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想了想,又说道:“其实依属下看來,主公大可不必如此忧虑。以六大军团的实力,必定可以横扫北方诸州,如果曹操敢于轻举妄动,主公便可趁机一统天下!”
刘欣摇了摇头,沒有说话。刘欣也知道就凭他现在掌握的军事力量,统一整个大汉并非沒有可能。但这样一來,大汉王朝是统一了,却也必然造成山河破碎,百姓困苦不堪的局面,最终反而给了那些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异族可乘之机。
主忧臣辱,不能够帮助刘欣解决目前的困局,沮授深以为耻,他已经两天沒有睡好觉了。不过,通过这两天的苦思冥想,沮授也想通了一件事情,他拱手说道:“属下对主公意欲打通西域商路的想法深以为然,既然这里局面一时难以解决,而属下估计,曹操也不敢悍然对主公用兵,不如就请主公前往关中,亲自主持西域事务要紧。”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世上的事沒有侥幸。公与,你沒有看到徐州在曹军肆虐之后的惨状吗?刘某总觉得最近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可不希望治下的百姓也遭此不幸,在后顾之忧沒有解决之前,刘某是不会前往关中的。”
顿了一顿,刘欣继续说道:“不过,西域的事情也不能久拖不决。这样吧,我现在就任命贾诩为西域都护,全权负责重建西域都护府的各项事宜。另调第一军团前往关中,以为凉州后援。第二军团移驻荆北各郡,以防曹操。”
沮授迟疑了一下,说道:“启禀主公,第七军团已经于日前从成都出发,不日将抵达豫章。第一军团一部原來是打算调往益州的,如果全部调往关中,益州将无兵可用。”
第七军团中刘欣全力打造的山地丛林作战专业部队,长期驻扎在益州是因为那里多山地,既有用武之地又方便训练。而在江南的会稽、豫章等地山区也生活着一些山越部落。
最近随着大批难民被安置下來,已经发生了多起山越部落袭扰、劫掠这些难民的事件。虽然都被担任护卫任务的第三军团击退了,但也给难民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导致从徐州过來的这批难民人心惶惶。
对于这些屡次侵袭汉民的山越部落,刘欣仍然采取了过去的办法,一方面对他们汉越平等,一视同仁的政策,一方面对于顽固不化的死硬分子,也要予以坚决打击。为了对付山越部落,刘欣便将第七军团调到了江南。作为山地战的专业部队,让第七军团去对付山越部落当然是最合适的安排。
由于自秦汉以來的民族融合,山越人与汉人的区别并不大,而且山越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原來就是汉人。这些山越人居住分散,以农业耕作为生,但是因为生活在山地中间,所以性好习武,组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武装集团。并且这些武装集团与当地的宗族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常常互相通风报信,成为对那些外來难民最大的威胁。
不过,在刘欣的眼里,江南人烟稀少,这些与汉人差别不大的山越部落正是极为重要的劳动力资源,他对这些山越部落实行清剿倒是其次,招抚才是他的最终目的。既然以安抚为主,本來是不需要将整个第七军团调过來,但是考虑到接下來要攻取的交州也有许多山林之地,还是需要用到这支部队,于是刘欣索性将他们全部调了过來,让他们好熟悉熟悉江南的气候和地理环境。
听到沮授的担忧,刘欣笑了起來,说道:“现在各地的地方军已经重组完毕,他们换上了与正规军团相同的装备,拿着与正规军团相同的粮饷,现在也该是他们出力的时候了。放心吧,以六夫人在南中的名望,那里的蛮部绝不会反。”
刘欣对南中的局势如此放心,当然不是完全将希望寄在祝融这个蛮族百姓心目中公认的火神传人身上。这两年,许多蛮族首领都到各郡县担任官职,如今刘欣在南中的利益和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他们又怎么会起來造反呢?
