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欣更加不理解了,说道:“今年召募的名额很多,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众人顿时嘘声一片,有个年纪大点的中年人站在队伍旁边,显然是陪着儿子來应募的,打量了刘欣两眼,说道:“年轻人,你不懂的,今年召募这么多人,明年肯定不会再召募了,甚至后年都不会召募,这一次如果不能被选中,也许这辈子都选不上了,能不紧张吗,我看你身材高大,像是块好料子,赶紧去后面排队,说不定还來得及,”
刘欣恍然大悟,不禁大摇其头,原來是这样,这也算是另类的买涨不买跌吧,汉人怎么都有这坏毛病呢,
这时,前方突然传來激烈的争吵声,
第169章覆巢之下
听到吵闹声,刘欣心里并不太着急,毕竟每个募兵处都有从各大军团抽调的士兵在维持秩序,他快步走上前去,只见前方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死死抓住募兵处书吏的衣领,不知道在争执什么,旁边的士兵一边劝架,一边用力去拉那个年轻人的手,却怎么也拉不开,
正规军团的士兵都经过长期训练,选派來募兵处维持秩序的都有把子力气,可是这个士兵拉了半天,那个年轻人却纹丝不动,刘欣暗暗点头,挤到前面说道:“你们都先住手,谁先讲讲,是怎么回事,”
那个年轻人仍然不肯松手,嚷嚷道:“你不答应,我就不放手,”
刘欣听这声音好像公鸭嗓子一样,绕到前面一看,原來只是个少年,他个子高,从后面看好像很威猛,从前面一看,满脸的稚气,刘欣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那少年吃痛,“哎哟”一声松开了手,转向刘欣怒目而视,
刚才在那里拉架的士兵却已经认出了刘欣,慌乱之中便要单膝跪倒参拜,刘欣赶紧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声张,转向那少年说道:“你要应募,就好好排队,为什么要动手,”
那少年恨恨地说道:“他不肯要我,”
刘欣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胸膛,对书吏说道:“我看他身材高大,长得也挺结实的,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应募,”
现在前來应募的人这么多,刘欣很担心书吏会假公济私,故意将一些沒有门路的人剔除出去,而招收自己的亲属,果然,那个书吏辩解道:“他不符合条件,”
刘欣以为这个书吏有什么私心,于是说道:“他怎么不符合条件了,你看他身高力大,正是当兵的好材料,”
书吏一脸委屈地说道:“他年龄太小,明年才能应募,”
那少年又扯起那破锣嗓子,大声说道:“胡说,我已经十八岁了,他故意刁难我,”
书吏将手中的帐册一扬,说道:“这是衙门的户籍底册复件,上面记得清清楚楚,魏延,男,熹平三年生,你今年才十六岁,还差了两岁,后年才能來应募,”
这些户籍底册都是马芸的杰作,现在可发挥了大作用,不仅在募兵的时候可以防止年龄作假,在税收、缉盗以及其它日常社会管理方面也都发挥着重要作用,
听说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魏延,刘欣吃了一惊,他來到荆州后就一直在寻找魏延的下落,谁知道他现在才十六岁,难怪自己让人翻遍军中名册,也找不到一个叫魏延的,
魏延已经再一次叫嚷起來:“谁不知道,后年你们都不召募了,到时候我找谁去,”
刘欣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你既然这样想当兵,那先跟我出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问问他肯不肯帮忙,”
魏延口气软了下來,问道:“真的,”
刘欣笑道:“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个小孩子不成,”
魏延嘴里嘟囔道:“谁是小孩子了,比你也矮不了多少,”
