崔有平。”
难怪她没见过,原来是江南府邸的下人。
桑玥并不发问,只淡淡地道:“你能拿多少银子,取决于你提供的消息的价值,当然,光有消息没有凭证不足以令人信服。”她给莲珠使了个眼色,莲珠从宽袖的内荷包里摸出厚厚一沓子银票,当着崔有平的面晃了晃。
崔有平瞠目结舌,管账的人对钱财最是敏感,他虽只扫了一眼,但立马注意到了银票的面值皆达千两,那么厚一沓子,该是……该是多少银子?天啊!眼前这位……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桑家二小姐吧?
关于这个二小姐的传闻,别说京城,整个江南都是沸沸扬扬,去年除夕宴。她一倾天下,轰动南越,因她的缘故,时下的闺阁女子也爱热议阵法、国家大事,就连他的妹妹也不例外。前不久,传闻她被封为皇帝的妃子、她不想嫁、老天出动日食帮她!再近些的日子,摄政王妃的寿辰。她和慕容公子、碧洛大祭司这三人的感情纠葛几乎是家喻户晓。
崔有平看桑玥的眼神变了,那跟在看一尊神没什么区别,他扇了自己一耳光:“二小姐,我是个混球!我欺骗了许姨娘,一直找她勒索银子!今儿我狮子大开口,她终于不堪重负,决定杀我,永绝后患!”
能猜出她的身份,崔有平倒也不笨。桑玥笑容浅浅,眸光似柔还冷:“你欺骗她什么了?”
崔有平低下头:“十四年前,我们还没下江南,有一天晚上,二老爷原本说晚上要来陪许姨娘,结果被二夫人叫走了,许姨娘一时气愤就喝多了酒,我那时还只是一名跑腿的伙计,我给许姨娘送新做的衣柜,丫鬟们恰好不在,于是我……我一时冲动,就爬到许姨娘的床上去了。”
讲到这里,崔有平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很快,他又激动得跪走一步,仰视桑玥,急切道:“但是二小姐,我对天发誓!我什么都没做!许姨娘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我就只……只搂着她睡了一晚,她不知道,她以为……我们那个了。”
十四年前?桑玥清冷的眸子里笑意加深:“夏天?”
“是。”崔有平惶恐地应了句。
桑玥笑了,无比开心地笑了,崔有平没有说完的话她已经猜到了。夏天是许姨娘怀上桑飞燕的日子,如果许姨娘与崔有平有染,那么桑飞燕可就是个孽种了。她摸了摸鬓角的秀发,那里似乎残留着慕容拓指尖的香气,她心猿意马了一瞬,很快回过神,对崔有平道:“你可有证据?”
“请小姐背过身子。”
桑玥转身,崔有平扯掉腰带,解开棉服的扣子,从最里层掏出一个红色肚兜和白色帕子,再将衣衫整理好,道:“二小姐,好了,”
待桑玥再次转身,他已将湿得滴水的肚兜和帕子双手呈上,莲珠接过,打开一看,帕子上面绣了许姨娘的闺名“娇”,那花色与肚兜上的一致,赫然是多年前京城流行过的并蒂莲,她在五姨娘的旧衣物中见过。现如今,贵妇名媛极少绣制并蒂莲了,多嫌老气。
桑玥淡雅似莲地迈了个步子,一阵香风拂过,与她阴翳得似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笑同时袭上崔有平的神志:“你怎么能对我撒谎呢,崔有平?”