其实对于山越,刘欣也颁布了同样的政策,允许各部落的贵族出仕,担任郡县官吏,同时征召各山越部落中的青壮入伍,并且欢迎他们迁出山地。凡是迁出山地的越人,可以像从徐州过來的难民一样分取田地、农具和优良的种子。这些政策虽然目前还沒有看到效果,但是刘欣相信,只有让大家的利益一致,才能够真正同心同力,也才能够永绝后患。
沮授向來就是支持刘欣迎娶祝融的,听到这里,也笑了起來,拱手说道:“主公说的有理,即使有哪个部落胆敢反叛,只要六夫人振臂一呼,也会立刻平息的。”
刘欣呵呵一笑,说道:“公与,你回去准备几斤好茶,和我一起去看看那两位张先生,据糜竺先生所说,他们都有大才。要想破解眼前的困局,还是需要集思广益,多听听意见总是有好处的。”
张昭、张紘去年來到江南以后,就帮着糜竺、虞翻一起安置难民,后來自己也在吴郡安顿了下來。刘欣也曾经通过糜竺向邀请他们出仕,但都遭到了他们的拒绝。
不过,刘欣知道,并不是这两位张先生淡泊名利,而是他们在摆文人的臭架子,想要刘欣亲自相请罢了。刘欣來到江南两个多月了,却一直沒有再提这件事,而是将他们晾在那里。晾了他们这么长时间,在刘欣看來,他们的臭架子也该收起來了,现在正是招揽他们的好时机。
二张都是徐州名士,又都在安置徐州难民的过程出过力,因此虞翻、糜竺对他们的安置也格外照顾一些,不仅在吴城各分给他们一处大宅院,还在离太湖不远的地方分给他们一处庄园,数百亩良田。当然了,二张过江的时候都是拖家带口,又有许多僮仆随行,沒有这么多田地也养不活这一大家子人。
原本在徐州的时候,二张就彼此相熟,如今又共同经历了发生地徐州的这场劫难,关系更加紧密。两家现在又是近邻,就连城外的庄园也靠在一起,相互之间的往來越发密切。
有了房,有了地,二张衣食无忧,又沒有什么职司在身,生活自然优游自在。此时,二人便在张昭的庄园中饮茶闲话。他们所冲泡的茶叶也是虞翻所赠今年的新茶,当然在品质上比起刘欣所饮茶叶要差上一些,但也已经足以令二人十分喜欢了。只是因为茶叶的产量较低,虞翻只送给了他们每人两三两的样子,寻常人登门作客,他们都是舍不得拿出來的。
张昭呡了一小口茶,笑问道:“子期,近日听闻刘大人已经克复了广陵,宵小尽除,四境安宁,不知道你有沒有返乡的打算?”
张紘摇了摇头,说道:“好不容易在这边安顿下來,还回去做什么?再说,呆了些时日,我倒有些喜欢上这里了。莫非子布先生有意返回徐州?”
张昭叹息道:“故土难离,我倒是有意回转彭城,只是那里已经为曹操所据,徒叹奈何啊。”
张紘对于名利却比张昭看得重一些,听到张昭有意回乡,不由劝道:“前几日听仲翔先生说起刘大人在江南的规划,愚弟以为甚是有理,若是照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江南的繁华指日可待。所以愚弟想來,从此扎根江南也不是一件坏事。不知道子布有什么看法?”
张昭诧异地问道:“子期的意思是想要出仕了?”
去年刘欣通过糜竺來请他们两人出仕,张紘本來是想点头答应的,却被张昭拦住,说是刘欣如果真心求贤,必然会亲自登门相请,如果刘欣只是沽名钓誉,即使出仕了也难有作为。张紘听信了张昭的劝告,便和他一起拒绝了刘欣。但是,只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江南三郡所发生的变化便可以用日新月异來形容,张紘不禁有些后悔了。
张紘内心的这些想法却不便对张昭挑明,他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也不是。只不过最近有些闲得慌。”
其实所谓的名士和普通的士族并沒有什么本质区别,他们想方设法让自己出名,也是为了将來能够在朝廷或者各级官府中谋取一个更好的职位。张昭也不例外,他拒绝了刘欣的邀请,只是担心刘欣会给他安排一个不太合适的位置。
听到张紘言辞闪烁,张昭笑道:“放心吧,这段时间我向仲翔、子仲二位先生了解了许多事情,那位刘大人并不是高高在上的性格,他一定会登门相请的。”
第563章行不通(补更)
江南发生的变化,张昭也看在眼里,不禁对于当初拒绝刘欣相邀的事情也颇为后悔,于是他便刻意打听关于刘欣的各种传闻,分析刘欣的性格,这才得出刘欣肯定会再次邀请他出山的结论。可是刘欣來到江南已经两个月了,却始终沒有登门來邀请他们两个,不要说张紘,就连张昭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起來。他刚才对张紘说的那番话只不过是些安慰之词,其实他自己心里一点底都沒有。
两人正闲话间,突然有家僮前來禀报,说是四州总管刘大人前來拜访。四州总管这个官职是刘欣自己想出來,然后让何太后下达的诏命,不过他将这个头衔写在名贴上倒是心安理得,毕竟比起荆州牧來,这个史无前例的官职更能够让他名正言顺地管理司、荆、凉、益四州之地。
听说刘欣果然亲自登门拜访,张紘顿时对张昭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忙拱手问道:“子布,如果刘大人这次再提出來请我们出仕,你看我们要不要再推辞一下?”