说归说,他也知道,再在这里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还不如跟着这个人去碰碰运气,于是乖乖地跟着刘欣离开了那条长龙,魏延跟在刘欣身后左拐右拐,渐渐到了东城区一带,他知道住在这里的都是荆州的高级官吏,一般人是不能随便出入的,而带着他的这个人,连个招呼都不用跟那些士兵们打,就这样径直走了进去,不由信心大增,
转眼间,两人便來到了一处大宅子前面,刘欣抬脚便往里面走,大门两边站岗的士兵一齐向他行礼,魏延抬头看了看,大门上方匾额上写着“州牧府”三个大字,不由犹豫起來,踌躇不前,
刘欣回过头,见他举步不前,问道:“魏延,怎么不走了,”
魏延支支吾吾地说道:“这里是州牧府啊,我们可以随便进去吗,”
刘欣笑了起來,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魏延一脸憨相地问道:“你是谁啊,”
刘欣脸色一沉,说道:“我叫刘欣,”
魏延摸了摸脑袋,喃喃地说道:“刘欣,啊,您是州牧大人,”
刘欣板起脸來,双目圆睁,瞪着他说道:“魏延,你可知罪,”
魏延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小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请大人恕罪,啊,我,我也沒有冲撞大人啊,”
刘欣强忍住笑,走到魏延身边,手搭着他的后脑,使劲摸了起來,正巧沮授走了过來,见刘欣手按在一个少年的头上摸來摸去,不觉有些奇怪,刘欣朝沮授招了招手,说道:“公与,你來摸摸看,有沒有觉得哪里不同,”
沮授好奇地将手伸到魏延头上,摸了半天,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解地说道:“沒有什么特殊啊,主公,你觉得他哪里不同,”
刘欣摸魏延的脑袋,当然是为寻找传说中的反骨,却什么也沒有发现,也不知道诸葛亮他老人家是怎么摸出來的,不由哈哈笑道:“我也沒觉得哪里不同,”
魏延跪在那里,被他们两个人摸來摸去,心中烦闷,却又不敢发作,只得撅着嘴,暗自生气,
刘欣已经止住笑,对魏延厉声说道:“魏延,你是沒有冲撞本官,但你扰乱募兵现场,该当何罪,”
魏延不服气地说道:“我只是想当兵而已,那算什么错,”
刘欣冷哼一声,说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沒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那不是乱了套,我现在罚你去飞虎亲卫中做个伙夫,两年之内看你的表现,表现好可以许你当兵,表现不好,你就卷铺盖回家去,”
“飞虎亲卫,当伙夫,”魏延也伸出手,理了理被他们两个人弄乱了的头发,突然明白过來,连忙叩头道,“多谢大人成全,”
沮授笑道:“怎么还叫大人,”
魏延会过意,又朝刘欣叩首道:“多谢主公,”
两旁的亲卫将魏延带了下去,给他安排住处,帮他测量身高体重,准备衣甲器械,不仅飞虎亲卫的伙夫,就是各大军团的伙夫也是要参加日常训练,随时做好上阵准备的,
刘欣看着魏延离去,问沮授道:“公与先生这时候來,有什么要事吗,”
沮授拱手说道:“主公,张任、雷铜、吴兰三个人关在大牢里已经快三个月了,不知道主公准备如何处置,”
刘欣沉吟道:“这三个人都有些能力,尤其张任,文武全才,杀了他实在可惜,这样吧,我们一起再去劝劝他们,看看他们可答应归降,他们的家眷也都关在牢里吧,”
沮授点点头说道:“都关着呢,这么长时间倒是浪费了不少粮食,”
刘欣不觉笑了起來,打趣道:“公与啊,你就算是管钱的,也不用这么小气抠门吧,”
沮授也笑着说道:“不省着点花,怎么能帮主公当好这么大一个家呢,”
襄阳的大牢并不像过去那样阴冷黑暗,这里经过重新建造,牢房里面还是比较干净宽敞的,各项设施也比较齐全,伙食也还算不错,荆州同时开展着多项大工程,工程队过去主要依靠一些俘虏和临时征召的民夫,现在这些俘虏都到了期限,一部分人留了下來,一部分人则选择了回乡务农,所以工程队非常缺少人手,为了解决工程队人手不足的问題,一些罪知较轻的罪犯也被调到了工程队参加强制劳动,真正被关进大牢的罪犯很少,主要是一些犯了死罪的人,
因为关进牢里的人不多,所以襄阳的大牢是州、郡、县三家共用,看守牢房的人都属于襄阳太守蔡瑁管辖之下,自从担任襄阳太守以后,蔡瑁为了好好表现,各项事务都是尽心尽力,对三家共用的大牢管理得格外严格,对于张任这种身怀武艺的人,那更是枷锁脚镣,一样都不能少的,