崔有平脊背发凉,二小姐笑起来真美、真毒!“我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
桑玥手肘支着手背,双指捏上尖尖的下颚,踱了几个步子,道:“你啊,明明就与许姨娘有了夫妻之实,你多年来无怨无悔地追随我二叔、兢兢业业地操持江南府邸的事,就是为了日日能见到你们的女儿飞燕啊。”
崔有平身子陡然一晃,他……他的确是这么威胁许姨娘的,可那只是威胁,不是真的!“二……二小姐……我……我没有……”
桑玥状似惋惜地叹了口气:“既然你非要撒谎,那么就怪不得我心狠了,莲珠。”
“小姐。”
“白救了他一遭,还遣了那么多银子给小厮,到头来尽给我扯谎,在他死之前,我怎么也得捞点利息,我瞧他冻僵了根本动弹不得,你去挖了他的心和肝,我拿去喂小慕儿。”意态闲闲地说完,桑玥把腰间的匕首递给莲珠。
“是,小姐!”莲珠压住心底的慌乱,将匕首拔出鞘,二话不说就捅进了崔有平的肚子。
“啊——”崔有平痛呼,奈何双腿被冻得失去知觉,半点儿挪不动,双手也反应过慢,就眼睁睁地瞧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剧痛来袭,他的五官紧紧地扭成了一团。偏这时,桑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忙改了口,“我说!我说!桑飞燕是我和许姨娘的孩子!我们苟合许多年了!”
桑玥拍了拍银狐氅衣上并不存在的粉尘,也拍去了眼底最后一抹寒凉:“你有婚配吗?家中还有何人?”
崔有平不明所以,愣了愣,据实相告:“家里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十岁稚儿、五岁小女,一妻三妾。”
那就不存在“不举”这一说了,她可不愿意像大夫人那样,弄了半天,那骆庆原是个废人。
“莲珠,这儿交给你了。”
桑玥幽幽说完,带着茉莉前往了福寿院。从茉莉口里得知,丁香称病一整日,闭门歇息,茉莉想去送点吃的,丁香只让她放在门口,并不让其入内,但除此之外,丁香并无其它异常。
福寿院内的正厅内,滕氏刚用药水洗了头、泡了澡,又让刘妈妈和颖雪给她浑身涂满怪味熏天的药膏,身上的痒才勉强止住了。但偶不经意地动动,衣衫划过患处,又会痒得挠心挠肺。
她穿着酱色长袄,缎面用银线绣了飘飞的玉如娇,与她惨白的脸色相映生辉,凭添了几分萧瑟之感。她墨发轻挽于脑后,向来喜欢繁复首饰的她今日只戴了根无坠子的银簪。
刘妈妈和颖雪恭敬地分立于滕氏两侧,眼观鼻、鼻观心,伺候滕氏多年,她们晓得怎样做才不至于被殃及鱼池。
韩玉穿一件宝蓝色斜襟短袄,内衬白色罗裙,可能近段时间与桑楚青的关系不甚良好,导致滕氏对她冷淡了许多,因而她的脸色也不大好,甚至秋波双眸间流转着恹恹之色,看着令人心疼。桑飞燕贴心地递过一杯热茶,不敢言语,只得报以一个微微的讨好的笑。
桑飞燕有着自己的打算,她长期住在许姨娘的院子也不是个事儿,正儿八经的主子总跟姨娘在一块儿,免不得自降身份。所以这回,她可是卯足劲儿地讨好韩玉,誓要搬回自己的院子。她此次的穿戴朴素大方,白色绣粉桃束腰长袄,衬得肌肤水嫩光泽又不显招摇,墨发挽了个百合髻,簪一支镶东珠银簪,配那小巧精致的五官,端的是清秀绝伦。
久违的大姨娘坐在滕氏的下首处,用勺子搅动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每每滕氏身体抱恙,都会唤她服侍。尤其她重新得了协理中馈的权力,往福寿院跑的次数越发勤便了。
桑玥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副波云诡异的画面,每个人都各付心思,脸上却都挂着从容和蔼的笑。韩玉巴不得大姨娘早点倒台,她好独揽大权;大姨娘巴不得韩玉和桑楚青早些回江南,她和滕氏好尽早将桑玄夜扶上世子之位;滕氏原本因着桑楚青的关系颇为赞赏韩玉这个儿媳,韩玉却抓着中馈大权不放,倒渐渐成了她的眼中钉;桑飞燕无非是想讨好滕氏讨好韩玉,多几个出席公众场合的机会以便接近慕容耀,当然,那是在桑玥进门之前。从桑玥买过门槛的那一刻起,桑飞燕的眸光就跳动着灼热得似要焚天灭地的锋芒。
呵,慕容歆许了桑飞燕不少好处吧,所以才挑拨得桑飞燕处处跟她作对!