张昭正在暗自庆幸,他刚才为了安慰张紘,将话说得太满了,若是刘欣始终不來相请,这个糗可就出得大了。如今听到刘欣真的登门了,他哪里还敢再摆什么谱,赶紧说道:“万万不可!刘大人能够纡尊降贵,亲自登门,他有什么要求,咱们可要先答应下來再说。切记,切记。”
张紘颔首道:“一切听凭子布兄吩咐。”
二人整理了下衣冠,一齐來到门外,却见一个英俊高大的年轻人一身白衣站在他们面前。虞翻从那个年轻人的身后转了出來,拱手道:“二位先生,我家主公亲自看你们來了。”
张昭、张紘虽然沒有见过刘欣,却是久闻其名,慌忙朝着那个白衣年轻人行礼道:“草民拜见大人。”
刘欣呵呵一笑,说道:“二位先生不必多礼。前番拯救徐州百姓,二位先生出力甚巨,刘某素知二位先生淡泊名利,不稀罕那些金银之物,所以只带了一点小东西,聊表一下心意,还望二位先生勿要推托。”
他的话音一了,身后便有两名亲卫走上前來,将两个纸包儿递到张昭、张紘面前。这二人虽然心中疑惑,但他们都是有修养的人,却不好当着这么多人急吼吼地打开來查看。
刘欣仿佛看透了他们的心思,笑着说道:“二位先生,何不打开來看看?”
既然送礼的人都这样鼓励了,张紘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将手中的纸包轻轻打开,一股清香扑鼻而來,正是他和张昭爱若珍宝的茶叶,而且比他们喝的茶叶还要香一些。
这两个纸包里的茶叶都是产自最好的那几棵野茶树,产量本來就低,再加上炒制的人手法还不熟练,品质最佳的一共也不会超过三斤,虞翻自己一两都沒敢留下,全部献给了刘欣。而刘欣一出手便赐给张昭、张紘每人一斤,比他自己剩下的都要多,足见他对这两人的重视。
当然了,张昭、张紘现在还不知道这茶叶的珍贵,但是文人多好雅事,刘欣送他们的这些茶叶正合他们的心意,如果刘欣送他们几坛好酒,境界反而要差上一些了。
张昭、张紘感动莫名,连忙将刘欣让进厅堂。二人对望一眼,一齐拜倒在地,说道:“大人能够亲自登门,草民感激不尽,今后大人若有用得着草民的地方,草民定效死力!”
沮授、虞翻沒想到上次他们还拒绝了刘欣的相请,这次却主动愿意效力,神情都是一怔。刘欣却沒有什么意外,因为他知道在历史上,这两位也是在孙策提了礼物登门以后,爽快地答应了孙策的邀请,便最终成为江东的肱股之臣。
刘欣笑着将二人扶了起來,说道:“自古道,读得圣贤书,货与帝王家。二位先生满腹才华,能够为国效力,是我大汉之幸,是天下万民之幸。”
张昭、张紘连称不敢。待众人重新坐定,张昭连忙吩咐家僮奉上茶來,却是用刘欣刚刚送给他们的茶叶所沏,果然茶香迎面,沁人心脾。
刘欣喝了一会茶,这才说道:“不瞒二位先生,如今渡江而來的百姓已经基本安置妥当,但是近來却屡受山越袭扰,不知二位先生有何良策教我?”