张任的脖子上号着枷,脚上的镣铐叮当作响,被两个狱卒生拖硬拽着带进了会客室,
刘欣坐在椅子上,看了眼脸色憔悴的张任,说道:“张将军,已经三个月,不知道你想通了沒有,由于你的负隅顽抗,害我荆州数千将士壮烈捐躯,现在你只投降才是唯一出路,”
张任头一昂,说道:“我西川只有断头将军,沒有投降将军,”
刘欣不禁莞尔,历史上张任就说过这句话,结果被杀了,不过,刘欣并不想杀他,仔细看了他两眼继续说道:“张将军,那你有沒有想过,如果你死了,你的父母妻儿将來怎么办,”
张任大义凛然地说道:“张某有罪,一死而已,与我家人何干,相信明公不会为难他们的,”
“明公,”刘欣哈哈大笑,脸色随即一沉,“谁说我是明公,‘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句话难道张将军沒有听说过吗,”
看到张任一脸的茫然,刘欣这才想起这句话是孔融的儿子说的,也许现在还沒出世呢,只得干咳一声,说道:“原以为张将军文武全才,想不到如此孤陋寡闻,那么,刘某是个好色之徒,而且喜欢吃人肉,这你总听说过吧,”
第170章不吃人肉
刘欣知道,张任这种人,用死亡是吓不住他的,甚至用他家人的生死做要挟,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过,就在刚才他为自己又超前引用了孔融儿子说过的话,而感到尴尬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李儒吓唬何莲的话來,十大恶人中的李大嘴,曾经因为吃人肉,吓跑了武功比他高得多的仇家;李儒用刘欣喜欢吃人肉,吓得何莲主动说出要陪刘欣睡觉的话來,张任虽然不怕死,但不代表不怕他和他的家人被人吃掉,
果然,张任本就憔悴的脸色更加苍白,额头上已经渗出丝丝汗珠,
刘欣继续说道:“你再好好想想,就算我杀了你,放了你的家人,但你的家财已经被抄沒了,他们还有办法活下去吗,你为了一己之名,害得全家人无辜丧命,这算是英雄所为吗,何去何从,不过在你的一念之间,”
张任双目紧闭,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要名节还是要家人,让他难以抉择,他不怕死,可是这种折磨让他实在受不了,
刘欣冷笑道:“哼,你再仔细想想,巴郡之战持续一个多月,刘焉可曾派过一个援兵,送过一粒粮米,他既不让你后撤,又不派兵增援,为了这样一个主子效忠,值得吗,”
张任睁开眼睛,痛苦地说道:“沒有主公,就沒有我张任的今天,知恩不图报,枉生人世间,”
刘欣不屑地说道:“你冒名山贼,帮他阻断与朝廷的联系,又设计坚守,苦战一个月,还不算报答吗,”
历史上,刘焉并沒有假称巴郡被山贼窃据,因为当时的荆州叛乱不断,他沒有这个必要,就可断绝与朝廷的联系,但现在不行了,刘欣的到來改变了荆州的形势,刘焉只得出此下策,让张任假扮山贼割据巴郡,假扮山贼这件事对张任來说显然是十分痛苦的,他虽然沒有开口,但神色已经开始犹豫起來,
刘欣将他脸上的变化全部看在眼里,扭头问沮授道:“公与,张将军的儿子今年多大了,”
沮授会意,笑着说道:“张将军沒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今年刚刚两岁,”
刘欣搓了搓手,坏笑道:“原來是个女儿啊,两岁的小女娃儿,粉嘟嘟的,细皮嫩肉,一定……”
张任大叫一声:“不要,我愿意投降,求你不要伤害我女儿,”
刘欣上下打量着张任,说道:“张将军,你真愿意投降,”
张任长叹一声,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从此以后,张某再无面目去见西川父老,只要大人你答应不吃我女儿,”
刘欣哈哈大笑:“告诉你吧,我喜欢吃猪肉、牛肉、羊肉,唯独不吃人肉,”
张任满脸涨得通红,怒道:“你戏弄我,”
刘欣满脸的无辜:“戏弄你,有吗,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听人说过,我是个好色之徒,喜欢吃人肉,因为李儒正到处散布关于刘某的这些谣言,如果我真的像李儒说得那样,那我还是人吗,那简直禽兽不如,张将军,你既然已经答应投降,应该不会反悔吧,如果反悔,我也沒办法,就当你禽兽不如吧,”
张任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了下來,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张某绝不反悔,”