“玥儿见过祖母、见过婶娘。”桑玥规矩地行了一礼。
滕氏抬手欲摸发髻上的珠花,陡然发现除了银簪她竟再没佩戴任何首饰,不由地恼怒,刚才真是气昏了头,所以连装扮都简略了。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祖母吗?”
桑玥心里冷笑,克母克姊的传言过去已久,滕氏而今恨她一来是错以为她害了滕氏,二来,估计是在气愤她抱走了桑玄安,此刻竟空手而归了。
“你给我跪下!”滕氏拍桌厉害,“你个不肖子孙!没克死我,就想着法儿地折磨我!你为了让桑玄安能养在五姨娘的院子,故意把我整病了,是不是?”
桑玥幽静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一下,好吧,她承认,这两件事发生得过于巧合了。是谁在她瞌睡时递了个枕头呢?她刚刚真的想把滕氏弄病来着。
☆、【第一百零一章】撕烂你的美人皮
桑玥依言跪下,以泰然自若的目光与滕氏对视,嘴角挂着合宜的微笑:“祖母,这话说的我太冤枉了,我怎么会为了将玄安抱给五姨娘去养就出此下策陷害您呢?毕竟,照看两个孩子是挺累的,祖母当初就是存的这份慈悲之心才与五姨娘一人带着一个,我心疼祖母,也心疼五姨娘。”
滕氏原以为桑玥会翻过天去,哪知让她跪她就跪,一番话讲得滴水不漏,态度也恭顺诚恳,这倒让滕氏不好继续发火。
刘妈妈赶紧递过一杯滕氏最爱喝的音韵茶,滕氏端过,用杯盖拨了拨飘散于温水中的墨绿色茶叶,再好的茶叶入水还不是软绵得如絮如萍,甭管外面有多少达官贵人心仪桑玥,只要在定国公府内,桑玥就得听她的。一念至此,滕氏抿了一口茶,语气好了一分,言辞犀利不变:“你是我心坎儿上的孙女儿,我自问待你不薄,你送我一床有跳蚤的棉被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当真……一点私心都没有?”
滕氏心里仍旧认为桑玥是凶手,目的就是为了将桑玄安抱走,如今她得了这个病,莫说她了,就是整个内院的人都要施药三日,桑玄安自然不可能留在福寿院。
大姨娘将凉得差不多的药递到滕氏面前,讨好地笑着:“老夫人,婢子伺候您喝药。”
大姨娘一勺一勺地喂滕氏喝完,又递过帕子给滕氏擦了嘴,才将药碗递给颖雪端走,自己则行至滕氏的左侧站好,坐,她是万万不敢的。
桑飞燕睁大烟波浩渺的眸子,露出一副心痛的样子:“祖母,我相信二姐姐不会做这样的事,或许,只是缝制被褥的下人手脚不干净,惹了跳蚤,毕竟被褥不是二姐姐亲手缝制的,是贵叔铺子里送来的。”
哟!桑飞燕,从前倒是没发现你还有点儿商业头脑,晓得把脏水往贵叔铺子里泼一瓢。
今天桑玥要是为了逃罪将责任推给贵叔,明日各种诋毁言论就该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桑飞燕想学韩玲萱?不,或者韩玲萱去铺子里捣乱的主意就是桑飞燕旁敲侧击的。
桑玥并不外露心中所想,淡雅地抬眸:“祖母,被子是做好了拿到棠梨院的,我给您和五姨娘一人送了一床,五姨娘盖了没事,想必您这被褥中的跳蚤不是来自贵叔的铺子。”
“啊?难道是有人事后刻意陷害祖母吗?天啊!祖母向来待人宽厚,究竟是谁心肠这么歹毒要陷害祖母?”