张昭、张紘都知道刘欣这是在考究他们的才学了,神情不由都凝重起來。他们來到江南以后,也有幸看到几期襄阳发行的大汉快报,对于刘欣处理与山越关系的政策已经有所了解,平时闲谈当中也进行过一些讨论。
张紘略一思索,起身说道:“山越主要分布在丹阳、豫章、会稽等郡山地,自先帝时起便屡有反叛。官军來攻时,他们便躲入深山,所以屡禁不绝。若主公前段时间所颁布的鼓励山越迁往平地之策得以实行,不仅山越之乱可渐次平息,还可以缓解江南人口不足之患,可谓一举两得。然属下以为,山越之众必不肯轻易出山,主公还当以他策应对。”
刘欣颔首道:“看來子期先生对山越颇多了解,想必胸中早有应对之策了?”
此时正是表现自己的机会,张紘也不谦虚,拱手说道:“属下世居广陵,与丹阳只一江之隔,素知山越习性。其山中出铜铁,常自铸兵器,其民亦好勇斗狠,若是一味进剿,恐难竟全功。为今之计,不可与之交锋,而当设法逼其出山!”
刘欣沉吟道:“若不交锋,如何令其出山?”
张紘捋须笑道:“回主公,山越亦以种植谷物为生,主公当分兵扼守险要之地,将山越诸部分割包围,多修营寨,却不与之交锋。待其谷物成熟之际,纵兵抢收。山越无粮可收,必然饥饿难耐,此时不得不出山矣。”
这个办法正是历史上东吴大将诸葛恪对付山越所用的办法,而且最终导致了山越迁出大山,从此越人与汉人完全融合,而彻底免除了山越之患。刘欣对于这个时期的历史知识大多來源于三国演义,而演义上关于山越的记载不多,他也是到达江南以后,才感受到山越人对北方迁徙过來的汉民所造成的威胁,至于诸葛恪所用的方法,他更是一无所知。不过,张紘也是看到大汉快报上所刊载的刘欣应对山越的政策以后,受到了启发,才想出这个办法的。
刘欣沉思片刻,虽然觉得这个办法有点损,却还是点头说道:“依刘某看來,子期这个办法可行,若是进展顺利的话,今年秋收以后,山越各部就不得不得迁出山林,融入我大汉。子期,刘某现在就任命你为平越将军,总管平越事宜,第七军团副军团长封烈以下,皆归你调遣。”
张紘大喜,再拜道:“属下定当不辱使命!”
刘欣摆了摆手,又说道:“刘某还有一事难以决断,不知二位先生可有指教?”
张昭见张紘得了官职,连忙拱手说道:“主公请讲。”
刘欣说道:“刘某去年入冬以來,已经两次在匈奴草原用兵,虽均大胜而还,但平定匈奴草原尚需时日。还有,西域都护府已经废弃多年,刘欣也有意予以重建。所以,在可以预见到的今明两年,刘某的主要力量都会放在西北方向。”
顿了一顿,刘欣继续说道:“刘某所说的力量并不单单是指军队,还包括财力、物力和人力。但是,曹操、袁绍二人皆是虎视眈眈,刘某对他们也是放心不下。这些年,荆、益二州在刘某的治下虽然物富民丰,但是绝对撑不起两场战争。刘某想请教一下二位先生,有什么办法可以令曹操、袁绍之间开启战端,让刘某放心料理西方的事情?”