刘欣正色说道:“这就好,我相信你也不是个食言的人,我会先给你们全家临时安排一个住处,这些天,你们可以在襄阳城里好好逛逛,你们在牢里呆了好长时间,也该出去透透气了,至于以后的事我会安排的,另外,雷铜、吴兰都是你的部下,你去劝劝他们吧,”
狱卒给张任松开枷锁镣铐,引着他去见雷铜、吴兰,沮授对刘欣拱手说道:“恭喜主公又得一员良将,”
刘欣摇摇头,说道:“他现在口服心不服,还要再磨磨他才行,”
沮授沉默片刻说道:“那属下派些人盯住他们,”
刘欣摆摆手,说道:“不用,他们如果一心要走,那就随他们去吧,我已经尽力招纳,他们还要执迷不悟,将來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我了,这里的空气太混浊,我们也走吧,”
他们走不多远,就听大牢深处有人在那里大吵大闹,沮授见刘欣这下脚步,说道:“关进牢里的,哪个不喊自己是冤枉的,主公休要理他,我们出去吧,”
刘欣的耳力极好,隐约听见那人好像在说自己是无缘无故被人抓进牢來的,他对这种滥抓无辜的行为是十分痛恨的,于是说道:“不对,这里面可能有隐情,公与,我们去看看,”
在那里吵闹的正是被赵云抓起來的读书人,他被投进大牢已经有两三天了,赵云回到襄阳,先将貂婵送到蔡邕府上,然后就将这个读书人投进大牢,接着便赶去州牧府见刘欣,赵云还沒出州牧府,便被沮授、田丰拉走了,紧跟着便忙个不停,竟将读书人的事忘到了脑后,读书人开始关进牢里,因为是赵云送來的人,狱卒对他还比较重视,伙食等方面还安排的比较好,但这个读书人整天在那里吵闹,狱卒们都有些心烦,便不再理他,
读书人自顾自地在那里喊冤,整整一天都沒有人和他说话,他朝哪个方向喊冤效果都是一样,于是他索性面朝墙壁了,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大概是喊的累了,他停下來喘口气,就听到身后的牢门响动,
等读书人转过身來,就看到两个人正笑吟吟地看着他,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年轻人,高大英俊,气宇不凡,后面是一个中年文士,举止沉稳,目光如炬,这两个人显然身份地位都不简单,
年轻人自然是刘欣,那个中年人便是沮授,这些年沮授执掌幻影秘谍,不知不觉之间气质上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
刘欣看了眼读书人,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冤枉,关到这里的每个人都会说自己是冤枉的,”
读书人嘴角轻撇,说道:“我本來就是冤枉的,我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说我冤不冤枉,”
原來,他被赵云抓住以后,那些亲卫不仅用破布塞住了他的嘴,连眼睛也给他蒙上了,直到关进大牢才给他解开,所以他现在已经搞不清楚身在何处,抓他的又是些什么人,
刘欣笑了笑,说道:“你如此糊涂,看來把你关在这里一点都不冤,你叫什么名字,做何营生,”
读书人嘴里嘟囔了一声,还是回答道:“在下姓宫,宫殿的宫,单名一个台字,只是一个游学四方的读书人,你又是什么人,”
刘欣已经从狱卒口中知道,他是被赵云抓进來的,赵云行事谨慎,不会随便冤枉人的,这个自称“读书人”的一定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想到这里,刘欣的嘴里便反复念叨起读书人的名字來:“宫台,宫台……公台,不对,你不姓宫,这不是你的真名,”
读书人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就叫宫台,有什么不对,”
來到东汉以后,有一段时候,刘欣、马芸两个人都拚命回忆三国时期的一些著名人物,所以默念了几遍,刘欣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突然大声说道:“你姓陈,”
读书人眼中讶色一闪而过,旋即神态又恢复正常,倒是沮授吃惊地望向刘欣,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这个读书人的姓氏的,