桑飞燕掩面惊呼,秋水翦瞳中波光盈盈,桑玥从中读到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不由地心里冷笑,贼喊捉贼的戏码演得可真好,说来说去,不就是要引领祖母将矛头对准她和五姨娘么?
滕氏的一双老眸暗沉无光,思前想后,始终觉得桑玥的嫌疑最大,若韩珍还在世,她定会怀疑韩珍才是幕后黑手,因为她与韩珍明里暗里交了不知几回手。可眼下当家的是韩玉,韩玉害了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定国公是桑楚沐,明年桑楚沐娶个续弦,按照规矩,掌家的绝不再是韩玉,所以,韩玉不仅不能害她,反而应该想着法儿地让她活得好好的,这样,即便桑楚沐娶了妻子,有她压着,规矩还是可以改改的。
韩玉略微苍白的唇瓣抿了抿,温婉地道:“婆母,兴许真的是哪个下人不干净惹的,我相信玥儿没胆子陷害自己的祖母,她毕竟才十四岁,玥儿这孩子,说起来也真是可怜,从前大嫂和柔儿在世时,总冤枉她,好在每次玥儿都能化险为夷,公道自在人心,玥儿是什么样的品性,您心里最清楚,误会了玥儿,让远在洛邑的大哥如何安心呢?”
桑玥狐疑的目光自韩玉略微苍白的面色上流转而过,很快,归于平静。
滕氏的脸子越发沉了,韩珍和桑柔屡次陷害桑玥,为什么桑玥就是没事呢?说明什么?说明这丫头的心机城府不是一般地深!从前她并未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如今火烧着了自己,她方才警觉。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一个姨娘生的女儿,凭什么能让桑楚沐疼进了骨子里?不仅桑楚沐,就连桑玄夜都对她好过头了,这……绝非好事!
桑玥哪里不知滕氏的想法?滕氏偏袒弱者,忌讳强者,这就是滕氏从前一直容不得大夫人的缘故,滕氏之所以对她好,一分是祖孙情分,一分是她的示弱讨好,两分是给父亲面子,其余的可全都是在拿她磨着大夫人。大夫人死后,她一跃成为府里最风光的主子,强烈的对比和蓄意挑唆下,滕氏看她顺眼,才怪。
滕氏将茶盏重重地丢在桌上,瓷器碰撞,溅起了一片水花:“那就查!但凡接触过被子的下人,统统给我严刑拷打!”
桑玥微笑着道:“祖母是要一口气将我院子里的人打个干净吗?”
“祖母!”桑玄夜不知何时跨入了正厅,他先给滕氏见了礼,尔后无比惊讶地问道,“祖母,玥儿犯了什么错,您要她徒膝跪在冰凉的地板上?”
“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桑楚沐对桑玥的心疼狠狠地戳着滕氏的心,她花白的眉毛拧了拧,沉声道:“她为了让桑玄安住进五姨娘的院子,竟然给我送来塞了跳蚤的被子,想让我被咬死吗?”
桑玄夜是个人精,在出现了一瞬间的失态之后,赶紧走到滕氏的身侧,拉过滕氏的胳膊,极尽亲昵和担忧,道:“那祖母现在可好些了?”
滕氏心头一软,给刘妈妈使了个眼色,刘妈妈搬来一个凳子,桑玄夜坐在滕氏的旁边,依旧挽着滕氏的胳膊,语含三分讨好、三分轻哄:“祖母,你好些了没?我担心着呢。”
滕氏被这么一哄,神色稍作缓和:“擦了药,过几日应该就没事了,你安心准备明年的春试,内宅的事别跟着瞎掺和。”
刘妈妈福着身子道:“老夫人,二小姐院子里的下人还要一个一个严刑拷打吗?”