既然要问计于“江东二张”,刘欣对于当前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当然毫无保留,就连他原先准备攻伐刘繇,逼迫袁术这个“祸水”北犯的计划也和盘托出。
这样一个困局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解开,厅堂里顿时沉寂下來,张昭、张紘都低下头,静静地思索起來。
良久,张昭抬起头來,拱手说道:“启禀主公,虽说国无二主,曹操、袁绍各立一君,迟早会有一战,但依属下看來,曹操绝不会主动挑起战端,至少目前不会。因为曹操在无论在军力方面还是在粮草方面,都远远逊于袁绍,要想让这两家开战,唯一的可能只有让袁绍先行出兵。”
刘欣当初与曹操订立两年之内互不侵犯的协议,就是希望曹操利用这两年的时间主动攻打袁绍。但是从这半年來曹操按兵不动的情况看,刘欣已经知道自己的判断有误,曹操为人谨慎,他的手下又多能人异士,是不会让他犯盲目轻动这个错误的。这也是刘欣后來改变主意,想促成袁术与曹操之间开战,好给袁绍制造开战机会的主要原因。
对于张昭能够分析到这一步,刘欣并不意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昭受到了刘欣的鼓励,信心大增,继续说道:“属下以为,袁绍向來优柔寡断,即使袁术出兵攻打曹操,袁绍会不会出兵还很难说。因此,属下以为,主公打算利用袁术來促成袁绍和曹操之间的战争,恐怕行不通。”
第564章瓮中的老鳖
沮授、虞翻等人的眼里,刘欣的决策从来就没有失误过,突然听到张昭说出刘欣的计划行不通的时候,都不由变了脸色。【文字/文字://刘欣却十分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所依仗的无非是自己对历史那点浅薄的了解,以及抢在别人前面招揽了一大批得力的手下罢了,真正说到谋略,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伙。
刘欣又点了点头,说道:“刘某洗耳恭听。”
张昭一直在注意刘欣的表情,见到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种若有所悟的样子,不由暗自佩服刘欣的胸襟,索性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袁家四世三公,袁绍又从小受人夸赞,自视甚高。他既不会将袁术放在眼里,也不会将曹操放在眼里,若是天下还有一个人能够引起他的重视,那只有主公。”
刘欣知道张昭并非谄媚小人,他说这番话绝对不是为了讨好自己,而是另有深意,也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子布说得不错,袁绍向来目高于顶,他能重视刘某,在他看来,还应当是刘某的荣幸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厅堂里的气氛为之一轻。
张昭笑了一会,继续说道:“所以,曹操与袁术之间无论谁胜谁负,袁绍都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出兵,因为在袁绍看来,这两个人都难堪他的雷霆一击。要想促成袁绍早日对曹操动武,唯有主公先下手为强!”
刘欣一愣,说道:“子布的意思是让刘某先动手?”
张昭颔首道:“不错!主公现在已经剿灭了刘备,只要主公能够再接再励,顺利拿下刘繇和袁术,整个大汉天下便呈三分之势。到时候,袁绍一定害怕主公会挟连胜吞并曹操,以致实力大增,远超于他。至此,袁绍肯定会抢先下手。”
这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刘欣虽然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但绝对没有想到,在别人眼里,他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令人担忧的地步。刘欣一直想的都是设法为袁绍制造可趁之机,却从来没有想过他自己就可以给袁绍施加无穷的压力,逼迫袁绍不得不抢先动手。张昭的这个主意太过戏剧性了,刘欣不由再次陷入了沉思。
其实,以沮授等人的智慧,也应该可以看到这一点。只不过他们跟着刘欣久了,对刘欣的命令和策略已经习惯性地不去怀疑,想当然地认为刘欣的决定都是正确的,从而没有换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刘欣越想越觉得张昭说的有理,如果他将袁术控制的汝南等郡和九江全部拿下,就能够打通荆州与徐州之间的通道,防守起来也会相对容易一些,同时还能够向曹操施加更大的压力,他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喜色。
但是,刘欣脸上的喜悦只是一闪而过,旋即又摇了摇头,说道:“刘某曾经答应过袁术,只要他不犯大过,刘某便不向他用兵。人无信则不立,刘某不可失信于人。”
张昭献出这个计策委实动了一番脑筋,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努力成空,连忙说道:“主公,谋大事者不拘小节,还望主公以大局为重,以天下万民为重!”
沮授也渐渐想通清楚了张昭所说的道理,起身说道:“启禀主公,子布说得不错。何况当初订立这些协议只是权宜之策,就算主公遵守,袁术、曹操也总有一天会撕破脸皮的。大局为重,还请主公三思。”
刘欣又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曹操和袁术守不守信用是他们的事,我们却不能丧失做人最起码的底线,任何时候,这信义二字断不可丢。总不能别人做坏事,我们也跟着去学坏吧?”
能够这样说,那是因为刘欣有底气。他手握数十万雄兵,麾下战将如云,他当然可以把信义挂在嘴上,而尽量少搞什么阴谋诡计,即使要搞,那也是阳谋,要搞得对手无话可说。若是他现在也像袁术一样,不扩军就有被别人吃掉的危险,扩军吧又弄得民不聊生,鬼才相信他还会讲什么信义二字。
可是听了刘欣的话,沮授、张昭都是一阵脸红。沮授连忙拱手说道:“那么敢问主公,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里本不是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不过大家谈得十分投入,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竟没有人觉出有什么不妥。
刘欣呵呵一笑,说道:“等着吧,机会总会有的,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差在这一时。通知,宛陵围了这么久,想办法给我拿下来吧。”
其实,刘欣现在十分庆幸自己今天来找张昭、张进行这番长谈,否则当袁术与曹操大战之时,他还在枯等袁绍发兵,岂不反误了大事?
现在已经是春播时节,宛陵城虽然被围得水泄不通,却没有影响周围村镇百姓的农活。不仅如此,张还派出了大量士兵帮助村民们修缮水渠、清理田垄。事实上,丹阳各地百姓对于这支军队本来就没有多少抵触,现在更加拥戴了。
半年来,与丹阳相邻的吴郡、豫章等地的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那些地方自从刘欣接手以后,整个冬天都没有出现饥荒,而他们照样需要挨过这段青黄不接的艰难岁月。现在,这些黑衣黑甲的年轻士兵们不仅帮助他们干农活,还给他们分放米面粮油,甚至向他们提供了优良的种子。老百姓是最朴实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他们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站在刘欣这一边。
宛陵城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被围了十多天,到处都是人心惶惶,但是于麋对于刘繇却是忠心的,他一面坚守城池,一面对城里出现的骚乱加以镇压。好在张始终没有攻城,城里的余粮尚够支撑一两个月,暂时还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这样的情景没有维持多久,城外的军队终于拉开了架势,战鼓齐鸣,一队队的弓弩手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将一支支利箭射入了城中。城外弓弩的威力显然要比守军的弓箭大得多,那些弓弩手都是在射程之外开始射击的,他们根本就无法反击,即使反击也够不着对方。不过,令守军奇怪的是,射进城内的那些箭矢都没有箭簇,而是绑着一封劝降的书信。
大多数的士兵都没有文化,但总有几个士兵认识字,那些被强征来守城的青壮当中也有一些读过书的。很快,这些绑在箭矢上的书信内容便在四门流传开来。直到此时,守军们才知道整个丹阳就只剩下宛陵这一座孤城了,而驻守江边的水军已经在几天前全军投降。再想到城下那支军队令人生畏的强大弓弩,原就不甚稳定的军心更加动摇起来。
于麋提着刀,带着亲兵不停地在四门巡视,喝叱着那些守城的士兵和民壮,不许读城下射进来的书信,还砍了两个不听号令的士兵。结果这样一来,非但没能制止流言,军心反而更加动荡了。
不过,城下的弓弩手射完这一波书信以后,便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城下又恢复了一片宁静,但是不远处的营寨旌旗招展,仿佛是在告诉城里的人,想要逃脱是绝无可能的。
第二天清晨,惶恐不安的守军们再次登上城头,突然便听到城外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于是纷纷探头向城下张望。只见从那些营寨中推出许多奇怪的车辆,那些车辆距离城墙还有五百步远的时候便停了下来,许多黑影围着这些车辆一通忙碌以后,随着一通鼓响,从这些车辆上突然抛出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块,朝着城头倾泄下来。
许多守军都不明白城下的军队在干什么,还有人伸长了脖子在那里看稀奇,等他们反应过来,漫天的石雨已经从他们的头顶上噼哩叭啦地砸了下来,城头上顿时传出一片鬼哭狼嚎。这是城外的大汉军团第一次正式进攻,而且还是和昨天射书入城一样,并不和他们照面。
于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不知道城外的军队会不会趁此机会攀上城头,赶紧指挥士兵全力警戒。于麋站在那里大喊大叫,一颗石弹飞来,正砸在他手中挥舞的大刀上,只听“当”的一声响,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那把刀拿捏不住,早飞了出去,竟落到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