滕氏将桑玄夜有些冰冷的手握住,正要下达命令,门口的丫鬟给刘妈妈打了个手势,刘妈妈征求滕氏的同意后,跑到门外一看,来人竟是冬茹,冬茹前不久调去了桑玥的院子做一等丫鬟,平日里洒扫外屋和养花,顺带着监视棠梨院的情况。冬茹悄声对刘妈妈讲了几句,刘妈妈脸色大变,拍了拍大腿,恨铁不成钢地啐了一口,遣走冬茹后,返回正厅。
刘妈妈硬着头皮道:“启禀老夫人,二小姐院子里的丁香病了,窝在房里一整天,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桑玄夜和大姨娘面面相觑,滕氏淡漠而夹杂了一丝愠怒的眸光扫过桑玥平淡无波的脸,冷声道:“把丁香带上来!”
丁香进来时,显得十分狼狈,穿一件粉红色比甲短袄,白色棉裤,发髻有些蓬乱,手背和脖子处均有不同程度的抓痕,走路的样子扭扭捏捏,手总不自觉地就想往哪儿挠似的。她跪下给滕氏行了个礼:“奴婢见过老夫人。”刚说完,手就忍不住在肚子上抓了一把。
众人诧异了,丁香是老夫人院子里出来的人,按理说是个挺讲规矩的,不应当出现如此不雅的举止。
滕氏蹙眉:“你哪里不舒服?扭扭捏捏成何体统?”
丁香边说边挠着手背:“回老夫人的话,奴婢……奴婢身上痒得很。”
“痒?难不成你也遭了跳蚤?”桑飞燕忍不住插了句嘴,完后意识到自己逾越了,起身给滕氏行礼赔罪。
滕氏压了压手,示意桑飞燕坐下,奇怪地打量着丁香:“刘妈妈,去检查一下她的身上有没有跳蚤,注意点儿,别自个儿染上了。”
“是。”
丁香闻言身子就是一颤,赶紧伏在地,刘妈妈用帕子包住手,挑开丁香的发丝,拨弄了几下,看到那蠕动的黑虫子时,一股恶寒自脚底升腾,蔓延到四肢百骸:“老夫人,她的确是遭了跳蚤。”
老夫人和丁香同时遭了跳蚤,证据太明显了!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奴婢!枉我那么多年提拔你、教导你,你竟然对我下毒手!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含沙射影的话明显至极,桑飞燕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桑玥的神色,然期盼着的惊慌并未出现。
“说!你为什么要害我?”滕氏气得抡起茶杯就朝丁香砸了过去,热水泼了她一身,她动也不敢动,伏着的身子瑟瑟发抖。
“丁香,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陷害我祖母!”桑玄夜怒目而视。
丁香颤颤巍巍道:“奴婢……不是奴婢干的……奴婢……”
丁香支支吾吾的样子着实令人起疑,韩玉慢条斯理,语气和善地问了句:“丁香你莫怕,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如今府里除福寿院的人之外,就你身上突然跳蚤,这日子又刚好吻合,说你是无辜的,怕是不能令众人信服,你要是有苦衷,也别瞒着,老夫人明朝秋毫,孰是孰非,一眼就能辩明,你撒谎也没用。”
“这……”丁香迟疑了。
桑玥冷冷地剜了丁香一眼,闭唇不语。
“丁香,你有苦衷,就赶紧说,你不说出真相,害得二姐姐跟你一同遭殃。”桑飞燕落井下石,硬是给桑玥扣了顶幕后黑手的帽子。
桑玄夜面色铁青:“四妹,你含沙射影的是在误导大家认为二妹是凶手吗?”
桑飞燕急忙起身一福,泪珠子掉了下来:“大哥,我没有,我是希望查清此事,还棠梨院的人一个清白,毕竟丁香是二姐姐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